第79章 我不想你後悔……
如果你在場你大概就會感覺這是個被心愛的男人背叛的可憐少女,那白蓮花的模樣、那泫然欲泣地小模樣,使人覺得我和夜澤正在幹人神共憤的事情。
她一直在跟著我們嗎?她出現得如此怪異,還一直口口聲聲喊夜澤為「老公」——她到底是誰?
夜澤身上又浮現出戾氣,他鋒利地看向少女,少女嚇得後退了兩步,我拉住了他,省得他一個不高興就把人家弄得灰飛煙滅,連個鬼都做不成了。
但這少女出現的方式又實在詭異,經歷了上次被女鬼附身的事情,我也不敢再濫施好心。
我遠遠地對她道:「小妹妹,你認錯人了吧?他不可能是你老公,因為他……」我連紅了一下,還是高聲宣佈道,「他是我男朋友。」
夜澤的目光便落在了我身上,眼中光彩乍現,閃得我很想撲過去狠狠親他一口。
「我是你男朋友?」夜澤勾勾我的小指,我又勾勾他的小指,繼續「厚臉皮」地說:「我們在交往,你現在就是我男朋友……你還想去做別人的男朋友?」
「不想,只想做你的。」
我和夜澤又陷入了「幸福的國度」,可能我們這恩愛秀得太虐狗,又傳來那少女那誇張地叫喊聲,她身子搖搖欲墜:「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老公,你明明說你愛的是我!你怎麼可以轉眼就愛上別人!老公,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了,我們的寶寶都三個月了……」
這個女孩兒是個瘋子不成?
夜澤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我還未來得及阻止,長劍便從他袖子間飛離了出去,徑直扎進了少女的頭中。那少女驚恐地睜大眼睛,頃刻間,消失在黑暗中。
夜澤收回長劍,對著黑暗處說:「這次只給你個教訓,下次再敢出現在我面前,就是你灰飛煙滅之時。」
「她……」我驚異地問。
夜澤又握住我的手:「我只給她個教訓。」
我點頭,確實,應該給個教訓。
我們到家時,雲毀也回來了。他坐在窗戶邊好像正翻著一本書,看見我進來合上書微笑著道:「小姿,你回來了。」
隨後,夜澤出現在我身旁,摟著我的腰,用宣示地口吻道:「不,是我們一起回來了。」
雲毀在我們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好像沒聽懂夜澤那飽含「主權宣誓」的語調,他又看向我:「小姿,我想喝杯茶,你能幫我沏一杯茶嗎?」
我正好發窘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便連忙應了,掰開夜澤的手,我就衝進了房間。
「婁姿現在是我的女人,你想喝茶自己沏去,不要指使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雲毀輕笑一聲,「是你又用了什麼卑鄙手段逼迫小姿了吧?我可沒看出小姿是願意做你女朋友的。嘖嘖……像你這樣霸道又專橫的人,哪個女人若是做了你女朋友,還有幸福可言?」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像你這樣的人,唉……真是可憐喲。像你這樣見不得人好的人,也活該單身,沒女人愛。」
「我寧願單身,也不會用下流的手段逼迫別人說喜歡自己。」
眼看,雲毀和夜澤又要爆發戰爭,我想躲一躲的心思都被嚇沒了。打開門,我看著他們倆,他們就都不再說話了。
我沏好三杯茶,兩杯重重地放在他們面前:「你們的茶。」
夜澤見我心情不大好,要過來,我指著他道:「你別動。」
夜澤眉頭微鎖,雲毀撲哧一笑,夜澤橫眉冷對,雲毀看向我:「小姿……」
我看了一眼夜澤,對雲毀道:「雲先生,你是我和夜澤共同的好友,我和他的事,你都很清楚。我和夜澤……確實開始交往了,從今天開始的。」
雲毀沒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你們今日站在一起時,我就看出來了。小姿,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不是被他所逼才答應他的吧?」
夜澤一掌拍了過去,雲毀彎身閃開,夜澤冷笑道:「你這麼想知道我有沒有用手段,不如你就來體會體會我的手段。」
我啪的一聲墩了一下杯子:「夜澤,你再這樣對待雲先生,我們今日的話就當沒說過!」
「你說什麼?!」夜澤頃刻臉上布滿黑雲。
雲毀鼓掌:「小姿說得好,就是要這樣說,才不會被他欺負了。」
我撫額,雲毀每次和夜澤在一起都會像變了個人,總是想方設法激怒夜澤,似乎看到夜澤怒髮衝冠,他才開心。
這兩個人就是所說的那種生來的「歡喜冤家」吧?
我又對雲毀道:「雲先生,夜澤並沒有逼我(雖然我確實是被他逼了),我和他……是……男女之間的正常交往。」我說完,低頭捋著頭髮。
聽得雲毀嘆了一聲:「……真是女大不中留。」
再抬頭,雲毀已經不見了,夜澤坐在了我正對面。他板著臉看著我,很顯然因為剛才我那句話還不開心呢。
我跑過去摟住他的脖子,捏著他的臉:「還生氣呢?誰叫你總是和雲先生吵架啊?我都沒法兒勸你們了。雲先生是好人,他會那麼問,還不是你前段時間一直在欺負我?換做是張俊,他也會這麼問的。」
夜澤將我拉到他懷裡,讓我坐在他腿上:「可你為了他竟然要把我們的關係變回原點,婁姿,在你心裡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當然是你重要。」我說,夜澤臉色稍緩,我又後綴了一句,「雲先生也很重要。」
咵,夜澤的臉又挎了下來,我無語道:「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幼稚嗎?就像我問你,如果我和你媽一起掉河裡,你先救誰一樣。你是我男朋友,你當然重要;雲先生是我朋友,也是你朋友,當然也重要。」
我以為他會就此作罷,誰知道他更問出了新高度:「我和雲毀一起掉河裡,你先救誰?」
我擦,不帶這麼問的!
「我會誰也不救。」
夜澤挑眉,我笑道:「因為你們掉河裡根本淹不死啊,我要去救你們我就先淹死了。」
夜澤也察覺出自己的問題的幼稚,失笑起來。他的嘴唇又靠近我的嘴唇,我伸手捂住,他眼中冒出不滿,我看向窗邊,示意雲毀在那兒呢,說不定正看著我們。夜澤也看了過去,忽然一笑,抱起我道:「去你房間總可以吧?」
到了我的房間,夜澤將我放在床上,便壓在了我身上。他伸手撫著我的臉龐,一寸寸地往下走,我感覺他眼冒綠光,心中警笛頓時大作。剛想說話時,我便被他吻住了。一開始是輕柔的吻,後來逐漸加重,似要將我拆入他腹中。同時,他的手也在我腰際遊走,滑進了我的衣服里。
「夜澤……夜澤……」我推著他,他吻著我的頸子,伸手便扯下我的外衣,「嗯?」
「別……」我微弱地喊出一聲,他驟然停下,眼中還染著絲絲的情慾,他抵在我身前,摸著我裸露的肩膀,聲音低沉地問:「還不能嗎?」
我平穩著呼吸,認真地對他說:「可不可以……等你恢復了記憶,我們再做……」
夜澤眸色驟然一沉,他靠近我的面龐:「為什麼?」
我微微咬住唇:「我不想你後悔……」
若是你想起了一切,也許就會後悔此時與我做了,更會自責自己沒有對我負責。我不想,給你這樣的包袱。
「我不會後悔!」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後悔?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我抬手摸向他眉:「我相信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可是,夜澤,人生的變數太多,有很多,是你、是我無法預料的。你現在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來的話……唔……」
我的嘴巴再次被他堵住,他將我的手壓在床上,用力地吻著我,隨後帶著一股子決伐之氣:「原來你一直擔心的真是怕我恢復記憶就會拋棄你!本王現在就告訴你,去掉你的鬼擔心,為了你,本王願意一輩子都不會恢復記憶!」
此時,我也終於知道夜澤為何直接把附身在我身上的女鬼直接「灰飛煙滅」,若是從前的他一定會留下「活口」,從其嘴裡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現在的夜澤和他失憶后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現在的他不想恢復記憶了,所以就親手毀了能讓他想起過去的一切。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有這麼大的反差?那種許久未曾出現的陌生感再次湧上心間,還有那熟悉的痛楚——他為了我寧願不恢復記憶,這讓我心中酸甜交加。
我的眼淚迷濛了雙眼,夜澤無奈地從我身上下來,轉而將我摟入懷中:「不要再哭了,你一哭,我就心亂……我依你,什麼都依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也不知道要他怎樣我才覺得合適,他說不為我恢復記憶,我心疼他,可是看著他一點點恢復記憶,我又心慌。
翌日,我接到了包玥的電話,她想見一見我。
包玥比我想的要堅強、勇敢。我相信,虞村的可怕經歷對一個普通女孩子來說會是一輩子的噩夢。包玥曾看見同伴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死去,更是知曉了一切都是她曾相信的同學所為,這種打擊即使是放到我身上,我也會消沉很久吧。
但自唐元住院之後,包玥就收拾了所有悲傷和難過,盡心極力地照顧唐元。我曾去醫院看過唐元幾次,他說包玥為了照顧他連工作都辭了。而這次也是唐元出院后,我第一次見到她。
下班之後,我就去了約定的餐廳見包玥,她已經在那裡等我了。此時包玥剪了一個短髮,穿著一條黑色的連衣裙,倒是顯得比從前漂亮了許多。我們打過招呼就坐了下來,點餐之後,我問起她唐元最近在幹什麼,因為我有段時間沒和他聯繫了。
「他也沒有和你聯繫過?」包玥問。
我搖搖頭:「怎麼了?他不會又出了事情了吧?」
包玥露出一抹酸澀的笑意:「我不知道。因為,他搬家了,連手機號都換了……我現在聯繫不上他。我以為他會聯繫你的,所以我還想從你這裡知道有關他的消息。」
我微微皺眉:「這小子又在搞什麼幺蛾子,好好的,搬什麼家?你等等,我打他電話試試。」
我打了過去,結果提示對方的號碼是空號。
「他這是幹什麼啊?」我瞅向包玥,「你們吵架了嗎?」
包玥搖搖頭:「我們沒有吵架。」
「那他這是要做什麼?」
包玥神情沮喪道:「唐元說他不想再拖累我,他說他當初救了我,就沒想過我怎麼去彌補他。我辭了工作,讓他心中有壓力吧,所以他現在才這麼想躲開我。」
「唐元是個好男人,他是不想你因為他就有心理負擔。這樣吧,如果唐元跟我聯繫,我就告訴你,咱倆一起去找他。」我說。
「謝謝你,婁姿。」包玥感激道,「其實我當初辭職,一半兒是為了照顧他,一半兒也是因為我當時根本就無心工作。我已經告訴過他,等他完全好了,我會再去找工作的,沒想到他還是覺得是他拖累了我。」
聽包玥發牢騷了一陣,她說她現在已經好多了,心緒平穩了許多,想要再休息一陣,再找個工作。
我以為包玥找我來只是為了唐元的事情,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覺察出她還有別的事情,便開口詢問了:「包玥,你找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包玥遲疑了一會兒道:「婁姿,我確實找你還有別的事情……我想請你和張俊先生去我房東家裡看看。」
扯上張俊,我直覺是跟鬼有關。
「你房東家?是跟鬼有關嗎?」我左右看看,小聲問道。
包玥點點頭:「我房東姓昌,是個老人家,現在已經六十多歲了,我喊他昌爺爺。昌爺爺人很好,平常挺照顧我的。但他沒有家人,一直一個人生活,最近他病了,我就常去看他。」
包玥說到這裡一停,她臉上閃過几絲遲疑:「其實,我不怎麼太喜歡去昌爺爺家。」
我好奇地等著下文,她揉揉胳膊說:「因為昌爺爺他是做死人生意,開壽材鋪的。」
我聽著怎麼覺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聽說過。
「昌爺爺家裡經常擺著紙錢、花圈之類的東西,我一直很硌硬這些,所以不太常去。」包玥又停頓了一下,似是接下來說到的事情很可怕,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繼續道,「這兩日,昌爺爺病得連床都下不了了,我和社區志願者就一起照顧昌爺爺。我每天都會去給他送午飯。昌爺爺有個收音機,每次我去的時候,它都在咿咿呀呀地唱戲或者說相聲,收音機就放在昌爺爺睡的床的一側,之前我一直以為是昌爺爺自己打開的。可前天我去的比平時稍微早一些,大概是11點多到的昌爺爺家裡。那時,昌爺爺還在睡覺(我有他家鑰匙),我就沒有叫醒他。想等他醒來的時候,我想再勸勸昌爺爺去醫院。」
包玥接著道:「說實話,雖然昌爺爺在屋子裡,可我還是有點兒害怕。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用手機刷微博,忽然就聽見了昌爺爺的屋子裡傳來了收音機里唱戲的聲音。我以為是昌爺爺醒了(當時我還看了一眼時間,是11:30),可當我進去的時候,我卻發現昌爺爺還在睡覺……」她露出了一些懼怕,「那個收音機……它是自己自動打開的……」
之前大概是因為遇到過各種各樣的鬼,所以現在聽到包玥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反倒引起了我濃厚的興趣:「會不會是這個昌大爺在逗你?」
包玥搖搖頭:「我覺得不想。後來,我叫醒了昌爺爺,他才知道我來了。因為昌爺爺還病著,我就沒敢告訴他這件事。」
「然後呢?」
包玥頓了頓,又接著說:「後來我回家,又覺得是不是自己搞錯了。也有可能是昌爺爺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了收音機開關。」
「是有這個可能。」我附和道。
「所以,第二天我老早就過去了,和昌爺爺說了一會兒話后,趁著昌爺爺睡著,我就把收音機偷偷拿了出來。那台收音機我看著年頭不少了。事先,我記下了昌爺爺最常聽的頻率。然後我將收音機調頻到了一個音樂台,又將它關了,就把它放在我面前。我提心弔膽地等著,當我的手機時間剛剛跳到11:30時,它就自己響了!連廣播台都自己跳回到了唱戲的那個台!」包玥越說越顯得害怕,「……而且,昨天不止那台收音機,連昌爺爺家的電視也是在11:30時自動就開了!」
那一定是鬼了,只不過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調皮鬼」,竟然在大白天就敢嚇人玩兒。
我答應了包玥明天(周六),跟著她去那個昌爺爺家看看。
與包玥分手后,我就上了回家的公交。公交車是雙層巴士,我上了頂層,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打開窗戶,吹著陣陣涼風。回想著昨天告白夜澤的情景,心中又湧起陣陣甜蜜,同時還有被我強烈壓制的蠢蠢欲動的恐懼。
忽然,我感覺到了一股陰冷。轉過頭,就看見了頂層的過道里站著一個面色過於蒼白的少女。
是她,昨晚一直糾纏夜澤的睡衣少女。
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望著我,我不自覺地握緊了脖子上掛的十字架。這個十字架後來又經過張俊重新施法、夜澤千年煞氣注入,才又重新給了我。按照張俊的說法,現在除了像夜澤這樣的「猛鬼」,一般的厲鬼想要上我的身都是難事了。但此時我一個人面對她,還是有些害怕。
頂層除了我和一個男人外,再無他人,沒多久,那個男人也下去了,頂層上就只剩下我這個女鬼。
忽而,她就飄到了我面前!我嚇得站起來,靠在玻璃上,喝道:「你不想魂飛魄散,就快滾!只要我喊一聲,夜澤就會出現,他會讓你連鬼也不做成。」
那少女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就在我要將隨手放進牛仔褲口袋裡的符咒拿出來打算驅散她時,她忽然就一變臉,熬地叫了一嗓子:「姐姐!」隨後就跪在了我面前!
「姐姐,我求你幫幫我!我是一個很可憐很可憐的少女!我身世特別特別凄慘,簡直就是人間至慘!你可憐可憐我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兒,可憐可憐我生前無人替我收屍骨,死後還要做個孤魂野鬼!入不得地府,四處飄零,吃不飽,穿不暖,沒有任何人向我伸出援手。姐姐……你要幫幫我啊!只有你能幫我了!姐姐!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她抓著衣服撕心裂肺地說,臉上滿是眼淚,看上去很是凄慘。
我依舊緊貼著窗戶:「你先起來,離我稍微遠一點兒!」
大概是因為她稱夜澤過「老公」,所以我真心不太喜歡這個少女。
少女一聽很是欣喜,立刻站了起來:「姐姐,你願意幫我?」
她又上前,我一舉十字架,她立刻就往後退去,一臉受傷的表情:「姐姐,你不願幫我嗎?那不如就讓我灰飛煙滅好了!讓我去灰飛煙滅,讓我去灰飛煙滅!」她說著就往椅子上撞,結果她的腦袋直接從椅子上穿過。見椅子不行,又往車身上撞,這時,車裡的燈就開始忽明忽滅,下面傳來一些人的驚叫聲。
「你別撞了,別撞了!」我喝道,她方才停下,又一下跪倒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姐姐,你是答應幫我了嗎?姐姐,可憐可憐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女鬼吧,我真的是太悲慘了,你不幫我,那就是天理不容啊!姐姐!」
我揉揉被她吵得腦仁疼的眉心:「那你先解釋解釋你為什麼叫夜澤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