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 章 崔浩出手
蘇辰看著紙上的這一首詞,實在是難以置信,天地良心,他本來腦子裡想的是一首七言絕句,沒成想落筆之後卻成了這一首詞。
他再次抬起頭,把目光投向郭文,這一次,郭文卻是沒再看他,而是自顧自飲,顯得好不瀟洒。
「當真是奇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蘇寔見眾人都把詩文遞了上去,他也品讀了幾首,雖然說不出好壞,卻也讀得朗朗上口,回過頭來,再看蘇辰,卻見他呆愣在原處,不知所措,瞬間就有些揪心。
他把頭伸過去,往紙上一看,這一看,頓時雙眼放光,兩顆眼珠子瞪得老大,卻是再也移不開了。
高順也注意到了蘇辰的奇怪之處,看到蘇寔把頭伸了過去,他也慢慢地轉過頭,往那紙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他也徹底被那紙上的文字吸引住了,再也移不開目光。
於是,偌大的宴會廳上瞬間出現了奇怪的一幕,只見蘇辰提著筆呆愣在遠處,兩邊的蘇寔和高順聚精會神,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泛黃的蔡侯紙上,這麼一副奇怪的景象很快就被有心人看到了眼裡。
「這三人是在幹什麼?」
此時此刻,恐怕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心思了,只不過卻沒人問出來,於是原本喧鬧的大廳隨著越來越多的目光投向蘇辰,慢慢地變得安靜起來。
崔浩本來享受著眾人的吹捧和讚譽,此時見大廳漸漸恢復了安靜,一時間不知所以然,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蘇辰的奇怪。
眾人都保持著矜持,李肅卻是個急性子,他徑直起身,直接走向了蘇辰所在的位置,盯著那桌子上的蔡侯紙一看,瞬間吸了一口氣,目光同樣被吸引住了。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緊接著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於是陸陸續續有人往蘇辰的位置走去,慢慢地將他三人圍了起來。
王智看到眾人的奇怪動作,心中正犯迷糊,不過他身為太守,卻是不得不在乎禮節,只好出聲問道:「諸位這是怎麼了?何以駐足在蘇司馬身側,莫不是蘇賢侄有何驚人之舉?」
「哈哈哈哈!」聽到這話,王智右手邊安然就坐的眾人都忍俊不禁,眾所周知,蘇司馬的兒子是遠近聞名的廢材,今日惹得大家紛紛移步側目,想來是做出了什麼荒唐的詩文,貽笑大方。
眾人這一笑,緊接著就聽崔浩接話道:「王使君,蔡大家明鑒,蘇司馬之子蘇辰六歲開始築基,築基九次,終究未能踏上武道之路,在這五原郡,誰都知道這蘇辰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材,今日引得大家側目駐足,想必是鬧出了不小的笑話。」
「哦?」蔡邕聞言捋捋鬍鬚,也把目光轉移過去,只見原本還能瞥見一絲小縫的蘇辰三人,此刻已經被牢牢圍住,水泄不通,任一縷光都無法透進去。
在座的二百賓客,駐足觀看者怕不下五十人,這麼多的人圍在一起,卻鴉雀無聲,實在是讓人好奇得緊。
那圍觀的眾人中,也不乏家學淵源之輩,此時此刻,看到蘇辰寫在紙上的幾句詩詞,讀得搖頭晃腦,只覺得意猶未盡,一會兒點頭贊和,一會兒又搖頭不止。
這一幕奇觀直把蔡邕看得心如貓抓,他倒是有心去看個究竟,可卻不能像台下的眾人一樣拉下麵皮,去看一個小兒的嬉戲之作,若真如此,那他可真就是把臉丟到姥姥家了。
可越是這樣,他心中就越發好奇,也不知道這傳聞的「廢材」究竟寫出了什麼東西,怎的引得大家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可就是沒人說話呢?
崔浩本來正和王休調笑蘇辰這個五原郡的廢材,可看到響應者寥寥無幾,而圍觀的人群卻在不斷增多,心裡也有些奇怪,莫非這蘇辰真的寫出了什麼傳世之作?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個想法剛剛一升起,就被他遏制住了,誰不知道蘇辰文不成武不就,別說蘇辰了,就說他父親蘇寔,也不過是個只知道舞刀弄槍的武夫,要說蘇家能出什麼大文豪,那是打死他都不相信。
或許是感覺到他的不安,王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聲安慰道:「崔郎不必猜疑,料想那蘇辰也沒甚文采,若他真有本事的話,又何至於到了今時今日才顯露出來?」
「是啊!」崔浩聞言果然安心了不少,附和道:「介安說得有道理,這蘇辰九次築基都失敗了,若是有學文的潛力,恐怕早就走上了這一條道,雖然學文比不上武將和文修,可到底也是僅次於這兩者的晉陞門路,要是蘇辰有這個潛力,蘇寔這老匹夫沒道理把兒子的前途就這麼白白耽誤了。」
可不是嘛,在這大漢,要想成為人上人,成為統治階層的一員,只有三條途徑,要麼築基學武,踏入武道,將來成為武者,進可為朝廷武官,牧守一方,拜將封侯,退可為江湖豪俠,結社自保,造福桑梓。
其次就是出生於世家或者拜入大門大派,學得那練氣之法,成為文修,修鍊術法,待得精神力有成,神魂凝實,便可過目不忘,出口成誦,舉一反三,靈智大增,無論是繼續追求縹緲仙道,還是入朝為官,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最後就是文不成武不就,沒有門路的寒門士子,這些人只好老老實實的讀書識字,學得一肚子韜略,或為清談客,自詡名士風流,或賣帝王家,也可光耀家族。
所以在崔浩看來,蘇辰如果真能夠學文的話,那他早就走上這條路了,雖然要拜一位經學名師不容易,可以蘇家的底蘊,卻是很容易辦到的事情,蘇辰既然沒有走上這條路,那自然證明他根本不是這塊料,所以現在又怎麼能夠寫出讓人驚嘆的詩文呢?
崔浩不相信,王休不相信,沒有前去圍觀的賓客們也不相信,但是這裡面,唯一有個人表情有異,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郭文。
和其它人不一樣,郭文自從坐下來后就一直自斟自飲,對於眾人奇怪的動作彷彿早有預料一般,絲毫不以為意。
只是偶爾,他會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不時地看向蘇辰這邊。
王智見到圍觀眾人不和他搭話,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住,只好假裝咳嗽兩聲,高聲問道:「咳咳,諸位,諸位!諸位有何發現,不如也讓本君目睹一番如何?」
王智本想咳嗽兩聲引起大家的注意,可卻沒有一人回應他,這簡直把他氣得老臉發紅,要不是顧忌眾人在此,恐怕立刻就要發飆了。
蔡琰看到先前意氣風發的王使君急得上躥下跳,沒來由地遮住臉撲哧一笑,隨後或許是覺得不雅觀,很快就恢復了原樣,沒有任何人看到,跟著也對圍觀的眾人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崔浩再也坐不住了,他覺得要是再這麼下去,無論今晚他是否得了頭名,這風頭怕是都要被蘇辰這個廢物搶過去了,於是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邁步走了過去。
走到人群邊上,他倒是想往裡面擠,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愣是沒有撕開一條血路,他有心用上武力,可想了想還是作罷,畢竟要真是用武力擠進去,那他必然會落個不知尊卑,沒有教養的名聲。
所以思考再三,他也只能恨恨地在外圍止步,伸長了脖子,如同長頸鹿一般朝裡面看去。
蘇辰此時也被大家的熱情拉回了現實,他看了看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眾人,又想了想自己方才不由自主地動筆,心中一陣狐疑,於是也不顧還沒有寫完的詩文,徑直擱筆。
他這一擱筆,眾人都彷彿大大地舒了一口氣,李肅近水樓台先得月,率先一把搶過桌案上的蔡侯紙,朗聲念道:「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不錯,蘇辰下意識寫下的正是太祖的這一首沁園春,雪。要說詠雪的詩文,身為後世人,最先想到的便是太祖爺這首大氣磅礴的詩詞了。
「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讀到這裡,李肅只覺得意猶未盡,可是蔡侯紙上卻是再沒有了文字。
不只是他,圍觀的眾人看了,聽了,也覺得意猶未盡,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可到底缺了點什麼,又說不上來。
李肅的聲音中氣十足,即便是上首的王智和蔡邕也聽到了,當他讀出第一句的時候,蔡邕還沒覺得有什麼,等聽到後面第二句「望長城內外」,他瞬間兩眼放光,聚精會神地側耳傾聽,生怕聽漏了任何一個字。
王智雖然沒有表現得如同蔡邕那麼激動,可也同樣被這大氣磅礴的詩句吸引住了,一時間聽得搖頭晃腦,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這首詩的主人給他帶來的尷尬處境。
蔡琰也聽到了這幾句詩,她是有鑒賞力的,「欲與天公試比高」這一句一結束,她頓時就被對方的豪氣吸引了,想她如今的處境,可不就希望有這麼一個大英雄,腳踏著五彩祥雲,將她乃自她的家族拯救出來嗎?
偏偏在這首詩里,她就讀到了一股英雄豪氣,一股讓她心折的英雄豪氣,雖然隔著圍觀的人群,她看不到蘇辰的樣子,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剛才那不約而同地對視,只覺得此人便是那個能夠拯救她的英雄。
和眾人不同,當崔浩聽完最後一句時,如遭雷擊,他怎麼都沒想到,那個五原郡遠近聞名的廢材,怎麼可能寫出這麼好的詩文?
這一定不是他寫的,一定不是!
他腦子裡這麼想著,心情也逐漸平復下來,這時候靈關一閃,突然想到:
「對了,這首詩總感覺不完整,想來是這廢物偶然之間沒有記完全,我就說嘛,一個廢物,怎麼可能寫出這麼好的詩文,這一定是他踩了狗屎運,不知在哪裡聽別人做了這麼一首詩,所以才拿出來獻寶。」
「嗯,一定是這樣,哼哼,廢物,這回看我怎麼戳破你的謊言,讓你從此名聲掃地,落得個剽竊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