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張錦，看來你的女人心裡想的不是你呢。」寧夫人咯咯笑著看著眼前打坐的男人。
「不，不會的。」張錦勾起嘴角。
我們不能在一起，只因為一個季小凡。。
如果沒有她，那麼，和路叔叔的美好生活會一直持續很久，這個念頭在白小一的腦海里一直徘徊。
但是。
往事一點一滴浮現，白小一看著眼前蹲在她面前的路鈺。
她跟路叔叔本就不適合，即便季小凡不出現又會如何，她的存在會害死他，而他也註定受不了輿論的壓力離開她。
他們在一起，只會互相連累，互相傷害。
其實她早看破了這一點不是么？她想，這個世界上最適合路叔叔的，還是季小凡，她甚至不介意他心裡裝著另外一個人那麼久也要執意守著他。
而她，什麼都給不了路叔叔，他們之間即便有情，也缺少那個共同點去經受以後的事情，最起碼，路鈺不信任她，而她也無法為他做什麼。
雖然這樣想起來很令人心碎，但是，事實如此，她和她的路叔叔，永遠都走不下去。
「我不同意。」她淡淡說，卻覺得自己的心不知道碎成多少塊。
不同意，我們本不該如此。
不同意，因為我們誰都無法給彼此太多。
幻術中的天空是藍色的，眼前路鈺的眼神是絕望的。
她抬起手，常年的出生入死這裡有陷阱的事還是明白的，果然，隨著路鈺坐在地上，一隻黑色的手悄悄從他的身後冒出來。
手上一丟，一個殺符打了出去，也就在這時，忽然，張錦出現了，硬生生替她擋下那張殺符。
怎麼可能？她看得分明，這幻術里沒有藏引導術，打出去的法術不會打回到她自己的身上，那又怎麼會老師幫自己擋住呢？
這時，只見，路鈺忽然消失了，眼前只餘下張錦。
「你沒事吧。」她連忙跑了過去，她剛才那一下下去，可不是隨便試探而已！她可是看準了背後有搗鬼的幻陣鬼魅才下手的。
「我咳咳」張錦張嘴，血流不止，但是眼角卻是不停笑著的。
「你是故意的？」她放開他站起來，分明他是故意將招數吸到自己身上。
張錦卻一時半會兒站不起來，確實，他剛才是沒有任何防備接下她那一招的。
「恩。」他就差沒把魚尾紋給笑出來。
「丫頭，你有沒有發現，你在擔心我，你的幻覺里，路鈺就不會出現。」
「這能說明什麼？」她瞪著他，想不通他幹嘛那麼喜歡她願意為她做這麼多。
「說明其實我才是你心裡的人。」張錦笑得有些滿足。
「難道。。」白小一心裡有個疑惑越想越明白了，難道，那次自己離家出走，柊音是故意被火燒傷的?
她視線看著眼前人，沒錯，他是做的出這樣的事。
「丫頭，咳咳，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你自己起來吧。」她轉過身，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還是有些沒法相信，這個人就這樣喜歡自己了？
「咳咳，丫頭，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什麼理由。」張錦只得自己站起來，倚在她身上，「而且，你不也是第一眼看見我就信任了我？」
這個彆扭的小傢伙，他笑著搖搖頭。
「你幹嘛要故意這麼做？」她轉過身。
「丫頭，不要在你的幻覺里談論這個問題好嗎？」他低頭看著她，有點懇求的意味。
「還是這個問題擊中了你的本性？」
「算了，我不說了。」她轉回腦袋，也許，此事確實不適合現在說。
「小丫頭太聰明啦。」他連連點頭。
他知道她其實很想繼續追問，停止追問的原因，大概是清楚，自己現在也有心靈漏洞吧，其實，所謂的心靈漏洞只是過分在乎人或事的執念造成，他雖有，但因為他把控能力太強的緣故，影響並非致命。
兩人走進研究所，只見裡面是一片黑漆漆的，偶爾會露出點血光之色。
「我所看見的，你都能看見嗎？」白小一問。
「沒錯，這是你腦袋裡的幻境變出來的真實幻境，並不止存在於你的腦袋裡。」
研究所里的光線是微弱的，白小一沒記錯的話，這是每次路叔叔送陪她回來的時候研究所的模樣，由於是黃昏，裡面的光線(實驗室除外)都會有點弱，那時候她很怕路叔叔送她到后就轉身離開。
「丫頭，別怕。」張錦伸手抓住她的手，另外一隻手一揚，一個鬼影就被打了出去。
有張錦這樣的強者在，別說白小一喜歡他，就算自己對他沒感覺，這裡也不會讓她覺得害怕了。
「你房間在哪兒？」
「那兒。」她指了指對門一間黑漆漆的屋子，兩人走了進去，燈亮了。
只見這個房間很是簡單，就一張小床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當然，旁邊的書架上還是有不少書的。
「你又在偷取我的記憶？」白小一忽然感覺不對，轉身看著身後的高個男人。
她忽然覺得，這個幻術沒什麼危險，那麼，這個幻術很有可能是眼前的老師為她設下的。
為什麼？在這點上，她根本看不懂他！
「小丫頭好警覺。」張錦笑笑。
「你到底要幹什麼？」她從他身邊退開。
「丫頭。」張錦並不著急抓她，而是認真地看著她，「我要知道你生下來以後遇到的事情，這樣，你的過去才會完全屬於我？」
「你是變態？」
「如果在喜歡你這點上，確實是。」他無奈地笑道，一身白袍的他看起來還是那麼英俊，卻讓白小一覺得自己被死死抓住，並且她不是很明白對方的動機。
「我除了長相以外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優點。」她再退開了一步。
「丫頭。」張錦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神情認真而專註。
「你就是我的心靈漏洞，其實你一直沒承認，你也從最初就喜歡我，我說過，喜歡不需要理由。」
她是他的心靈漏洞？
「我曾經在想，假如我下輩子沒有遇到你，不能與你共度一生，或者你是別人的，我估計我會發瘋。」
「我覺得我會不擇手段把你搶過來，僅僅因為，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而你，在最初就對我有好感。」
這是她認識老師這麼久來第一次聽到老師說這樣的話，如果不是老師這樣說，她甚至可能永遠都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小丫頭，先不說這個了，先想辦法突破你的心靈漏洞。」張錦伸手拉過她，將她拉到自己身前，抓著她的兩邊肩膀，與她一起看著房間內。
「其實，只要人的心志足夠堅定在幻術中是可以反殺對方的，從古至今有很多有志之士都是鬼神莫近，因為即便他們有執念，但內心始終堅定，反而會反傷一些施展法術的鬼魂，這點，你身上也有，只是你自己從來未曾發覺。」這小丫頭，能一個人經歷過那麼多事，還能始終如一，確實是性格上的韌性使然。
「丫頭，你的韌性伴你活了那麼久，卻不可能更久了。接下來，你要學會看淡過去，等到了你的對於過去徹底放開的那一天，也許，你會比我強。」這丫頭的天賦本來就是最強的。
「現在，這裡的東西再也傷害不了你了，你大可以一個人進去走走，你要記得，這些都是你以後再也不會經歷的了，所以無需懼怕他們。」張錦說著，消失在白小一的身後。
終究，還是不夠強大，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如果想將自己的輪迴因果線一直和小丫頭牽連在一起，就憑現在的功力還是不夠的，所以，回去以後，他要抓緊修鍊了。
第一次身處幻像卻不被傷害，這樣的經歷很奇妙，她甚至根本不需要躲那些來抓她的手和伸向她的手術刀子。不像以往，即便她知道這是幻想也按捺不住害怕。
比如現在，她用手抓住那柄手術刀，發現自己的手上都不流血了，反而，手術刀彷彿泡沫一般在她手裡幻滅了。
就像張錦說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以後不會再經歷這些事了。
事實上，就算以後還有東西能傷害到她，也不會是這個研究所了。
至於路叔叔，他曾經是自己心裡最大一根刺最大一個遺憾最愛過的人和最信任過的人，但隨著老師的出現，他似乎已經帶著她走了出來，老師給她的自然與信賴的感覺，是路叔叔給不了的，那種彷彿知己一般的感覺。
白小一索性朝著研究所深處走去，就在這時，聲后一陣笛聲響起，前世的老師，什麼都會，那笛聲悠揚而洒脫淡然，引著人的思緒，彷彿回到了寧靜的山野間。
她用手觸過那樣曾經傷害過她的人或物，發現，全身上下一點疼痛都沒有，疼痛教人害怕，冷漠教人傷心，如今，兩者都沒有了。
這樣的感覺，好奇妙。
就這樣，白小一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將整個研究所走出頭，笛聲也停止了，幻境消失了，張錦拿著笛子站在她面前。
「他們人呢？」她掃視了一圈周圍，發現這個院子里沒有任何人。
「逃了。」張錦笑道，寧氏夫婦發現即便找到了他的心靈缺陷也敵不過他，就逃了。
沒錯，自從面對面見到了她，他就有了心靈漏洞。
就是她，張錦笑著搖搖頭，現在也總算知道，牽腸掛肚是什麼感覺了。
「還得追。」
「那那個抓民女的張大人呢？」
「那個應該是與寧氏夫婦一夥、表面與他們不和其實是替他們在我們面前演戲打算誤導我們的，他們背後應該是一個叫付晨的遺留了百年的鬼魂，我猜他們幫它抓女孩子是想幫它重塑人身，咳咳。。」張錦說著，忍不住彎腰咳嗽。
「真的重傷了嗎？」白小一連忙上前扶起他。
「丫頭，我可是沒有絲毫防禦。」他眼角帶著笑意看著她，「我家丫頭本事很大的。」他確實沒防禦，接下心愛女子的招數還用防禦么？
「古代人不都很矜持嗎？」為什麼自己面前是個臉皮這麼厚的。
「丫頭，我碰到你后才不矜持的。」
「要我背你嗎？」
「不用，扶著我就好。」她背他？別說她現在力氣還沒恢復，自己本身弱的很，就算恢復了，兩人畢竟身高相差將近30厘米，確實不好背，她就算背他也只會把他給拖著，不過這丫頭也夠高了，那個年代的女孩子都這麼高嗎？張錦目測了下白小一快一米七的身高。
「丫頭，我抱你吧。」很快兩人就要長時間分離了，能多抱一會兒是一會兒。他說著伸手將眼前人抱了起來，白小一沒想到他受傷不輕還能抱自己，看來，剛才那起不來那下是假裝的。
張錦帶著她離開了寧府，此時的寧府的丫鬟僕人們已經紛紛被嚇得散去了，張錦將白小一放到了一家茶館，去了知府衙門。
白小一在茶館里喝著茶等著人，清末說白話文的很少，她和張錦能交流得很順利一方面是因為她古文還不錯，另外一方面是張錦本身語言能力就很不錯，能盡量用簡單的句子表達，再加上和她交流過後，他還學會很多現代人的用語。
這裡是廣州，大部分人都說粵語，她更加聽不懂了。甚至比在國外還難以交流，所以只能靜靜坐著喝茶，雖然有很多人看過來。
似乎擔心她，不一會兒張錦就回來了。
這丫頭長得實在太漂亮了，他只能將她放到高級茶館里，這裡的夥計稍微嚴謹些，倒也不至於放些不好的人進來。
「我已經讓知府去查封張府了，下午就會有結果，我們需要在這裡住一個月，等驅魔協會的人來了，我們去雪山。」
驅魔協會？沒錯，驅魔協會清末就成立了。主要是以道士為主，其次和尚和一些國外的驅魔師也是有的，張錦是第三任首席，而她，是第四任。
「雪山？」
「恩，付晨帶著張氏寧氏兩家奔雪山去了，他是百年怨魂，法力非常。」張錦輕聲說，但是白小一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幾百年怨魂可不是鬧著玩的，有些甚至不是鬼王能比的，老師說的輕描淡寫的，其實那也是他那個戰鬥級別的。
既然要在廣東住一段時間，兩人自然需要房子，張錦二話不說買了套房子，理由也是讓白小一很是想不通。
「我以後還要來廣東的，我來這裡可以念你，還可以給我下輩子留財產。」
那我寧可什麼都不要留，白小一想。
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心梗得有些酸，如果讓她等老師一輩子她不是等不了，只是過程必然是無比心酸的。
他們的房子買在廣州一個繁華地帶裡面的民居里，是一個小院子，民居里深靜，且出去之後不過百米就是繁華鬧市，各類生活需求一應俱全。
院子已經被老師收拾得很乾凈了，他還在院子里放置一些東西。。屋子裡已經請了人在打掃。
「咳咳。。」在搬動石桌的張錦忍不住又咳出幾口血。
白小一因為現在確實沒恢復，只能在一邊看著他。
這個世界只有一個老師，卻要等她一輩子，而他，還有90年的壽命。
「小一，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庭院收拾乾淨后，張錦就將屋子裡的事交給了雇來的人，帶她去酒樓吃了晚飯。
有件事，他必須今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