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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怨蟲

  老鼠膽幾乎嚇破了了的狗剩僵住了,他想跑,但是腿軟成了麵條,他癱軟在地,驚恐萬分地回過頭去,黑暗中只看見一個像人又不像人的影子,那影子身形有些像人,身後卻像是有尾巴在慢慢搖動,他再次嘆了口氣,俯身將女人抱了起來。


  那個滑掉的胎兒被他伸手收進了袖子里,他像是在親吻女人,又像是低頭在她胸前低泣?狗剩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黑暗中原本就看不清東西,他的耳朵卻又像是忽然失去了作用,強烈的驚懼讓他只能聽得到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他隻眼睜睜看著那個身影站立了很久,然後耳朵中的心跳聲忽然一靜,萬籟俱寂中他聽到一個腔調奇怪的聲音:「他們,不得好死,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他轉身,又說了一句,「我要殺了他們。」


  第一個染上疫病的就是動手打死了女人的鎮長兒子,他先是高熱不止,然後便開始渾身長瘡,隨後是鎮長,女人的侍女……鎮長家接連出殯,直到鎮長家中已經沒有人能抬棺出殯的時候,一直看熱鬧的鎮上的其他人也開始一個個出現了癥狀。


  狗剩那夜被嚇得昏死過去之後便時刻擔心鎮長家會被人一夜之間屠戮乾淨,但是最開始鎮長兒子死了,死因卻是患病,他稍稍放下了些心,到後來鎮長家中人死絕,鎮上其他人開始患病之後,他才心中一動,隱約記起了自己那夜的遭遇。


  但是已經晚了,那些人一個個渾身膿瘡死去,卻沒有辦法走出雙花鎮的範圍,他也不能,他只能走到寫著「雙花鎮」的牌樓,然後下一步就怎麼也不能邁出去,有其他鎮上的人來,能進來能出去,也帶走了那奇怪的疫病,但是雙花鎮的人,一個也出不去。


  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狗剩講完,兩人之間一時十分安靜,陸言止心驚於那些人的冷血無情,狗剩再次回憶那噩夢一般的情景,還覺得後背發涼心中打顫。


  「你是說,你看到一個長著尾巴的『人』?」陸言止思索了一下,原本以為這場瘟疫是天災,原來,是妖物在作祟?

  柳大夫的癥狀已經有所緩解,柳夫人也已經有精神開始幫著柳依霜忙裡忙外,柳芽鎮的病人能行動的自發幫忙將已經病得不能行動的統一搬到一處照看。


  方君遙的葯每煉製一批,爾生便將葯送出去分發給病人,有如芙離火幫忙尋葯,藥材源源不斷,所以柳芽鎮的病人一天天地好了起來,而周圍村鎮也陸續慕名而來,自發地幫忙,這時候幫人就是自救,誰也不敢多矯情,有錢的出錢有糧的出糧,沒錢沒糧的便出力,疫病病人救治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但是陸言止這裡卻遇到了阻礙。


  那個神秘的妖絲毫不見蹤影,他在幾個瘟疫蔓延的鎮子範圍內尋了一圈沒能找到,又將範圍擴大,但是依舊找不到一點蹤跡。


  方君遙煉完葯,整個人近乎虛脫,因為她從來沒有這樣大量的、高度集中精神地煉藥,爾生小心地幫她拿來水囊,方君遙灌了幾口,才覺得自己好了點,她將丹藥收起來,起身出去。


  陸言止剛剛從外面回來。


  「怎麼樣,陸師兄找到這次疫病的源頭了嗎?」


  陸言止搖了搖頭,「這次疫病算起來不是天災,而是雙花鎮得罪了一隻妖,可是我在幾個小鎮周圍擴大搜索範圍卻怎麼也找不到它的蹤跡,現在甚至不知道它是什麼妖。」


  爾生懶洋洋地趴在方君遙的頭頂,這幾天他也累得夠嗆,小小的身子卻忙來忙去根本偷不得閑,現在好不容易能夠休息一會兒,聽到陸言止的話他忍不住吐槽道:「它既然當時都沒能趕回來,說明離這裡很遠啊,你在這附近找能找到才怪了!」


  方君遙納悶,「既然它離這裡遠,那它為什麼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勾搭良家婦女?兔子不吃窩邊草?」


  爾生要反駁的話被她一堵,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麼不說它是來走親戚的呢?」


  這話一出口,陸言止和方君遙嘴角都有些抽搐,陸言止說道:「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以為只有人才會有家族有親友嗎?」爾生在方君遙發間翻了個身,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還真說不一定,你在這附近都找到了些什麼?」


  陸言止有些局促,「什麼也沒找到。」


  「真是沒用!」


  陸言止抿唇不言,方君遙忙拍了一把頭頂,爾生閉上嘴不說話了。


  「陸師兄,我們再去雙花鎮看看吧。」


  雙花鎮已經成了空鎮,一路上隨處可見倒在路邊的屍體,大部分已經腐爛,散發著惡臭,從路邊可以看到一些院中橫七豎八陳著屍體無人收斂,實在慘絕人寰,這座鎮子已經成了鬼蜮,二人心中不斷浮現那女人凄慘的死狀,心中都十分沉重。


  「那個院子里還有孩子的屍體。」方君遙收回視線,低聲說道,「它的報復實在是太過慘烈。」


  陸言止沒有說話,這兩日他不斷奔波在幾個村鎮之間,那些病死之人的慘狀已經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他也說不出到底那個妖物的報復是不是過於遷怒。


  反正若是他自己,心愛的人被這樣害死,弄死一個鎮子恐怕還是不能夠化解怨氣。


  「那些人袖手旁觀,恐怕也是被它報復的原因之一吧。」


  鎮長家已經近在眼前,方君遙嘆了口氣,「人是最喜歡當看客的,一雙眼睛一對耳朵一張嘴,日子就可以過得有滋有味,只是可惜了那些什麼也不懂的孩子,」整個鎮子雞犬不留,甚至周圍村鎮也因此被傳染,病死無數。


  推開鎮長家的大門,眼前是不同於小鎮其他地方的乾淨。


  說乾淨是指這裡不像外面那樣屍橫遍地,但是屋中還是被人翻箱倒櫃,金銀珠寶都被搜刮一空,地上有半顆被踩碎了的珍珠,前來搜刮的人連被踩碎的珍珠也沒放過,較為完整的半顆被拾走了。


  二人在幾個院子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這裡沒有任何妖氣,十分「乾淨」。


  「聽狗剩說鎮長的兒子是第一個發病的人,他的病從哪裡傳染到的呢?」


  陸言止搖頭,「這個實在不好查,鎮長的兒子是一個各處做成生意的商人,他去過的地方那麼多,我們沒有辦法查明。」


  鎮長家已經死絕,鎮長兒子去過哪裡還有誰能知道?


  狗剩不過是雙花鎮的一個小乞丐,這些消息他根本就不曾注意過。


  方君遙推開一間屋子,這間應當是那個女人的屋子,屋中掛著一幅美人圖,圖上的女子團扇半遮面,站在一株牡丹旁邊,正低頭打量著落在花上的蝴蝶。


  方君遙看了畫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在屋中走了一圈。


  這間屋子十分陰森,不知是屋子原本就冷清,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她只呆了一小會兒便覺得後背發涼,方君遙打了個冷戰,忙從屋中退出來。


  爾生眯著眼看了一眼那畫兒,卻什麼也沒說。


  方君遙轉身欲走,卻忽然停住了,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畫,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呢?

  她站在門口又將屋子掃視一圈,視線落在那幅畫上。


  整個屋子已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床上連一片布也沒留下,桌子上也空蕩蕩的,只有這幅畫孤零零掛在牆上,如果清理女人存在的一切,為什麼不連這幅畫一起清理掉?


  她再次走進屋中,仔細觀察這幅畫。


  走近了才發現,這幅畫中的情景似乎有些眼熟,她皺了皺眉,轉頭看向門外,牆下一株牡丹正隨風搖曳,若是再飛來一隻蝴蝶,便與畫中一般無二。


  她上前將畫摘了下來。


  宣紙入手的瞬間,一道冰涼的氣息纏上了她的手指,方君遙一驚,立刻運轉靈氣將這道氣息困住。


  「應當就是這幅畫了,」爾生忽然說道。


  那道冰涼的氣息在靈氣的包裹下顯露出一絲火紅色,不斷地扭來扭去掙扎不休,方君遙運起靈氣狠狠掐住它,嚇唬道:「再動我就把你扔到火里去!」


  她原本只是玩笑之語,誰知話音剛落,那東西竟然立刻安靜了下來,顯出身形來,是一條火紅色的什麼蟲子,有些討好地在她掌心扭了扭。


  「……」這是個什麼鬼?竟然還能聽懂別人說話?

  方君遙一手掐著蟲子,一手抓著這幅畫,前去尋找陸言止。


  陸言止手中也拿著東西,看起來好像是一個什麼賬本。


  「陸師兄,我發現了這幅畫,有些不對勁,畫上有一種奇怪的蟲子,」她伸手給陸言止看那蟲子。


  「怨蟲,」陸言止說道,「原來如此,它藉助怨蟲將詛咒送到了鎮長家,怪不得我根本找不到它的妖氣。」


  藉助怨蟲施咒,又將怨蟲放在一副畫上,再將畫幾經輾轉送到目標人物手中,這中間經過了無數人的手,最終怨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鎮長兒子的手中。


  他伸手想要捉住怨蟲查看一番,卻沒想到這東西像是認人,縮在方君遙掌心根本不願搭理他,陸言止手指碰上它的時候它甚至張嘴就想咬,陸言止無奈一笑,「它似乎把你當成主人了。」


  陸言止拿出手中的賬本,「上次沒找到,這次從暗格里翻了出來。」


  賬本中零零碎碎記了很多東西,二人草草翻過那些交易記賬,一筆筆都是生意往來有關,翻到最後一無所獲。


  陸言止有些汗顏,「怎麼會,小心翼翼藏在暗格里的本子,就記些帳?」記賬為什麼不光明正大放在外面呢?

  方君遙捂嘴笑,陸言止摸了一下下巴,伸手將本子封皮拆了下來。


  封皮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一字一句記錄著賬本的主人,鎮長之子趙義的心路歷程,從遇見她,求而不得,用盡手段逼嫁,到最後親手殺死她。


  二人沉默地看完,俱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愛著她,她愛著另一個他,一個用盡手段,一個愛而不得。


  怨蟲乖巧地卧在方君遙的手中,聽見她嘆氣,輕輕弓起身子蹭了蹭她。


  方君遙低頭,有些哭笑不得,這東西怎麼看起來這麼諂媚呢?

  她想問問爾生這蟲子該如何處理,爾生已經猜到她的想法,懶懶地說道:「這東西是靈力的最好承載者,以後可能會用到,你收著吧。」


  「可是我們還沒找到放出這隻怨蟲的妖,」方君遙說道,「或許這隻蟲子可以幫到我們。」


  怨蟲聽她這樣說,歡快地在她掌心扭動,然後化作一道赤紅色的靈光,飛射出院子,方君遙和陸言止對視一眼,忙快步跟上去。


  怨蟲一直飛出雙花鎮,忽然加快了速度,方君遙拋出一張化形符畫出一隻仙鶴,二人躍上仙鶴後背,仙鶴清啼一聲,追著靈光而去。


  這一飛便飛了半日功夫,化形符化出的仙鶴已經搖搖欲墜已將逸散的時候,靈光原地饒了三圈,然後向下落去。


  二人落入了一片密林,遮天蔽日的巨大喬木,寬闊的葉子遮住了陽光,林中光線有些暗,那隻怨蟲飛落林中,便乖巧地飛在方君遙面前一步遠的地方,不斷為她指路。


  最終天將黑的時候,二人站在了一處斷崖邊。


  怨蟲不斷飛下去又飛上來,有些茫然地上下轉了幾圈,最終有些頹喪地落在了方君遙手中。


  「它說它的主人不在這裡了,原來在這下面的,現在它也找不到了,」爾生解釋道。


  方君遙驚奇不已,「你連它的話都能聽懂?」她是不是撿了一個萬能的幫手?


  爾生傲嬌地哼了一聲,有小小的得意,「你才知道我有多麼無所不能嗎?」他說道,「我可是最最厲害的器靈大人!」


  方君遙咳了一聲,爾生瞥了一眼陸言止,方君遙忙轉移話題道:「那我們現在還能找到那位嗎?」


  「這有什麼難的!」爾生剛剛被捧了,心中得意地想要露一手,「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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