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轟炸
樓道內形形色色的人們慌忙逃竄,天空中翅膀貼了紅膏藥的飛機一個勁的扔著炸彈,炸彈發出揪心的呲呲聲直線而下,一落地就濺起是長高的混著血的沙粒。
旁邊的警報刺耳的響起,他們確實沒有意料到突然而來的轟炸,把剛在熟睡的人們變成永久的沉眠,看著周圍一片混沌,白世軒是什麽也顧不上了,帶著沈燁靈一人就跟著那群難人一塊兒躲到逃命。
等跟著那一群蜂擁的人群逃到街上才知道,街道兩旁全是熊熊大火,房屋被炸彈炸個粉碎,有的還鋪天蓋地的朝他們滾過來,白世軒一把拉住沈燁靈,避過了一個即將撞得他滿懷的人。
這貨現在就像一個任人擺布的人偶,跟他在一起隻能沒有意識的和他走,新起的火苗在這黑色的廢墟中不斷竄升忽黃忽紅的,一條寬寬的馬路被炭烤成了黑色,那幾朵火苗像極了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白世軒跟不上那群逃亡人的腳步,不知不覺落了隊伍迷失了方向,他們拐進一條廢墟的街道,接近他們的落地的炸彈已經發出了三聲悶響,每一聲傳到白世軒的耳旁都覺得其聲音是那麽遠又那樣的近,他總覺得自己會被其中一個炸彈炸中腦袋,蹦出紅白相間的腦漿來。
他不知不覺的握緊沈燁靈的手,原想回頭望一眼身後的沈燁靈,可是被炸彈哄懵了頭,不知不覺的逃到了一條屍橫遍野的街道,這條街終於是安靜了,他失腳一把踩上被轟得外焦裏嫩的屍體,仔細一看原來是約摸五六歲的孩子,這個孩子大概是和母親走散了,慌忙逃跑中被炸彈炸死。
白世軒踩著屍體,突然犯起一陣幹嘔來,回身去照顧一下沈燁靈卻發現沈燁靈早早的就和自己走散了,自己緊攥的無非則是一個半死不活人的半個身體,所以在他逃亡的這條路上,血跡斑斑的黑色馬路中間畫著一條抹不去的血軌。
洛小七帶著易安剛下飛機,那邊的炸彈就撲麵而來,最先開始的就是炸毀火車站,這下可好幾個人剛下火車麵危險就被斷了回去的路,最終沒辦法隻能跟著那些個難民一起逃亡,程家白顧不及左右,將輪椅上的洛小七一把背起,讓旁邊的仆人嫣紅幫忙照顧著易安。
程家白在軍校受過訓,背著洛小七這沒有把斤重的小人,逃亡起來根本不費什麽勁,他讓嫣紅牽著易安走在前麵,時不時的和著洛小七往四周看,這回來重慶別說找人了,現在就連自身都難保。
易安跟著人流,腿腳也跑不快,兩條短腿蹬蹬幾下,還沒人一個步子邁得遠,旁邊人擁擠不斷,嫣紅牽著她稍微手一鬆她們就被人流擠開,後頭的程家白和洛小七正為人群中時隱時現的易安身影而緊張。
一顆炸彈即將落地,炸開了他們身後幾米平地上的一個大坑,濃煙滾滾所有人紛紛撲倒在地以求自保,程家白更是下意識的護好背上的洛小七,等所有人有驚無險的起身一看時,卻發現落在最後的小女孩不見了。
在炸彈炸起時易安想都沒想清楚,就急著逃跑了,眾人扶到她接著跑,跑到一處危房內躲好,自以為是和家裏一樣在玩捉迷藏,程家白和洛小七無論如何都會找到她的。
外麵一聲又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摻雜炸著遠處炸彈的轟鳴,人們緊趕慢趕的逃跑,這是易安到現在都沒有聽到和看到的世界,她忽然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答應家白哥哥來到這裏,難道他爹每天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那她更加害怕。
她想早點找到他爹,把他接回去,讓他過上安詳的日子,祝他脫離苦海,危房上橫著一根搖搖欲墜的柱子,即刻就要正當空的往易安腦袋上砸。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身影朝易安撲過來,一把抱著她躲到了別處,危房就是危房,地基不穩任何時候都會倒,就在易安原來站立的那個位置,頭上的柱子將將落下,卷起了鋪麵的塵土,易安獲了救,她正想去答謝救她的人,誰知那人將她從懷中放了出去,麵色不改的淺淺對她一笑:“和爹娘走散了嗎”?
此人臉上雖被塵灰打髒了臉,但怎麽也掩蓋不住他原先眉目如畫的麵容,易安隻覺得外頭兵荒馬亂,人們臉上全是焦急之色,可是此人麵色平靜反倒給人一種安全感,易安搖了搖頭,如實的答道:“我來找我爹”。
那人眼睛彎成一泓秋水,溫柔的摸了摸易安的頭緊接著問道:“那叔叔陪你找吧,叫什麽名字”。
按照之前洛小七和程家白教她凡是有陌生人問你名字,都不可將名字說出,可在那種條件下是為了了防止旬陽的那些人議論紛紛,到了重慶有誰會知道她是沈燁靈和許曼的孩子呢。
易安一個機靈討價還價的反問:“那叔叔叫什麽名字呢”。
此人剛想開口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但是欲言又止了一下,也好像在顧忌著什麽,隻說:“沈淮安”。
外邊的慘叫一聲接著一聲的傳來,沈燁靈慌忙的捂住易安的耳朵,讓她別聽,易安也是懵懵懂懂,咬著手指不好意思的道:“真巧,我阿姐跟我說我爹也姓沈”。
沈燁靈也笑了一笑,他苟延殘喘的活了這些年,也總該去死,臨別前幫一個小姑娘也算做了件善事,便揉了揉她的頭:“我的孩子要是還活著,也該有你這麽大了”。
這麽大,許曼懷的孩子長大成人該是這麽大。他初見洛筠笙的時候,洛筠笙也是這麽大。
易安爬在沈燁靈的背上,靜靜的跟著沈燁靈走出了這棟危樓,一路上伴隨著死亡的慘叫一聲一聲的傳入他們的耳,伴隨著刺眼的形形色色傷口與屍體,沈燁靈能幫易安做的就是別聽別看。
一顆炸彈方寸之間落到了他們前行的一顆樹上,沒落地,正好也沒爆炸,顯先撿回了他們一條命,沈燁靈看著樹上的炸彈夾在樹杈之間不知何時將要掉落,舔了舔嘴將易安從後背轉到了前方抱著。
便是拚命的帶她向前衝,就在炸彈從樹上掉落的那一刻,沈燁靈一個飛撲抱著易安摔在了地上,滾滾的灰煙卷起,易安被股刺鼻嗆得猛的咳了幾聲,她撇過頭看著沈燁靈,見他還在抱著自己用著後背擋住來時洶洶的爆炸。
易安的耳朵被震浪激得耳鳴,推了推遲遲不動的沈燁靈,見他還沒反應,索性就從他的懷裏掙脫,可是轉頭一看,沈燁靈的後背被炸出了一顆大口子,裏麵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怪不得怪不得他沒了動靜。
易安見此失去方向的急得哭了起來,拚命的搖著沈燁靈可他怎麽就會遲遲不醒:“叔叔,叔叔,你怎麽了,你被嚇我呀”。
她記性差,聽了一遍這位叔叔的名字就忘了,隻知道他姓沈。
白世軒緊趕慢趕終於在此找到了沈燁靈,見著沈燁靈後背被炸成這樣,嚇得腿軟連滾帶爬的過來,推開易安將沈燁靈抱起,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猛地鬆了一口氣。
怒喝了一聲易安:“小東西,他怎麽了”。
易安一位沈燁靈的朋友來向她索命,即刻是嚇得泣不成聲,喘著氣是對他說道:“叔叔,叔叔是為了救我才。。。”
“易安,易安”,遠處的程家白背著洛小七一路找了過來,易安意識到慌忙停止了啜泣,朝著他們下意識的叫了一聲:“阿姐”。
躲了這麽多年的洛小七,最終是要在這裏遇到的,白世軒看了看易安,又看了看還沒注意到這裏的洛小七他們,連忙背著沈燁靈跌跌撞撞的逃跑了。
這次的大襲擊算是告了一段落,四麵八方都是廢墟,洛小七他們無處落腳,就連想回去都沒有急成的交通工具,他們在這次大逃亡中還是沒找到沈燁靈。
卻是知道了易安走散時救她的那位叔叔,也和他爹一樣姓沈,連著血帶的一段親情卻被突如其來的大轟炸,和一個姓名給迷茫了。
經過幾番周轉,程家白在重慶找到了正在領兵的他的師長,他欠師長一個人情,師長將他們一家三口帶出了這個危險區讓他們回到旬陽。
而沈燁靈那邊,白世軒帶著他去了醫院,昏迷的時間裏他發了一次高燒,高燒過後起來便問白世軒他救下的那個孩子的情況。
白世軒支支吾吾說那個孩子已經被她的父母接走了,一家團聚,沈燁靈笑了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白世軒卻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覺得洛小七怎麽可能會有一個孩子,許曼死了緊接著她的孩子也死了,洛小七沒有什麽寄托,怎麽可能領養一個孩子對她這麽好。
而且他從孩子的口中可以聽出那孩子叫她阿姐,難道。。。。
白世軒不敢往下想,懷著這樣的疑慮,他們回去見著他們原先的房子還幸運的沒被炸毀,又是心驚膽戰的度過了幾年,白世軒有幾次親昵的在他耳旁對他低語道:他是不是還恨自己。
每一次回答沈燁靈都是肯定的,沈燁靈恨他,他害了沈燁靈身邊那麽多的人,整顆心比誰都狠,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白世軒心裏放不下沈燁靈,沈燁靈要是死了他的身邊也就沒人了,孤獨的活在人世間,真的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