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寧長風臉“轟”地一下著了起來。


  “喜,喜歡……”他重複著這兩個字,說的時候沒注意,被容衍單獨提出來一時覺得挺不好意思,舌頭都開始打結。


  容衍勾唇笑:“哦,那就是不喜歡?”


  “當然不是!”這次寧長風倒是反應迅速,脫口而出。


  “那你——”容衍微微俯身,白玉似的手指點過他熱意灼燙的脖頸,按在他突突直跳的大動脈上:“真的了解過我嗎?”


  命門被按住,寧長風下意識偏頭一讓,容衍的手便落空垂下,收進袖子裏。隨之收起的,是他在那一刹那露出的眼神,倦怠的、厭棄的,好像隨時都會在人前消失。


  容衍又笑了,這次笑意卻不達眼底:“天下喜歡我皮囊的人多了,你——”


  那種感覺一閃而過,快到寧長風來不及思考就已經抓住了容衍的手:“不完全是!”


  “大可不必——”容衍一頓,眼神難得帶上訝異。


  就聽寧長風停了停,似乎在整理思緒:“我承認,第一眼就喜歡上你那是見色起意,但這些日子的相處,讓我覺得你是個溫柔可靠的人,我們在一起生活很和諧不是麽?”


  原來是說這個。


  容衍輕輕掙脫寧長風的手,輕笑:“你太單純了,溫柔可靠是可以裝出來的。”


  寧長風不信邪:“即便噓寒問暖可假裝,那日我衣不蔽體站在趙家院子裏,你為何沒像他們一樣露出嫌惡的眼神,還親自寫下婚書?”


  容衍別開眼神:“那是我寄人籬下,權宜之計罷了——”


  他話音未落,就見寧長風驀然站起,傾身朝他吻了過去。


  這個吻又深又重,寧長風將這些時日在他身上學的技巧盡數還了回去,容衍沒料到他會突襲奇招,一時被他占據上風,分開時喉間逸出幾聲悶咳。


  “還說你不喜歡,身體的反應可騙不了人。”寧長風惡狠狠地盯著他說。


  兩人離得極近,鼻尖挨著鼻尖,彼此呼吸交融,都有些不穩。


  寧長風仿佛能聽見自己內心如擂鼓般的巨響。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做這種“惡霸”行徑,心裏也沒多少把握。


  鎮上關於那個寡婦半夜逃脫的消息他聽說了,那把袖弩容衍更沒避著他,似乎就是為了告訴他:他撿回來的男人沒那麽簡單。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讓他知難而退。


  他越想讓寧長風退,寧長風就偏不。於是寧長風又欺身上前,吻住他緊閉不言的唇。


  “阿父阿爹,我回來啦,開門呀!”


  “唔——”容衍發出一聲模糊的嗓音,拍了拍寧長風的肩膀。


  寧長風不得不與他拉開距離,套上衣衫去開門。


  門外站著攤主,手裏端著麵碗,反觀景泰藍小手捧著一個小紙包,正拈裏麵的糖漬梅子吃。


  “多謝。”寧長風接過麵碗,招呼景泰藍進來,順手將門關上。


  景泰藍吃著酸甜酸甜的梅子,一仰頭看到寧長風麵色不虞,悄悄後退幾步,挪到容衍麵前,正要悄悄問他怎麽回事,一轉頭驚呼道:“阿父你嘴唇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生病了?”


  寧長風順著景泰藍的目光望過去,果真看到容衍唇色豔紅,唇角還殘留著不知名的水跡,在陽光下點點泛光。


  容衍:“……”


  他抬袖,默默擦去了那點水光。


  寧長風笑出聲,連日來壓在心底的難受勁突然就沒了,他在收拾好的院子裏支起一張桌子,轉頭招呼容衍:“來吃麵。”


  日光很好,風也輕柔,像他們在竹樓度過的每一天那樣尋常。


  容衍隻猶豫了一瞬,便搖著輪椅朝他而去。


  寧長風並未停留太久,就好像他真的隻是來幫忙搬一下家,幹完活就走,絕不拖拉。但每次下山又會給他們帶些吃食用品,容衍每日都要喝的藥包也是他帶來的,一次十包,一日一服,次次不落。


  景泰藍被他留在了鎮上,美其名曰“有個照應”。


  他來的次數很勤,但見麵很少,每每都是在院門口放下東西就走,等開門時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某次景泰藍又一次提著藥包進來,見容衍正望著院牆出神,便將多日內的疑惑問出了聲:“阿爹為什麽不見我們呀?”


  容衍收回目光,看著樹上落下的嘰嘰喳喳的鳥雀,道:“他在等我,給個回複。”


  景泰藍似懂非懂地“哦”一聲,小小的腦瓜子並不明白兩人在較什麽勁,他抱出一個木箱子,裏麵放著筆墨紙硯,是容衍如今吃飯的活計。


  “阿父,今天該出攤了。”


  容衍在街口支了個攤子,旗幡上寫著“代寫書信”的字樣,他長相出挑,待人彬彬有禮,寫出來的字漂亮飄逸,久而久之在鎮上傳開了,不少酒樓茶館都想聘他做個賬房先生,被他一一拒絕。


  “明兒就是端午了,你就忍心讓他們爺倆冷冷清清過啊?”


  剛賣完獵物,寧長風正準備回去,看到路邊賣彩繩的忍不住駐足觀看。


  前世他家鄉也有這個習俗,端午節包粽子要用五彩繩係上,寓意團圓吉祥。那天他正式退伍,時隔十五年再次回到生養自己的小縣城,從機場走出時看到路邊有賣這個的順手買了一把,心想自己小時候他媽就喜歡搗鼓這些,買回去她肯定很高興,誰知打開家門就看到高度喪屍化的女人撲上來……


  全球開始拉起警報,之後他重新入隊,可依然抵擋不了來勢洶洶的喪屍大軍,人類越來越少,昔日隊友可能在某個細節就被感染,瘋狂地撲過來,再被他射殺,他變得越來越孤獨……


  等回過神時,寧長風手裏已經拿了一把彩繩。


  張生華站在他麵前,抬手使勁兒揮了揮:“問你呢。”


  寧長風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就見容衍正收了攤子,帶著景泰藍往這邊來。


  還沒等他反應,張生華已經先他一步打招呼:“我們在這兒!”


  寧長風:“……”


  大可不必如此熱情。


  他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態很奇怪,一方麵想要和容衍好好在一起過日子,另一方麵又隱隱覺得有些事一旦他默認了就會超出控製,就像前世他一打開門,迎接他的不是母親溫暖的懷抱,而是散發著腐臭味的喪屍。


  雖然不地道,但寧長風的確將這個選擇權交給了容衍。


  “瞧你這氣色好多了,終於像個活人了。”出於醫者心態,張生華仔細打量了容衍,滿意地點了點頭。


  容衍謝過他,目光卻是落在寧長風身上的。


  景泰藍這小子機靈,聞言跑過去抱住寧長風大腿,仰著大腦袋眼巴巴道:“阿爹阿爹,我也想吃阿爹包的粽子。”


  今天他在書信攤子邊守了一天,可聽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們說了,端午節要一家人在一起吃粽子的。


  寧長風手裏攥著那把彩繩,將目光投向容衍,兩人目光一碰,第一次沒有各自避開。


  寧長風:“回嗎?”


  容衍:“回。”


  ……


  說回就回,兩個時辰後,寧長風驅趕著牛車走進了穀興村。


  村裏端午節的氣氛反而更濃烈些。


  家家戶戶門口掛著艾草菖蒲,不少婦人搬著凳子坐在門口包粽子,隻見她們手法靈巧,三下五除二一個粽子就在手裏成型,被五彩繩綁著,有棱有角,叮兒啷當掛了一長串。


  她們見到寧長風紛紛笑著打招呼。


  “喲,寧哥兒回來啦!”


  “歇會兒不,粽子正要上鍋呢。”


  也有幾個朝容衍打招呼的,大多是問病好些了沒,還有要往他手裏塞雞蛋的,熱情勁兒整得容衍哭笑不得。


  連景泰藍懷裏兜裏都被塞滿了花生瓜子之類的小吃食。


  等從七大姑八大姨手裏脫離出來,寧長風覷著容衍精彩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我和他們說你去鎮上養病了。”


  容衍半坐在牛車上,他雙膝不能屈伸,便靠在一堆幹草上,似笑非笑道:“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前方拉車的人隻悶聲笑。


  ===第18節===

  容衍抻了抻腰,日光有些烈,照在他臉上起了一層薄汗,他就在這樣烈的日光下眯眼看著寧長風的背影,突然說道:“其實這裏挺好的。”


  馬車一頓,接著又往前行去。


  容衍目光中那道身影又動了起來,飄過來一個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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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本次吵架以容衍完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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