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153章


  許淙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這位皇帝陛下,就真的太可怕了。所有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稍有不慎,官就做到頭了。


  許明成沒有急著回答許淙的問題,而是看著金侍郎道:“嶽父,您在京城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了。禮部、吏部、工部這幾個地方您都待過,您覺得陛下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的這個猜測有幾分可能?”


  這一次,輪到金侍郎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才艱澀地道:“這隻是你的猜測。”


  那就是有可能了!

  許淙的心,再一次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他覺得做官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本朝對士大夫們采取的是優容的政策。除非謀反,否則不會輕易殺人,不然換做前朝每一次變革都是血流成河的話,那他也不要做官了,回家畫畫冊去吧。


  許明成聽完金侍郎的話,再一次笑了起來,表情也變得從容,“那就是有幾分可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他沒說放心了什麽,而是提醒道:“嶽父,那麽接下來我們就還是靜觀其變吧,若有哪位皇子示好,亦莫要理會。畢竟此次很可能是陛下為太子清掃障礙,我們若是參與其中,恐怕以後就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金侍郎沉默良久,然後緩緩點頭,“你說得對。”


  送走了金侍郎和金康時後,許淙亦步亦趨地跟在許明成身後,不解地問:“爹,你說陛下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一次、兩次,居然還有第三次。”


  “尤其是這一次,他就不擔心弄巧成拙嗎?”


  許明成從金侍郎口中得知了答案後,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聽到許淙的問題他耐心地解釋道:“先修身後齊家,而後才是治國平天下。”


  “這個道理你明白吧?”


  “我們這些朝廷命官,就好比家裏的管事,有些人在一個位置上做得久了,便會起別的心思,膽大的還會對家中的小主人陰奉陽違。若是家裏出現了這樣的人,你娘往往就會將人打發出去,免得壞了事。”


  “太子遇刺這事,也是一樣的道理。”


  “陛下老了啊。”


  許明成忽地感歎道:“回京之後,我曾見過太子幾次,也聽雲閣老以及你老師、你外祖父他們提起這位儲君,都說他仁厚。”


  “太子若是登基,的確會是一個仁厚之君。”


  “但或許就是因為他仁厚吧,所以陛下才會想著趁此機會,做黑臉將那些倚老賣老,有另外心思的都清幹淨,好讓太子無後顧之憂。至於弄巧成拙,以陛下的手段和精明,又怎麽會弄巧成拙呢。”


  許淙歎了口氣,“爹,我不喜歡這樣。”


  若不是他有穿書這個金手指,自家、雲家以及金家,此次恐怕不能如此冷靜對待,或許還會落到這個陷阱之中。


  這樣的大老板,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許明成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莫怕,凡事都有為父呢。”


  ……


  這一晚,京城的很多人家都燈火通明,要不是有宵禁在,恐怕他們還會在深夜出門,彼此拜訪、商討要如何應對十一皇子的事。


  但雖然商量的時間不夠,寫折子的時間是夠了的。


  所以第二天,在欽天監算出五日後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適合舉行大典將十一皇子記入皇後名下的時候,各方的折子也擺滿了宏景帝的案桌。


  這些被抬到皇宮的奏折裏,有覺得十一皇子太過年幼,立他為太子於國於朝不利的;有覺得‘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認為三位王爺比十一皇子更適合的;也有說‘吉人自有天相’,太子和湘王定會平安無事,無需大動幹戈的。


  許明成和許淙,就屬於最後這一種。


  父子二人為了不顯得突兀,昨晚在書房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洋洋灑灑地寫了一份奏折,說太子和湘王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雲雲。


  但所有的奏折,宏景帝都留中不發,不顧朝臣的反對,命五日後舉行大典。


  接下來的五天時間,京城內外議論紛紛,幾位閣老、尚書們的家門前人流絡繹不絕,都是想要來打探消息的。就連許家門口也有其他官員派來的人,不過門房早就得到了許明成的吩咐,並沒有放人進來。


  轉眼,便到了大典的這一日。


  留京的官員裏,除了那些七品以下的,統統都被召到了宮中。許淙等一甲三人,因為有品階在身,也站在了靠後的位置。


  但大典舉行到半途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群身穿甲胃、手持刀劍的人忽然從宮外衝了進來,他們遇人殺人,很快就控製了幾個通往宮外的門。而讓人驚訝的是,那些威風凜凜的禦林軍們居然未作抵抗,反而像是早就跟他們商量好了的一樣,將文武百官們團團圍住!

  百官們若有抵抗,輕則拳腳相向,重則被砍上一刀。


  一時間,驚呼聲四起。


  “你,你們想做什麽?!”


  像鴨子一樣被驅趕到一起的朝臣們嚇得臉色發白,戰戰兢兢地道:“我們乃是朝廷命官,你們,你們此舉,是想要謀反不成?!”


  “大,大膽!”


  “快,快放手!”


  “我乃正五品的戶部……哎呦……”


  短短的一盞茶功夫,在大部分人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情況下,原本肅穆、喜慶的氛圍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害怕、恐懼等等等等。


  不但朝臣們受到逼迫,驚慌地被圍在一個角落,就連龍椅上的宏景帝也沒有幸免,被突然出現的陌生將士們包圍了起來。


  尖細的喊聲不斷響起,“護駕,護駕——”


  “快來人啊——護駕——”


  “保護陛下!”


  ……


  許淙被擠在人群之間,慌亂之餘又覺得莫名其妙。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雖然他知道今日可能不會平安度過,但也沒有想到這些禦林軍們會將刀口對著自己,他們不是應該跟外來的那些人戰鬥嗎?

  好在很快便有人解答了他的疑惑。


  原本站在文武百官們最前方的裕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那些衝進來的人群中,他看了看醜態百出的官員們,再看了看龍椅上沉著臉的宏景帝,以及那些高呼著‘護駕’、‘救駕’的太監宮女們,忽地哈哈大笑。


  “父皇,你沒有想到吧,魏統領是我的人!”


  “他們都效忠於我!”


  說出‘效忠’二字的裕王,就好像打開了任督二脈一樣,不但人站得筆直,而且說話的聲音也更為響亮,氣勢也更加高昂。


  他從身邊的某個人腰間拔下了一把刀,然後指著正前方的龍椅道:“事到如今,不用我多做解釋,相比你也是明白的。“


  “你寧願將皇位給一五歲小兒,也不願意給我,我不服!不過隻要父皇你現在寫下傳位詔書,將皇位傳於我,那今日所有人都能保住性命。你若是不願,那我不但馬上讓人去殺太子和湘王,還會讓此地血流成河!”


  “父皇,這都是你逼我的!”


  他的話說完,所有人都漸漸安靜了下來,就連剛才那些被翻臉的禦林軍砍傷的朝臣們也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龍椅上的宏景帝臉上。


  而宏景帝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息道:“是你啊,就因為一個不服,所以你就想弑父弑弟,不顧血脈,不顧人倫了嗎?”


  “太子和湘王受傷的事,是你做的吧?”


  不知道宏景帝的哪一句話觸發了他的逆鱗,裕王的臉色忽然扭曲了起來,大聲怒吼,“別跟我說什麽血脈,什麽人倫!”


  “你從未將我當做兒子!”


  “在你的眼裏,我們這些庶出生來卑賤,不堪大位。所以你一次次繞過了我,將皇位傳給別人,你不配為父!”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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