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在許淙畫完了《科舉記》的第七冊 ,展現了很多趕考路上的趣事,然後開始畫第八冊真正鄉試的時候,三年一度的春闈也拉開了帷幕。
全天下有誌於本次會試的幾千個舉人中,有鄭瑞成、王文王武這種提前幾個月就到京城等待的,也有在家裏過完年之後才出發,趕緊趕慢終於在考試前趕到的。
在這段特殊的時間裏,京城驛站和客棧人滿為患,來得遲的舉人連通鋪都沒有,隻能到寺廟掛單,若是連周圍的寺廟都沒有位置,那就隻能四處求人了。
許淙就被人求上門來。
對方是他的老熟人,小時候教過他幾年的孫秀才。
孫秀才考中舉人之後,因為自覺學識還不夠,並且家中也不富裕,所以次年並沒有馬上來京城參加會試,而是在縣學做了一個夫子。如此沉澱了幾年之後,他覺得有些把握了,才前來京城,準備試上一試。
但沒想到來遲了幾日,便宜的客棧就沒了。
至於更便宜的比如借住在驛站、寺廟等等,也早就被來得早的其他舉人們搶奪一空。等他咬一咬牙,準備將回去的盤纏都拿出來,住貴一些的客棧的時候,就發現在他猶豫的時候就連貴一些的也沒了。
好不容易找到願意收留的人,但對方不適應京城的天氣,居然病倒了,看病吃藥一場折騰下來兩個人的積蓄都見了底,就連客棧也住不起了。
因為孫秀才這些年跟許家一直保持著聯係,每逢過年的時候都會準時寄一封信來向許明成問安,所以許淙是很樂意幫忙的。
但他在雲府隻是借住,不好安排他們住下。
再說了雲府畢竟是雲閣老的家,孫秀才以及那位舉人跟雲家無親無故,住進來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許淙在貢院附近的那座宅子還空著一個院子,原本是準備留著自己住的,就正好給了孫秀才,於是皆大歡喜。
這麽多年未見,孫秀才人老了些,但精神卻很好。
他苦笑道:“常聽人說京城大,居不易,但沒想到卻是這般不易。”
孫秀才對此是非常感慨的,不過是在客棧住了半個月,然後友人又生了一場病,兩人的積蓄就用得所剩無幾了。若不是之前尋住處的時候,自己從別的舉人那兒得到了許淙的消息,他們兩個恐怕就要打道回府,三年後再來了。
那真是會讓人非常遺憾。
許淙給他倒了杯茶,安慰道:“夫子你不用擔心,我那座宅子離貢院不遠,你跟友人就安心在裏麵住著,有什麽需要的就跟青木說。”
“正所謂‘否極泰來’,夫子你這段時間這麽倒黴,肯定是因為這次能考中進士。我以茶代酒,先祝你金榜題名!”
聽到許淙這話,孫秀才高興地笑了起來,“承你吉言,淙哥兒這次多虧了你,等過些日子我那友人好全,我再帶他來拜謝。”
送走了孫秀才後,許淙便對青木道:“青木,你這些日子多去貢院那邊走走,看看孫夫子和他的那位友人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對了,你取五十兩銀子過去,我既然知道了他有難處,總不好袖手旁觀。”
剛剛不直接給錢,是顧慮到孫秀才的麵子,送盤纏這種事還是後麵再安排人比較好,這樣的道理青木也是明白的。
“少爺您放心,小的隔幾日就去看看。”
許淙嗯了一聲,然後想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剛剛跟孫秀才閑聊的時候,順便打聽了勉縣小夥伴們的現狀。
他在勉縣認識的人有好多,孫秀才是一個,趙秀才也是一個,另外還有在趙家私塾讀書時候認識的趙誠和王瑜等。
當然還有孫大郎他爹,孫教諭。
不過孫教諭因為幾次考核都不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離開勉縣,到別的地方任職了。許淙之前從許明成以及孫大郎那邊都聽說了,孫教諭好像是到某地任縣令,和原本的教諭一職相比,算是升官。
其他人也有好消息。
最大的一個就是許淙曾經的夫子趙秀才去年終於考上了舉人,不過他年歲已高,所以並不打算來京城考會試了,而是想向孫教諭那樣,直接謀個缺。不過這件事孫秀才沒有提到太多,隻含糊說了一句。
許淙聽他的意思,好像是沒有門路。
如今海晏河清,讀書人與日俱增,所以並不像剛開國那段時間那樣隻要是個舉人就可以做官了,如果沒有門路,舉人可能得等上很多年。
至於趙誠和王瑜兩人,王瑜也已經考中秀才了,和趙誠一樣。而趙誠去年也跟他祖父一起去參加鄉試,但遺憾的是落榜了。
如今兩人去了一個書院讀書。
兩個小夥伴沒有放棄科舉,許淙挺為他們感到高興的。
轉眼就來到了二月,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科舉記》的七、八兩冊在許淙的努力下已經畫完了。前半部分是貢院裏麵的趣事,比如拿到第一排號間的考生兩股戰戰,而拿到‘臭號’的考生則麵白如雪。
許大林和兩位友人,有許淙這個作者親自開後門,當然不會拿到這兩個號間。事實上他們的號間都在中間,挺不錯的。
在第九冊 裏,許大林晚上蜷縮在窄小的號間睡覺,白天拿著炭爐熬粥、熱餅、煮香噴噴的方便麵。他的這些舉動,跟其他號間裏的秀才們焦慮得食不下咽、睡不著覺相比,竟然還顯得有些悠閑。
然後鄉試放榜,許大林考了解元。
寫下‘解元’兩個字後,許淙愣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有再改。雖然他跟許明成沒有一個考中了解元,但許大林可以啊。
也算是另類的圓夢了。
畫完了七、八兩冊的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兩本舊畫冊,於是就親自臨摹了四份分別送給了雲家兩兄弟雲麒和雲麟,以及蕙姐兒和瑩姐兒。當然兩位師妹的那份,他是交給老師雲光霽轉交的,為此還被瞪了幾眼。
這個行為的確不太妥當,許淙隻能回以無辜的眼神。然後絞盡腦汁辯解,“老師,我小時候畫完畫冊之後,也是每個人都送一本的。”
“您看我不但送了大師兄,還送了小師弟,那兩位師妹也都是老師您的兒女,總不能厚此薄彼對吧?”
“隻好每人送一套了。”
好在老師瞪了他幾眼後,還是轉交了,因為許淙第二天的午膳,就有他喜歡吃的炸鵪鶉和酥肉,非常酥脆好吃。
趁著祥雲書坊刻印《竹精傳記》之《銀竹篇》、第十一冊 ,以及《科舉記》第七冊和第八冊的時候,許淙休息了一段時間。
因為許大林最後的會試和殿試,以及金榜題名跨馬遊街的場景,他決定等本次春闈結束之後再畫。畢竟他的大師兄雲麒,也是要參加本次春闈的,除此之外還有好友鄭瑞成,王文王武兩兄弟,以及孫秀才等人。
等他們考完,正好能取取材。
二月會試放榜,鄭瑞成、王武榜上無名。
三月殿試放榜,孫秀才考中三甲第二百一十三名,為同進士。王文考中二甲第一百零二名,為二甲進士,至於許淙的大師兄雲麒,高中一甲探花。
新科進士跨馬遊街的這一日,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許淙跟隨向衙門告了假的老師雲光霽,護送著特地來看雲麒跨馬遊街的雲老太爺、雲老夫人、以及師母、兩位師妹、雲麟等人,登上了京城最高的那座酒樓。
當那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進士袍服的身影笑著從下方經過,引起周圍的人群一陣陣歡呼的時候,許淙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哈哈哈哈……”
雲光霽看著大兒子朝他們揮手,頓時朗聲大笑。
他轉頭看向許淙,發現弟子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下方,眨也不眨,便笑著拍了拍許淙的肩膀,道:“淙哥兒,為師下回就看你了。”
許淙重重點頭,“老師,我會的!”
他一定會考上進士!
……
春闈過後,許淙又跟著雲光霽學習了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放榜那天受到了新科進士們跨馬遊街的刺激,亦或者是單純的厚積薄發,他的詩詞突然開竅了。
就連雲光霽看了也點頭,“不錯,如今你的詩詞算是拿得出手了,不像以前那樣毫無靈氣,也不枉為師辛苦一場。”
許淙高興不已,“多謝老師!”
雲光霽看著許淙,也很滿意,他想了想道:“為師在徐州時跟你說過,我雲氏子弟,考中舉人之後就要外出遊曆,增長見聞。”
“如今你也是時候了。”
“我前些日子給你爹去了一封信,向他說明了此事,你爹說任憑我安排。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家一趟,然後就出門去吧。”
許淙一驚,“老師,我可以遊曆去了?”
他以為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比如明年這時候呢,沒想到不過才過去了半年的時間,老師就把這個行程安排上了。
有些讓人意外。
雲光霽點頭,“去吧,為師會給你幾張帖子,你順帶去各地的書院看看,認識認識其他地方的才俊,等你遊曆完回來,也就到了下次春闈之年了。”
“莫要讓為師失望。”
許淙表情一凜,“是,老師。”
從雲光霽的書房出來,許淙除了拿到幾張不同地方的書院山長的帖子之外,還拿到了兩封信。一封是他爹許明成寫的,信裏的內容跟雲光霽說的一樣,讓他先回家一趟,至於另外一封則是周耀寫來的。
周耀在信中說,他的那位堂伯祖父回來了。
至於趙承業和那位假周氏,他的堂伯祖父也查清楚了,但情況比較複雜,所以他的堂伯祖父想要找人詢問接下來該如何做才好。
這時候周耀便想起許淙之前說過,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去青州,所以周耀就寫信來詢問許淙近期是否會回青州,他們周家欲登門拜訪。
那可真是巧了,他正打算回去呢。
許淙馬上就給周耀回了一封信,讓他們大概一個月後過去,到時他肯定已經回去了,正好能給他們出出主意。
事關趙勝這個主角,他必須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