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王學士是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連續幾天的閱卷,讓他精神疲憊。但看著這些被選出來的一份份卷子,眼見著此事就要功德圓滿,他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諸位,那就讓我們看看這些都是誰吧。”
說完他便帶頭拆起了試卷上的封條,本朝鄉試按照規定,是隻糊名不易書,所以隻需要拆掉糊名便能知道這些試卷的主人了。
“周義文……”
看著這第一份卷子,他微微點頭,然後拆起了第二份。
“許淙……”
“王文、李濤……”
等全部十份卷子拆完彌封,本次鄉試最為出色的十個人名單,便出現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淮南西路的讀書人們耳熟能詳的名字,在場的考官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的,前十名裏名聲不顯的不過十之一二。
試卷拆完,就要開始排名次了。
和院試一樣,排名次是屬於主考官的權利,其他人可以對誰榜上有名,誰名落孫山發表自己的看法,但主考官卻並不一定會聽從。
這次也是如此,等卷子一拆完,八位同考官以及副考官陳翰林等人或是沉默不語,或是積極發表自己的意見。
其中有幾位尤為積極,為自己看好的人爭論不休。
===第130節===
畢竟鄉試的前十名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年或者幾年之後應該能夠考中進士,到時候隻要稍稍一透露說‘你當年鄉試的時候,我可是積極向主考官推薦你做解元的啊’,那便是一份現成的人情。
很顯然大家都不傻,但也不是所有人的卷子都能夠得到推薦的,所以最終幾個人的意見就集中在了其中三份卷子上。
一位老成的官員道:“這周義文不錯,聽說他自己開了一家私塾,已經教出秀才了,難怪這文章寫得如此老練。”
之前點破許淙也在雲氏族學的那位劉姓同考官看中的正好是許淙的卷子,他當即便笑道:“周義文的這份,失之驚奇啊。”
“我倒覺得這份更好,此前閱卷時我便覺得此卷如行雲流水,讀之耳目一新,沒想到竟然是廬州許淙。”
“他小小年紀便能寫出如此經義,可見不是浪得虛名。尤其他的字還透著幾分風骨,在所有卷中當屬上上等。”
“劉大人此言差矣,”趙知府指著另外一份道:“我倒覺得此子最妙,王文此人的文章與那許淙相差不大,但詩卻做得更好。尤其是其中這個‘卷’字,用以形容天邊的雲彩,當真是妙不可言。”
劉大人嗬嗬一笑,“趙大人,你說王文和許淙的文章相差不大,但詩卻是王文作得更好,那我可就不敢苟同了。”
趙知府也回以一笑,然後他轉頭對王學士道:“大人,在下以為,此科當點年長些的人為案首,劉大人所提的那廬州許淙,才華或許是夠了,但他年紀尚小啊,明年也不過一十五歲,會不會去考會試還未可知。”
“若是不去考,那豈不是浪費機緣?”
劉大人挑眉,正要開口,然後便聽到王學士哈哈笑道:“三位大人言之有理,本官也覺得這周義文當為本次案首。”
他攤開了一份卷子道:“此子的文章用典不多,但句句在理,而且頗有見地,顯然不是那等苦讀詩書之輩。”
“我等為陛下,為朝廷選才,當選此人啊。”
主考官都這麽說了,顯然他更喜歡的是年長些,然後實實在在做過事的人的卷子,其他人當然不會反駁,紛紛拱手。
“謹遵大人之意。”
……
在貢院的考官們辛苦閱卷的時候,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的秀才們,卻並沒有到處吃喝玩樂聚眾聚會,反而個個都在休養生息。
休息了幾天後,隨著放榜時間的臨近,眾人就更沒有玩樂的心思了,更何況他們同行的某些倒黴蛋還因為在貢院吃不好睡不好、又或者是驚懼過度,出來後就病倒了。所以最後大部分秀才們,天天到距離貢院最近的酒樓喝茶。
許淙也是如此。
他從貢院出來後,先是給自己好好地洗了一個澡,頭發也徹底地清洗幹淨。然後就隨便喝了一碗粥,倒頭就睡。
睡醒之後再吃,吃飽後腦袋放空,有了睡意就再去睡覺,如此‘自我修複’了兩天之後,整個人才徹底回過神來。
哦,鄉試考完了啊。
腦海裏意識到了這一點的他懶散地在榻上躺著,隨手從旁邊的碟子上拿了一顆冰鎮後的果子吃,然後被那佚?酸溜溜的味道刺激得眉頭一皺。
青木馬上道:“少爺,您吃這一顆,這顆甜。”
“那我試試,”許淙拿起青木推薦的那顆果子咬了一口,然後點頭,“這顆是甜一些,還有沒有啊,多冰兩顆。”
“這天氣,就要吃冰鎮的。”
青木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冰鑒上擺著的盤子再放了兩顆,不過他也提醒道:“少爺,您吃完這兩顆可不能再吃了,大夫說你剛考完鄉試回來,脾胃還有些弱,可不能吃太多涼的東西,免得衝撞了。”
“嗯嗯,知道了。”
許淙懶洋洋地回答,然後過了一會兒他半坐了起來,對青木道:“那個酸的再給我來一疊,也不用冰了,我要醒醒神。”
半碟酸果子下肚,許淙臉皺成一團的同時,精神也徹底地清醒了過來。他望著略顯空蕩的陌生屋子,突然跳下竹榻。
“青木,我們出去走走。”
他邊走邊小聲抱怨道:“哎,如果我爹在就好了。”
若是許明成在,那他現在就可以跟對方討論一下這次鄉試的題目,不會這麽無聊,就好像上次考院試的時候那樣。
可惜他不在,於是許淙就隻好去鄭瑞成所在的那個客棧,準備找他說說話。但誰知他也不在,最後許淙聽從別人的指點,來到了貢院對麵的酒樓。
正坐在二樓窗邊的鄭瑞成,一看到許淙就朝他招手。
“許淙,我在這兒——”
他哈哈大笑,“你可算是出來了,再不見你,我都要找上門去了。快過來坐,你看看我旁邊的這人,你還認得他嗎?”
許淙走過去,仔細打量了一下,猶豫道:“濠州李濤?”
李濤站了起來,朝許淙一拱手,“正是在下。”
接著他和鄭瑞成又給許淙介紹了桌上的其他人,這些人要麽是廬州的、要麽是隔壁濠州的,好幾個都和他們一起考過院試,所以許淙坐下沒有多久,彼此之間談論一下經義、本次的考題如何破等等,很快就熟悉起來了。
許淙和他們一起消磨了幾天,然後就到了放榜的時候。
“肅靜——”
“後退——”
隨著榜單往牆上一貼,等待在酒樓裏的秀才們神情都緊張了起來,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麵的動靜,然後就看到有人從裏麵擠了出來,衝到這邊欣喜若狂地大喊。
“中了中了!”
“少爺你中了——”
那人具體中了多少名許淙沒聽清,因為報喜的人一撥接著一撥來了,有考生本人的親眷,也有他們的小廝書童、以及那趁機來討賞錢的等等,個個都喊得非常大聲,一時間酒樓上下兩層都喧嘩了起來。
當然最重要的是,橋叔也在家丁和青木的保護下從人群裏擠了出來,氣喘籲籲地跑到許淙的麵前,激動地道:“淙哥兒你中了!”
“鄉試第二!”
“你是亞元啊!!”
亞元?
許淙愣了一下,然後大喜,“真的嗎?哈哈哈哈我果然比我爹還要厲害,我要寫信告訴他,我考了亞元!”
鄉試第二,比許明成的鄉試第十二整整高出了十個名次,這個好消息必須第一時間就寫信告訴他啊,而且還要跟他要獎金,比二十兩還要多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