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趙勝也被打了。
許淙是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青木一邊從食盒裏端出湯和餅放在桌子上,一邊說道:“少爺,小的聽說隔壁院子的趙少爺,昨晚也被打了。和他同一個院子的張少爺的小廝說,趙少爺昨夜回來的時候雖然不是醉醺醺的,但卻錯過了時辰,所以也被打了十大板。”
“如今正和周少爺一樣,躺在床上呢。”
“他也被打了啊,”許淙搖搖頭,無奈道:“那你等下去問問硯台,看周兄那邊的金瘡藥還有沒有剩,如果有剩的話就提醒他送點過去吧。畢竟他那裏的金瘡藥,還是昨天大家好不容易找出來的。”
“我看比起重禮,人家趙勝可能更需要這個。”
畢竟雲氏族學門一關,那就隻有下一個沐休才能出去的,即使能想辦法弄到金瘡藥,也需要耗費時間。
青木強忍住笑,“是,少爺。”
過了幾天,等罰抄的人陸陸續續地把紙張交上去,挨打的周耀和趙勝也能下床出門上課了,隻是坐下的時候總是一番齜牙咧嘴。
“真疼……”
周耀苦著臉道:“下次再也不跟人喝酒了!”
許淙一陣好笑。
雲氏族學是一間很嚴格的書院,尤其是對於他們這些走科舉之路的人而言,不但講課快功課重,而且還注重對學生其他方麵的培養。
比如科舉不考所以其他書院現在已經基本不教的騎射,在他們這裏就屬於必學內容。不但是騎射,還有禮、樂、數等其他幾項,之前喝酒被罰抄書,抄的就是《禮》。
他們現在上的,就是一堂聲樂課。
其實君子六藝裏麵的這幾項,許淙在家的時候就已經學過了,上京城和去青州的路上,更是把騎馬也學會了。但在家裏沒有書院這邊學得深,並且也沒有這麽多人可以一起探討,體驗還是有所不同的。
今天的課上,他和其他同窗們就依照夫子的吩咐,或是持琴、或是拿蕭,亦或是擊鼓等等,合奏了一曲。
等放鬆的課程上完,就又到了旬考的時候。
雲氏族學的考核是一旬一次,也就是每個月考三次,如果連續兩個月次次旬考倒數,那就要麵臨勸退了,就連雲氏子弟也不例外。所以旬考前兩日個個都會崩緊了弦,就是許淙這個上次考了第一的也沒有放鬆。
至於考試的題目,倒也沒有次次參考科舉試題,而是夫子們想考什麽就考什麽,並沒有拘束。許淙記得去年有一次夫子還考了某本雜書,沒看過的人一題也答不出來,好在之前老師給的書單裏有,不然許淙恐怕就要得零分了。
這次的旬考也是如此。
雖然題型和科舉的相似,但題目卻天馬行空,其中有一道是問如果你是某地新任縣令,但當地豪強林立、衙門小吏對上陰奉陽違、對下盤剝不休,百姓們苦不堪言欲揭竿而起。
而恰逢此時,天下大旱,蝗災將至……
看到題目的許淙:“……”
這誰想出來的啊,這裏麵的問題任何一個單獨拿出來,能解決好都很了不得了。畢竟之前許明成就是靠解決了恭州的亂局才升官做知府的,真的把這些難題統統都解決,那官怕不得升得跟個火箭似的。
但難歸難,題目還是要答的,畢竟如果不答那麽這題的分就沒有了,到時候不說考第一壓過新來的趙勝,恐怕還得被夫子們訓一頓。
老師知道了,也會再訓一頓。
所以許淙便認真思索起來,他首先按照現代做題的思維,將問題分成了好幾個部分,比如‘豪強林立’是一個、‘衙門小吏’是一個、‘窮苦的百姓’又是一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天下大旱,蝗災將至’。
所以他略一思索,就提筆寫了起來。
他先在白紙上架構出文章的骨絡,然後再往裏麵填充典故、聖人之言……
八股文的格式許淙早已熟爛在心,所以沒有多久就寫得七七八八了,仔細修改之後,再以端正的館閣體抄寫在卷子上。
……
每一次旬考完,族學的夫子們都會聚在一處,看看學生們考得怎麽樣。不過比起及第院考生們的卷子,青竹院的他們就沒有那麽重視了,往往會交給及第院的學生們先看一遍,美其名曰增長見識。
如果有出眾的,再拿出來討論。畢竟及第院的學生們,個個都是舉人,看幾張卷子還是沒有問題的,夫子們也放心。
然後這一天,就看到雲麒拿著一張卷子過來,微笑開口,“夫子,學生覺得這一篇策論寫得非常不錯。”
“您看……”
這位夫子還真的低頭看了起來,被拿到他這邊的,當然是那道最難的‘豪強林立,百姓苦不堪言,而又天下大旱、蝗災將至’題。
事實上這也是雲氏族學的保留題目了,每逢快要鄉試、會試的時候,夫子們都會安排這種兩難、三難、四難的題目讓學生們思考,問他們要怎麽辦。
學生們答得也是五花八門。
就比如這次,有答打井引水的、有答向朝廷求援的,有答鎮壓反叛的,也有答禦下從嚴,對地方豪強或分而化之,或示敵以弱,而後平安度過任期的。
雲麒拿來的這一份,倒的確有些不同,因為他在對地方豪強、衙門小吏等都是一個‘穩’字。並將全副心思放在了抗災、抗蝗、保百姓上,文章到這裏沒有什麽特殊的,但後麵卻話題一轉,提到了‘經濟’。
開商貿、重民生教化,而後以其平民怨,再以民意而懲處那些貪贓枉法之輩,還天地朗朗乾坤。文章語詞精煉,用典老辣,讀之讓人拍案叫絕,特別是最後全縣老有所養、路不拾遺,麵目為之一新。
雖然夫子們都知道想要做到必會千難萬難,但並不妨礙他們高興道:“不錯,寫得還算不錯。”
然後他一翻,找到了那位學生的名字,“許淙?”
“我記得光霽曾經說過,他自幼便隨父到各處赴任,看來是家學淵源啊,沒有白費光陰。”
這時另外一個人也拿著一份考卷過來,“夫子,您看看這一份,寫得也很不錯。”
這位夫子接過來一看,發現這一份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寫的。如果說許淙的那篇策論是自下而上,那這一篇則是自上而下,同樣讀之讓人拍案叫絕,可謂各有千秋。
翻開名字一看,是新來的趙勝,看到這個名字,夫子微微皺眉。
又有一個人拿了過來:“夫子,這篇也可,主教化。”
夫子也看了一下,點點頭:“這篇也不錯,畢兒還是有長進的,懂得揚長避短,不錯不錯。看來本次旬考,第一就從他們這幾個裏出了。”
放榜後,許淙得了第一。
周耀哈哈大笑,連傷勢沒好都不在乎了,真的請許淙吃了一個月的飯,頗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許淙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是挺高興的。
與此同時,他之前寫下的那封詢問江陵新任知府是何來曆的信也到了青州,來到了許明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