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這樣就行了吧?”
特地將麻竹新長出來,眨眼間就垂到腰側的頭發塗黑塗茂密的許淙猶豫了一下,不確定地道:“這頭發已經很多了,再畫下去不好看。”
於是他仔細看了一下,還拿出麻竹之前不禿的圖來對照,最後滿意停筆。
第六冊 完
雖然中間的打鬥場景還需要添加,掐訣的手勢也要再想想,但主要劇情已經畫完了,等過兩天有空閑的時候他把打鬥的場景加完,那麽《竹精傳記》的第六冊 就結束了。他這次畫得很快,完全不需要人催促。
接下來他隻要找時間把這本畫冊交給祥雲書坊的人,那麽很快就又有一筆錢入賬。之前許淙聽金氏講過自家借住在金家的原因,住的時間短是一個方麵,但沒錢買房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如果有錢,哪怕買了租出去也是很劃算的。
誰能拒絕首都的房子呢?
淙淙不能。
所以要爭取下次來京城的時候,住到自己家裏!
隻要一想到這個美好的場景,許淙就恨不得一天畫個十本八本,不過他也知道真的畫這麽多的話恐怕就要賣不出去了,而且還會耽誤他的功課,所以也隻能想想。
不過既然畫了新的一本畫冊,許淙就自然想起自己考完院試之後,可是一下子就畫了兩本畫冊給鄒東家的,分別是《竹精傳記》第四冊 和第五冊。
也不知道刻印好了沒有。
他現在雖然有兩個馬甲,連載了兩本風格不同,故事情節更是截然相反的畫冊,但還沒見過售賣的場景呢,他對這個還是有些好奇的,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看見。
轉眼就到了沐休,一大早許淙就被青木喊了起來,然後沐浴更衣,穿上了金氏新做的淡藍色書生袍子,跟著許明成出門。
他們要去拜訪雲閣老。
“到了雲家,也不用太拘束。”
坐在馬車上前往雲府的時候,許明成提醒許淙,“雲閣老雖然是閣老,但他也是你老師的親祖父,算得上是你的師祖。”
“你小時候臨的字帖,還是他老人家寫的呢。”
這事許淙記得,不但記得他還瞬間回想起每年生辰,自己都要收到一本字帖,然後還要多寫幾張大字的事情呢,頓時就瞪著渣爹。
“知道了,爹你最近提了好幾次這事,你是不是緊張啊?”
許明成一滯,板下臉道:“胡說!”
……色厲內荏的樣子更像了!
不過許淙也不拆穿他,而是望著外麵道:“爹,我們等下從雲府出來,要到外麵逛逛嗎?來到京城這麽久,我還沒逛過呢。”
“京城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京城……”
許明成還真的想了想,不過他雖然在京城住了幾年,但卻沒有什麽閑情逸致到處閑逛,去的地方多半是跟同年、同僚們一起去的。
那些地方很顯然不適合淙哥兒,於是便道:“等我們從雲府出來,爹帶你去用膳。”
用膳啊,許淙想了想覺得也不錯,不知道能有什麽好吃的。他們來到京城之後就住到了金家,都還沒在外麵用過膳呢。
……
京城·雲府
因為雲閣老不但是閣老以及吏部尚書,還是當世大儒,所以每逢沐休前來拜訪的人便絡繹不絕。雖然守門的人不讓進,但也不妨礙朝臣以及一些想要獲得指點的讀書人前來遞上拜帖,然後或是回家等待,或是守在門外。
不過有時間守在門外的,多半都是讀書人。朝臣們哪怕有時間,也丟不起這個臉,於是往往是遞上拜帖就回家等消息了。
原本這些人都是進不去的,所以相安無事,認識的還能相互寒暄,道一聲兄台。若是看到有人一臉苦色,很顯然是被門房拒絕了,他們還會安慰兩句,當然心裏是真想安慰還是幸災樂禍,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許家父子倆到的時候,正是人多的時候。
出於對雲閣老的尊重也因為這條巷子人來人往,所以在巷門口的時候,許明成就帶著許淙下車了。由青木在原地看著馬車,許橋則跟著他們進來。
其他人看到他們三人平平無奇,除了那半大少年長得有些俊秀之外,年長的兩個看起來不是什麽大人物的樣子,還有些不以為然。
……又是一個想要一步登天,讓家中子侄拜雲閣老為師的。
也不想想,雲閣老從不收徒。
他們這些人守候在此,將自己寫得最好的詩文呈上,不過是想獲得兩句指點罷了。看到這樣的場景,個別好心的想要上前提醒兩句,然後就看到其中一個大人跟門房說了不知道什麽,再遞上一張帖子,然後門房就將人請了進去。
……居然進去了!
門外頓時就響起了小聲的議論。
聽到動靜的許淙回頭,好奇問道:“爹,這些人圍在這裏做什麽啊?”還個個年紀不大的樣子,最老的看起來也就和渣爹差不多。
許明成回答:“這些人都希望能夠得到雲閣老的指點。”
每個人都是啊,那人還挺多的,許淙在心裏嘀咕著,然後不再說話,目不斜視地緊跟在許明成的後麵往屋內走去。
進屋後,許明成行禮他也跟著行禮,口稱:“拜見雲大人。”
雲閣老是一個年約七旬的老者,他的頭發已經有些灰白,但精神很好。讓許淙感到親切的是他跟雲知府長得有些像,並且也留了長胡子。
他老人家位高權重,而且也是當世大儒,但麵對著許家父子的時候卻沒有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而是很溫和。
不過許淙能感覺到,雲閣老對他們兩人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對待許明成,他態度平常,但卻一連詢問了幾個犀利的問題。有時候問的是勉縣、有時候問的是恭州,時不時還穿插地問一問廬州以及其他他們路過的地方。問的問題嘛也是千奇百怪,有問米多少錢一鬥的,也有問某地豪強林立,當如何解決的。
反正許淙覺得,許明成從沒有像今天這麽認真過。
他回答時候的語氣也是非常鄭重的,語速並不快,給人一種他都是仔細斟酌了之後才回答的感覺。
總之對比他和金侍郎的對話,許淙能夠感覺到很明顯的不同。麵對著金侍郎許明成隱隱旗鼓相當,但麵對雲閣老的時候就完全是處於下風了。
許淙聽著聽著,也有些緊張起來。
雖然他對自己有信心,覺得待會兒隻要雲閣老不問一些他不知道的知識,他是能夠回答上來的,但心跳得還是有些快。
終於,雲閣老問完了。
他老人家也沒說許明成答得好或是不好,而是就這樣把人放到一邊,轉而仔細打量起旁邊站著的許淙來。
“你就是許淙?”
雲閣老捋著長胡須笑道:“光霽說你今年不過十歲,第一次下場就考中了小三元,前途可期,你跟光霽都學了些什麽?”
許淙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在穎昌府的學習進度報了出來,末了補充道:“學生幼時曾隨祖母、母親前往勉縣,路過江陵府的時候得幸拜見過老師。當時老師給我講了《論語》一書,學生印象深刻。”
“哈哈哈哈。”
雲閣老笑了起來,“那你和光霽,還是挺有緣分的。”
接著他便問:“你平時,都是怎麽讀書的?”
……這個話題不好回答啊。
許淙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學生自幼跟隨父親赴任,但父親事忙無暇教導,便將學生送到了私塾。”
“平時新讀一本經義,父親會先講解一番概要,然後便是在私塾聽夫子授課,沐休時父親又會把夫子講過的挑重點再細講一遍。其餘時間學生便自己揣摩,遇到不懂的再詢問夫子或者父親。”
說到這裏,許淙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把自己正準備實踐的方法拿出來請教雲閣老。
雲閣老可是大儒啊!
對於讀書,特別是四書五經肯定很有經驗。這次不問的話,錯過會不會有些可惜?
這個方法是他在勉縣的時候,剛開始去趙家私塾讀書時就有的念頭。那時剛剛開始係統性讀書的他,覺得不管是許夫子,還是趙秀才教人讀書的方式都太過死板了。除了背還是背,不管是罰抄還是朗誦,目的都是讓人牢牢記住。
誰若是能把一本書全背下來,還會得到夫子的誇獎。
但這樣往往書是背出來了,寫也會寫,要想說出個所以然來卻不能。
他當時就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總有一天,他要把四書五經這些科舉用書都讀明白。
具體的辦法就是要梳理脈絡、記重點、然後對重點做一個延伸,記住其他的細節性內容。最後的最後,再對學到的知識進行一個係統性的梳理和總結,從而達到融會貫通。
就好像學地理一樣,地形、洋流、氣候、公轉自轉等等知識都是能夠串聯在一起,匯成一個整體的,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但當時的他連四書五經是什麽都沒有搞明白,更沒有看過那些延伸出來的書籍,所以想法終究隻是停留在了想法上。
不過現在已經考過了小三元的他,對科舉的基礎用書都能夠倒背如流了,記得非常牢固。再加上一時半會也不會去考舉人,所以他就準備開始實踐自己的想法。
他的這個想法之前跟許明成略提了一下,對方也是支持的,到京城的路上兩人還討論過一番。就是路上的時間都是斷斷續續的,並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整體。許淙現在就是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個不完整體拿出來請教。
雲閣老見他猶豫,倒沒有不耐煩,反而笑道:“怎麽,還有你爹和光霽都解決不了的事?”
見他老人家沒有不耐煩,許淙心中大定,於是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開始的時候雲閣老還笑眯眯的,但聽著聽著表情便有些嚴肅起來。
聽完後,他突然轉頭看向了許明成,“你覺得如何?”
許明成自從進到這間屋子之後,便全神貫注,所以現在雖然雲閣老突然問起,但他也不慌不忙,“回大人,下官以為可。”
“淙哥兒如今不過十歲,離他將來考進士尚有十餘年時間,即便是此路不通,想來他也能夠收獲許多。”
雲閣老緩緩點頭,“你說得不錯。”
他難得地對許明成態度和善了些,道:“淙哥兒這個想法不錯,孔孟之學乃是根本,其他的書讀著讀著,往往能夠歸於孔孟之中。”
“待他長大一些,你可以將他送到雲氏族學,那裏的幾位夫子都是潛心鑽研學問的人,想來淙哥兒在那裏,會大有收獲。”
“光霽那裏我會吩咐的。”
許明成麵露喜色,朝雲閣老行了一禮,“多謝大人。”
許淙得到認可也很高興,“多謝大人。”
接下來的時間,雲閣老又詢問了許淙一些問題,或者聽他講述自己對於某本書某一段以及某些重點知識的理解,時不時開口點撥兩句。
如果說許明成和雲知府的教導,時常讓許淙覺得恍然大悟,那麽雲閣老的話,往往能夠讓他醍醐灌頂,發出‘原來如此’的驚呼。
他真的好厲害,而且很會讀書!
所以離開雲府的時候,許淙就沒忍住跟許明成感慨,“爹,雲閣老真的好厲害啊,他不但懂得很多,而且說話一針見血!”
“非常非常厲害!”
===第112節===
離開雲閣老的視線後,許明成肉眼可見地放鬆了許多,現在兩人正坐在馬車上,許明成便隨意道:“他老人家乃是當世大儒,豈會浪得虛名?”
“你的老師蒙他老人家教導,一下場就高中榜眼,當時他亦不過剛剛加冠而已。你今日受他點撥,回去需得好生努力。”
許淙重重點頭,“知道,我會考到第八十八名的!”
對此,他越發有信心了。
許明成一曬。
他掀開馬車窗簾,跟外麵駕車的許橋說了兩句。許淙正高興著呢,沒有認真聽,就聽到他好像是說去某某酒樓。
不過等他們在一間生意興隆,並且高達五層的酒樓尋了個雅間坐下之後,沒有多久許淙熟悉的鄒東家就敲門走了進來。
“哈哈哈哈……”
“許大人、淙少爺,大喜,大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