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夫妻兩個商量完,雲知府自覺放下了一樁心事。


  他對雲夫人道:“此次多虧了許夫人明察秋毫,不然我們的瑩姐兒,就真的要被刁奴耽誤了,再過些年即使發現此事,但性子想掰也掰不回來。”


  “你準備一份厚禮,要好生感謝人家。”


  “許明成這次入京,是想要謀個好缺的,待會我也修書一封,請祖父他老人家看看。”


  雲夫人點頭,然後道:“妾身也是這般打算的,不過這件事,最開始發現的並不是許夫人,而是淙哥兒。”


  “今日淙哥兒在花園裏遇到了瑩姐兒,聽瑩姐兒說她不想去京城,但奶娘和嬤嬤卻一個勁地勸著她去,還說姐姐也去瑩姐兒也要去。”


  “淙哥兒讓瑩姐兒跟爹娘說明白自己的想法,但瑩姐兒……”


  說到這裏,雲夫人的眼淚又流出來了。


  她用帕子擦幹淨眼淚,然後沙啞著聲音道:“當時淙哥兒覺得這樣不對,回來就跟許夫人提起,他還說小的時候見到瑩姐兒時,她身邊的人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還老是拿蕙姐兒來跟她比,讓她處處學。”


  “許夫人便來跟我說了。”


  “嗚嗚嗚……”


  “我的瑩姐兒啊……”


  雲知府歎息,“好了,別哭了。事已至此,我們以後便將瑩姐兒帶在身邊,時時教導,總是能把她的性子掰回來的。”


  “我們雲家的姑娘,斷不能養成毫無主見的樣子!”


  “不過淙哥兒……”


  雲夫人忙問,“淙哥兒怎麽了?”


  “沒事,”雲知府按捺下心裏的想法,“這事就這麽定了,你準備一份厚禮送給許夫人,淙哥兒就不提了,他們年紀還小呢。”


  說完了這話,雲知府有些遺憾。


  其實他剛剛想說的是淙哥兒這孩子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如今年僅十歲就已經考上了小三元,還拜了自己為師。並且從瑩姐兒的這件事情上,也能看出這個孩子至親至善,許夫人也是和善人。


  他覺得淙哥兒是個女婿的好人選。


  但可惜的是瑩姐兒的性子沒有徹底變好之前,他是萬萬不會給女兒定下婚事的,不然他雲光霽成什麽人了?

  即便是看中了淙哥兒這個孩子,也得先把女兒教好,如此才能談將來的事。所以雲知府提也不提,就當這念頭從未起過。


  不過當第二天,夫妻兩人跟瑩姐兒商量,讓她暫時先不忙著畫畫讀書,而是跟她娘學著管家理事的時候,瑩姐兒卻沒有答應。


  今年不過九歲的瑩姐兒不太高興,“爹、娘,我喜歡畫畫,也喜歡讀書,我不要扔下畫畫和讀書不管。”


  “淙哥兒說他現在每天要讀五個時辰書,我才四個時辰本來就少了,不要變得更少,管家理事我可以用別的時候學。”


  雲夫人沒忍住提醒,“瑩姐兒,淙哥兒現在是你師兄,而且年齡也比你大,你要喊他師兄,或者世兄,總之不能喊淙哥兒。”


  瑩姐兒改口,“那我喊師兄。”


  “師兄他又讀書又畫畫,今年還新畫了兩本畫冊,兩本都很好看,我也要像他這樣多多讀書,然後還畫出好看的畫。”


  雲夫人還欲再說,但卻被雲知府阻止了。


  雲知府欣慰道:“瑩姐兒,爹答應你。”


  ===第105節===

  “不過你師兄讀書,那是為了考科舉。你不用考科舉,每天讀兩三個時辰就夠了。等你跟你娘學完了,學會了,以後想讀多久就讀多久,爹書房裏麵的書,隨便你跳,畫畫想畫多久也畫多久。”


  “若你能畫出你師兄那樣的畫冊,爹也讓人刻印出來。”


  瑩姐兒眼前一亮,“真的嗎?”


  雲夫人欲言又止,不過看到雲知府含笑答應,到底沒有開口反對。但等瑩姐兒一走,她就沒忍住道:“老爺,瑩姐兒的筆墨,怎好流傳出去呢?”


  “不礙事。”


  雲知府的表情放鬆了許多,“到時候也給她取一個號就好了,瑩姐兒開心才是最要緊的事,也好教她將心思放到別的地方。”


  “我剛剛看她對自己喜歡的東西,還是很堅持的,這樣也好。”


  “孩子還小,就是一時想岔了,等以後我們經常在她耳邊說‘瑩姐兒你想要去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不喜歡的東西,也可以不喜歡’。”


  “慢慢的,她也就掰過來了。”


  ……


  許明成是雲知府跟他道謝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


  回來後,他細問了金氏,然後就把許淙喊了過去。


  “淙哥兒,你昨日做的事,你老師都跟我說了。”


  許淙沒聽明白,好奇問道:“爹,你說什麽啊?我昨日沒做什麽事啊,我做完老師布置的功課之後,就去花園裏轉了轉,然後就回來了。”


  “是瑩姐兒的事。”


  許明成看著站在麵前,已經不再是幼童的兒子,“她被身邊的刁奴所蒙蔽,你怎麽會注意到的,還跟你娘說了這件事。”


  原來是這件事啊。


  許淙老實回答,“我就覺得瑩姐兒說的話不對,爹你不是教我,要能說、慎說、敢說的嗎?還說想要什麽,得自己去掙。”


  “但是瑩姐兒想要做什麽事,卻得身邊的奶娘和嬤嬤同意,不同意她們就會一直念叨直到瑩姐兒妥協為止。可是那些隻是走路先邁左腳還是右腳的小事而已,最重要的是瑩姐兒一直被教導著要學姐姐。”


  “我跟她見了幾次麵,她都有提姐姐怎麽樣怎麽樣。”


  “這很顯然是不對的。”


  許淙也很鬱悶,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瑩姐兒也讀了很多書了,但還是沒有掙脫周圍人對她的影響。好的可以聽,但壞的可以完全不理會嘛。


  小時候他對兩位奶娘以及秋果、青木等人的態度便是如此。


  好的會聽一聽,的確需要改正的地方就改正,不喜歡的就告訴他們自己不喜歡,久而久之自己不喜歡的事他們就不會再勸了。


  許明成看著許淙這幅模樣,有些頭疼。


  倒不是許淙這樣不好。


  而是他今天跟雲光霽碰麵的時候,對方還感歎他得此佳徒,此生無憾矣,好話說得許明成都要覺得他想把女兒許配給淙哥兒了。


  不過對方不知道是顧忌什麽,後來一直沒開口。


  現在理清楚了前因後果,許明成便道:“淙哥兒,你兩位師妹是你老師的掌上明珠,他對她們是疼愛之極的,過些日子便會處置了那兩個刁奴。”


  “但這也就是在你老師家裏,你老師看著你長大,清楚你的為人,在旁人家那是萬萬不可的。所以往後你不管再遇到誰家的女孩兒,都不可再胡亂插手,可知道了?”


  “尤其不能與誰家女兒單獨相處!”


  “需知世人皆受名聲所累,你也已經長大了,往後更會娶妻生子。若是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便會家宅不寧。”


  許明成戲謔地看著他,“為父可不想有一天,被好多個女孩的爹堵門,說你與他們家的女孩兒有什麽牽扯,要你娶她們為妻,可知道了?”


  許淙:“……?”


  渣爹說的這還是人話嗎?


  他又不是主角!


  他才不會見一個愛一個,下江南查案還跟名妓糾纏不清呢!他早就想好了,以後就娶一個老婆的,才不會跟渣爹一樣。


  許淙氣呼呼,“知道了!”


  渣爹每天都好氣人!


  其實他插手瑩姐兒的事,是因為兩人同為炮灰,都需要改變命運而已,其他人他才不會胡亂說話呢。就是浵姐兒自己也是多帶她玩,並不敢插手她的教育的,因為他並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孩要怎麽樣的才好。


  瑩姐兒那是因為發現了不對,不然他也不敢說。


  還什麽好多個女孩兒?


  渣爹就是渣爹!


  在恭州的時候,居然還有人想要給渣爹送小妾!好在渣爹拒絕了,不然許淙就要帶著浵姐兒一起嫌棄他!


  也不看看自己都已經是快要四十歲的老頭了。


  哼!

  ……


  許家人在穎昌府停留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然後在金氏收下雲夫人準備的厚禮,許淙接過雲知府給的又一長串書單之後,再度啟程了。


  馬車上,許淙翻著兩份名單,有些鬱悶。


  “爹,老師今天又給了我一份書單。”原本快要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給過一份的了,但今天辭行的時候,雲知府又給了一份。


  整整兩份!


  而且每一本都要寫讀後感!


  現在那些書正整齊地擺放在箱子裏,由青木親自看守著呢,而且雲知府還說有些書他這裏沒有,讓他去了京城後到雲府去借。要借的書因為是孤本,所以還得抄好之後還回去,那麽大的工作量,許淙想想就要眼前一黑。


  不過相對於許淙的鬱悶,許明成倒是開心得很,“你老師後來給你寫的這一份,是雲家珍藏的孤本,旁人想看都看不到。”


  “雲氏子弟能每代都有人考中進士,家族興旺百年,和這些藏書是分不開的,這便是底蘊。不然為父為何想讓你拜你雲伯父為師?”


  這個道理許淙自然是懂的。


  他就是感慨一下。


  不過提起這個,許淙又好奇起來,“爹,你當年讀書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啊?”


  他好像沒聽許明成提起過他的讀書時期,就聽王老夫人說他童生考了第幾、秀才考了第幾、舉人還有進士考了第幾。但在哪裏讀的書,除了一個村塾之外好像就沒有了。


  要知道一個人的學識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的,認字或許能夠通過偷師學會,但想要考中舉人、考中進士,沒有人教導那是萬萬不能的。就比如現在已經回勉縣考舉人的孫秀才,他之前就是因為考中秀才之後,得不到好的老師教導,所以蹉跎了很多年。


  那渣爹是怎麽考中舉人的呢?


  許淙突然有些好奇。


  “沒什麽,就是去了一個書院,不過那個書院不太好,為父就沒跟你提起。”許明成顯然不欲在此事多言,岔開話題,“此次北行,還要半個月的時間,讓為父看看一個月過去,你有沒有長進。”


  許淙:“……”


  下輩子投胎可以選的話,他要換個每次都能把話說完的爹!

  在許淙聚精會神回答問題的時候,他們一家快要到了並且許淙考中了小三元的消息,也隨著信件傳到了京城金家,以及一些交好的人家耳裏。


  這一日,金侍郎回去之後就有些誌得意滿,他來到了正院,對金夫人道:“慧娘和明成下月初就要到了,還有我那中了小三元的外孫淙哥兒。你讓人收拾出一間客院,等人來了就安排他們住下吧。”


  說完後他想了想,“畢竟有女婿在,而且淙哥兒也不小了,所以你給他們一家安排單獨的院子。唔,我看梧桐院就不錯,不但名字好聽,地方也寬敞,而且梧桐院旁邊還有一個角門,他們想要派人出門辦些什麽事也方便些。”


  “你先讓人打掃出來,再布置得妥當些。”


  金夫人鄒氏年約五旬,是一個有著一張刻板臉的老婦人,她聽到金侍郎的話後,眉頭深深皺起,“老爺,梧桐院是要安排給我那娘家侄兒的,他上回來趕考,住的就是梧桐院,同樣是下月到,他們一家住習慣了的院子怎好再安排給別人?”


  “慧娘他們就住鬆柏院吧,那兒清淨。”


  金侍郎同樣皺起眉頭,“你還好意思說你那娘家侄兒?”


  “瞧瞧他上回來的時候,幹的都是些什麽事?整日書也不念,就會四處鑽營,若不是他是你娘家侄兒,還是我二女婿,我早就把他趕出門去了!”


  “這都多少年了,連個進士都考不上!”


  金侍郎越說越生氣,還拿兩個女婿對比,“你再看看明成,今年不過三十七八歲,但已在恭州立下了大功,眼看著就要一舉越過四品這個門檻了,假以時日,怕是都能追上我。”


  “哼,就這麽定了!”


  “就讓慧娘他們一家住梧桐院,盈娘一家就住鬆柏院,你不是說鬆柏院清淨嗎?清淨的院子就最適合讀書了!”


  金侍郎甩袖就走,“等人來了,就讓他安安分分讀書。”


  鄒氏氣結,等人一走就捂著胸口。


  “好啊,這姓許的一家,以前還在京城的時候就不讓我安生。如今人還沒到呢,就讓老爺衝我發脾氣了,真是好得很!”


  身邊的嬤嬤、丫鬟們連忙安慰,“夫人您消消氣,消消氣。”


  過了好一陣,鄒氏才緩過神來,她咬著牙道:“去,給二姑爺和盈娘寫一封信,讓他們不忙著啟程,不然來得早了反而要去住鬆柏院。”


  “如此哪裏還有臉了?”


  “就連我也要帶累得被人看笑話!”


  丫鬟們連忙忙碌起來,“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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