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想明白了的許明成讓許橋跑了一趟廬州城。


  於是半個月後,當幾輛馬車低調地來到了廬州,坐在馬車上的長須老者就看到不管是茶館酒肆還是街頭巷角,人們都熱熱鬧鬧的。他們或是獨自一人拿著一本書,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看一本書。


  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哄堂大笑。


  “……這是廬州?”


  長須老者,也就是閔學政疑惑,“這樣的場景,哪怕是在京城也是不多見。難道一年過去,廬州竟然多了這麽多讀書人?”


  他的長隨低聲問:“大人,可要讓小的去打聽一二?”


  閔學政點頭,“可,不過莫要太張揚。”


  長隨點頭,“是,大人。”


  然後沒過多久,他就帶著笑意回來了,“稟大人,是祥雲書坊鬧出來的動靜,他們出了一本叫做《科舉記》的怪模怪樣畫冊。”


  “裏麵的小人先是在村裏讀書,然後就去縣城參加科舉,一路從縣試考到了院試。大人您看,這本書裏沒有多少字,但全是畫,不管是八旬老翁還是三歲小兒,都能看得明白,所以識不識字的人都會買上一本。”


  “有些店家還會多買幾本,留著招待客人,”


  “《科舉記》?”


  閔學政咀嚼著這幾個字,然後詢問:“這是誰人所畫?”


  長隨:“回大人,是許淙。”


  “祥雲書坊的夥計說,這本畫冊是一位叫做‘許淙’的孩童所畫。這位許淙是難得一見的神童,他自幼長在鄉間,三歲時隨長輩到父親赴任的地方,因為常聽父親提起家鄉,於是便照著鄉間生活,畫出了一本畫冊。”


  閔學政好奇,“才三歲便已如此聰慧?”


  長隨回答:“是的,大人。”


  “夥計說當時其父感其孝順,便拿去刻印欲送予親朋。結果他們東家一見之下驚喜萬分,勸說其父將畫冊刻印售賣,如今六年過去了,許淙一年畫一本,如今已畫到了第五冊 。這事祥雲書坊的人自豪得很,逢人就說,好些客人都知道。”


  長隨又笑道:“大人,這事說來好笑得很。”


  “今年這個許淙要下場,所以並未畫第六冊 ,祥雲書坊的人被買客們催促,隻好把前麵五冊再印一些出來搪塞,還往各處散了些。”


  “尋常百姓還好,以前沒買到過,所以歡喜得很,但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兒卻都本本買過了,所以小的過去的時候,還有人到他們書坊鬧事呢,說自己要看的明明是第六冊 ,不是這些已經看過了的。”


  “祥雲書坊的人好說歹說,還承諾等人許淙考完,馬上就催他畫第六冊 第七冊,好懸才把那幾個公子哥兒勸住了。”


  閔學政將畫冊翻開,隨口問道:“這個許淙今年要下場?”


  長隨點頭,“夥計說是,大人,這些人也是不識趣,人家小神童今年正是要緊的時候,哪裏有時間畫這個勞什子的畫冊。”


  “聽說這小神童,還是廬州人呢。”


  閔學政嗯了一聲,沒抬頭。


  長隨見他沒有別的吩咐,便跳上前麵的車駕,讓車夫往前走。不過走著走著,他便聽到後方的車廂內傳來了哈哈哈的笑聲。


  ……


  六月中旬,已經複習完第一輪、第二輪、第三輪的許淙信心滿滿地爬上了馬車,和許明成一起前往廬州城。


  得到了院試真題的他,覺得自己變得更厲害了。


  所以他一上車就對許明成道:“爹,你的大紅包準備好了嗎?考中秀才獎一份,考了第一名獎兩份,不能耍賴哦。”


  他之前拿到的紅包是十兩銀子一份的,所以如果他這次考中了秀才,就能再得到一個銀元寶,如果考中院案首,那就是二十兩!


  雙倍獎勵,雙倍驚喜!

  家裏人給的獎勵,再加上官府那邊的賞銀,還有成為稟生之後,他每年能夠從官府領取到的白銀四兩,那秀才考完下來,淨賺幾十兩!


  許淙表示非常滿意,考得越好賺得越多,這才是他熟悉的節奏。


  許明成看著他財迷的模樣好笑,“少不了你的,爹已經讓人從錢莊換好了兩個銀錠,等一放榜就給。”


  這還差不多!

  許淙對渣爹的自覺很滿意,接下來都沒再追著他問這個話題,而是抓緊路上的時間跟他討論閔學政可能會出什麽題,沒準能壓中一兩道呢。


  今年許家村隻有他一個人赴考。


  許夫子雖然已經考中了童生,但之前送許淙進考場的時候,他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所以院試就沒有報名。畢竟趕考也是廢銀子的事,不僅趕路、住宿等要花銀子,院試還需要找兩個稟生作保,許夫子自覺這次沒戲,幹脆就不參加了。


  既然他不願參加,許明成也就沒有勉強,於是這輛車裏除了父子二人之外,就隻有趕車的許橋和書童青木。


  一行四人,簡簡單單。


  進了廬州城,喧囂聲迎麵撲來。


  坐在馬車裏的許淙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頓時好奇地探出頭去,過了一會兒後他困惑地轉頭看向許明成。


  “爹,他們說的《科舉記》是什麽啊?”


  “我沒畫過這本畫冊啊。”


  許明成道:“就是你畫的那本《許家村二三事》,我讓祥雲書坊那邊把名字改了,《科舉記》簡單明了,通俗易懂。”


  許淙哦了一聲,也沒在意。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路直到客棧,陸陸續續都能聽到有人在議論這本畫冊,到了客棧之後就更多了,大家紛紛猜測書裏的‘許大林’院試到底考了第幾,就是一些穿著書生袍的都興致勃勃。


  許淙還是第一次在外麵看到有人看自己的畫冊,覺得有些新奇,又有些高興,“爹,怎麽會有這麽多人買啊?”


  許明成沒有回答。


  ===第96節===

  跟在後麵的許橋笑著解釋:“淙哥兒,你爹為了這件事花了好多心思呢。”


  “我們先是讓祥雲書坊的人把《竹精傳記》上冊合集收到庫房裏,再從其他地方調來了整整一千冊的《科舉記》,哦對了,這個名字也是後來改的,為的就是讓所有關注院試的人都知道,這本畫冊講的是科舉。”


  “然後再讓夥計敲鑼打鼓到處喊,這不沒幾天全城都知道了。”


  許淙沒聽明白,“為什麽啊?”


  “當然是為了…”許橋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了許明成犀利的眼光,他頓時一凜,打了個哈哈道:“…是為了,是為了賣得更好!”


  “對對對,是為了讓整個廬州城的人都知道有這麽一本關於科舉的畫冊,如今正好是院試嘛,城裏的讀書人也多,大家也都感興趣。”


  “是為了賣得更好,賣得更好。”


  還能這樣?!

  許淙還以為自己出的上下合集的主意就很少見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無師自通地做起了營銷,他看向渣爹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渣爹!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渣爹這個人嘛,向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當初都能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出糗的畫冊往外麵賣了,現在做個營銷也很正常,畢竟要拿走自己一半的分成呢,畫冊賣得越多,他就能分得越多。


  所以許淙留心了一下那些人討論的是‘許大林’,但沒有把‘許大林’和許淙等同在一起,證明自己後來幾本不斷把兩人分開還是很有效的,於是就把這個事情拋開一邊了。


  考院試,賺獎金才最要緊!


  ……


  隨著看到畫冊的人越來越多,留意到‘許淙’這個神童的人也越來越多,尤其是跟許淙一起考過縣試和府試的人,對他更是印象深刻。


  第一是他的年紀,年初考縣試的時候是九歲,聽說現在已經滿十歲了。但不管是九歲還是十歲,都是今年考中童生的人裏最小的。


  尤其他還是兩試案首!

  第二就是他的身份了,乙醜年進士許明成之子。


  說起許明成,廬州的讀書人大半都知道。因為對方是廬州最近十幾年來考中進士的人裏最年輕的,聽說如今已升任知州。本次參加院試的人裏,還有人跟他是同一年考中童生的呢,不過現在一個是大官,一個還是童生,已經不敢去攀交情了。


  沒想到不過區區十年,他的兒子居然都能下場了。


  不但能下場,還畫出了如此令人嘖嘖稱奇、捧腹大笑的畫冊,《科舉記》裏麵的縣試、府試,哪個讀書人看了不感同身受?

  如今礙於許明成的身份,沒有人敢上門打擾年紀小的許淙備考,但不妨礙他們在聚會的時候議論紛紛,把許淙的事跡翻來覆去地說。


  一時間,許淙的‘神童’之名宣揚得整個廬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人們不管是提起院試還是提起如今賣得正火的畫冊,亦或者是單純地提起讀書、孩子等等話題,都會拐著彎兒討論到‘神童’許淙。


  一直讓人關注著讀書人的閔學政自然也不例外,在他讓人打聽到的廬州本次參加院試的讀書人名冊裏,年僅十歲但已經連中兩元的許淙高居榜首。


  閔學政看到這個名字,便想起了桌上的某本畫冊,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許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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