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附近得到消息的讀書人都聚集在了許家門口,遞了拜帖,但盡管不斷有人前來,半天之後,許明成還是端茶送了客。
然後父子兩人往內院走。
許淙邊走邊說,“爹,剛剛那個讓我做詩的人,臨走的時候瞪了我一眼!”
許明成道:“莫要理會。”
“此子三十餘歲才考中秀才,又如此不知分寸,料想將來也不會有什麽大成就。該見的人都見了,為父已吩咐管家,從今日起閉門謝客。”
===第93節===
“就是叔公此前提議的祭祖,為父亦跟他說明不用勞煩地驚擾祖宗,待年底祭祖時,辦得更大一些便是了。”
“你安心讀書便可。”
許淙高興點頭,“好!”
他們回來的時候正是十一月底,接待村民和親戚們用去了一天多,接待讀書人又用去了半日,等真正地安靜下來,已經是三日後了。
許淙努力複習,隻在過年的時候輕鬆了兩日。
許家村今年的祭祖規模很大,單單整豬便有六頭。其中一頭是他們還沒離開前王老夫人承諾過的,往後但凡族裏祭祖,他們家單獨獻一頭。畢竟一頭豬也廢不了多少錢,但多一頭豬,其他族人們便能多分一塊肉。
至於剩下的五頭,一頭是族裏置辦的,其他四頭則是許明成讓人買的。因為他說自己多年未回鄉,不能祭拜祖宗,所以此番聊表心意。
族長和族老們聽了都很高興,分祭肉的時候,豪邁地給他分了一大塊。更可怕的是許明成居然麵不改色地吃了!
今年因為許明成回來了,所以許淙沒再進去代他上香,但等長輩們和許明成這種有功名的人上完了香,族長又把許夫子和許淙喊進去了。族長兼村長的伯爺爺說他們明年要下場考秀才,所以得給祖宗們上香磕頭,求祖宗庇佑。
因此許淙看得很清楚,那麽大一塊半生熟的肉,許明成居然吃了!!
許淙震驚:!!
回去的路上,他就沒忍住小聲問,“爹,今年叔祖給你分了那麽大的一塊福肉,足足有手指頭那麽粗的一塊,你都吃了啊?”
“真吃了??”
自從一歲多的時候吃過一塊油膩,並且半生熟的福肉之後,許淙就對它產生了心裏陰影。之前在勉縣和恭州的時候,他的那份福肉都是拿給許明成吃的。而且因為家裏人都知道他不喜歡吃,所以每年都切得很小,薄薄的一片。
但是今天叔祖切給許明成的,就真是很大一塊。
當許淙看到他麵不改色地仰頭把福肉放嘴裏的時候,嚇得把自己分得的那塊緊緊握手裏了,都不敢再拿給他。
許明成語氣平靜,“都吃了。”
許淙:嘶!
厲害!
他決定今年過年,都不在心裏喊他渣爹了。
祭祖後就是年初一,年初一一過,意味著他們回來後的兩件大事,也就是浵姐兒寫入族譜,以及王老夫人的生辰都過去了。
剩下的就隻剩下許淙的縣試、府試以及院試。
縣試的時間已定,在二月初六,而府試則在四月十五。所以如果許淙想要在今年一次性考中秀才,他就得在二月份去考縣試、四月份去考府試,然後兩個都通過,取得童生功名之後,才能參加七月初二在府城舉行的院試。
院試過了之後,就是秀才了。
……
二月初六,黎明
雖然天未放亮,但考場外已等滿了人。其中就包括早在幾天前便已來到城中,賃了個小院居住,就等著考試開始的許夫子和許家父子。
許淙要考試,許明成這個做爹的則是送他來考試,至於許夫子則是被他的族長爹打發過來照應著的。畢竟許夫子對於縣試的流程那是輕車就熟了,就連許淙參加考試需要的‘互結’、‘具結’都是他一手張羅的。
但相比起全程異常淡定的許明成,以及對考試沒有畏懼,還有些好奇的許淙,許夫子卻更像一個就要進場了的考生。
“淙哥兒,你待會進去之後,不要慌張。”
“不要慌張知道吧?”
“等下進門的時候,會有‘搜子’搜身,你不要害怕。”隨著前方一聲銅鑼響起,考試依次進場,許夫子就越說越緊張。
“搜身之後,便是點名,接著便是廩生應保。”
“張秀才是我那一科的稟生,為人謹慎,其他與你互結的五人也都是良家子第,我跟你爹都查過了,他們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亦非娼優皂吏之子孫,本身亦未犯案或是操持踐業。”
“所以淙哥兒你不要害怕,進去之後千萬不要害怕,也不要緊張,要跟你平時在家裏的時候一樣,知道吧?”
許淙無奈,“夫子,我不怕!”
他對縣試這套流程已經很熟練了,在恭州的時候還去圍觀過呢。也跟孫大郎、許明成他們這些參加過的人取過材,甚至還畫了出來。
許淙小的時候,因為帶有前世的記憶,所以覺得考第一一點都不難,因為他的記憶裏就經常考第一,有時候一年能拿好幾次。但學習了六年的科舉知識後他發現,想要在科舉上考第一,還是有些難度的。
因為許明成出的題,他有時候會做不出來。
這倒不是因為他比別人笨或者不努力,而是在恭州的時候,許明成要忙於公務,他的功課大半時間是孫秀才教的,也就沐休的時候許明成會給他輔導一下重點內容,所以學習效果就沒有在勉縣時候的好。
這次回鄉,許明成對他的要求,就是考中秀才就行,當然名次那是越高越好,說這樣有利於他拜一個好老師。
許淙是堅信自己能夠考中的,所以現在是真的不害怕、不緊張。他就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廬州這邊的縣試,和其他地方是不是一樣的。以前渣爹就跟他說過,廬州的縣試要比勉縣的要難,不知道會難多少。
額頭已經開始冒汗的許夫子還想再說,卻被許明成阻攔了,“好了堂兄,淙哥兒在恭州的時候,還好奇地進去看過呢,你不用擔心。”
許淙點頭,“是啊,他們考完的時候,我還去看過。恭州的考棚也是破破爛爛的,角落裏還有蜘蛛網和灰塵。”
許夫子擦了把頭上的汗,“那就好,那就好。”
見應考的人漸漸往入口行去,並沒入其中,許明成便朝許淙點點頭,“淙哥兒,你去吧,為父在此等你。”
許淙提著考籃,興致勃勃,“好!”
等人走得不見了蹤影,送考的人群也漸漸散去,一度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並且臉色發白的許夫子才漸漸放鬆下來。
許明成看著他這樣子搖頭,“堂兄,這麽多年了,你這毛病還是沒有變。”
許夫子苦笑,“是啊。”
“早幾年弟妹給了我一個方子,用過後倒是好些了,還考過了童生。但這次送淙哥兒來考,看著他們一個個地進去,我這老毛病不知怎麽的,就跟我自己去考秀才一樣,又犯了。”
他心有餘悸,“好在淙哥兒膽子大,一點都不害怕。不過明成啊,等淙哥兒考府試和院試的時候,我就不來送他了,免得把他嚇到。”
許明成到不覺得兒子會被這樣的小場麵嚇到,不過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等淙哥兒考完,他這個堂兄就得嚇得病上一場,所以無奈點頭。
“隨你吧。”
“不過堂兄,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想科舉有成,那這個毛病還是得治一治,不然這輩子就隻能留在村裏做夫子了。”
許夫子苦笑,“科舉有成,談何容易啊。”
於是許明成便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後,平靜下來的許夫子便問道:“明成,你這次真的會在家裏待到八月,等淙哥兒考中秀才後再啟程?”
許明成點頭,“不錯。”
許夫子的表情變得猶豫起來,“我聽聞朝中官員是三年一任,而外放的官員往往會在卸任之前,得知下一任官職,好動身前往。”
“那你這回卸任,可是知道了?”
許明成搖頭,“未曾,我在恭州的時候,已上書吏部想要告假返鄉,一來的確是許久未曾回來了,二來則是淙哥兒的文章火候已到。他此番下場,頭名恐怕不行,但考個秀才還是無礙的。”
“九歲的秀才,這對他的將來大有好處。”
“所以告假的同時,我也給嶽父去了一封信,請他老人家將我候缺的折子壓一壓,等淙哥兒考完之後再說。”
聽到這話,許夫子皺緊了眉頭。
他倒不是覺得許明成告假回家,以及許淙九歲就下場考秀才有什麽不對,就是覺得如此一來,許明成會不會耽誤得有些久了?
於是他道:“明成,可你這樣一來,會不會就耽誤了啊?”
“不如你還是按時赴任,至於淙哥兒這邊,就由族中和弟妹看著。等今年八月淙哥兒的名次出來,再由族中派人,將嬸嬸還有他們母子護送到你任上,如此也兩全其美,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許明成卻依舊搖頭,他的目光有些悠長,“等淙哥兒考完,我要帶他們一起去京城,嶽父去年給我來信,說想見一見淙哥兒。另外此番上京,我也打算給淙哥兒找一個老師,他是時候拜一個好的老師了。我最近幾年事忙,估計顧不上他。”
“至於我的去處,我也另有打算,不急。”
許夫子這才放心下來,“那就好,那就好。”
“總而言之,你這邊有什麽缺的,盡管跟族裏說,這幾年風調雨順,族中也攢了些銀兩。你是族裏最有出息的,叔公和我爹都說,一切都要緊著你使!”
許明成臉色柔和,“堂兄放心,我這邊是盡夠了的。倒是淙哥兒那,這次回鄉,我欲給他尋一個書童,就如同以前你隨我一起去書院那般。”
許夫子精神一震,急問:“那你可有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