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許淙並不知道許明成已經決定一家人同去,並且還給他找了一個夫子,他現在正在和私塾的小夥伴們道別。


  “許淙,你真的要去那什麽恭州了啊?”長大了許多的趙誠好奇詢問,“恭州在什麽地方,以後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沒等許淙回答,王瑜就道:“恭州我知道!”


  “恭州就在我們的南邊,我爹說一路往南,過了巴州和達州就到了恭州,再往南就入蜀了,蜀地多山多瘴氣,生意人最好不要去。”


  趙誠從未出過勉縣,聞言歎息,“那好遠。”


  許淙也不舍得和兩個小夥伴分開,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於是就承諾會給他們寫信。還安慰道:“等以後你們去京城考進士的時候,我們可以在京城碰麵!”


  “這個好!”趙誠點頭。


  但王瑜卻犯愁,“我功課沒有你們兩個好,我爹說如果考不上秀才,就讓我跟他學做生意,我大哥十五歲的時候,就跟著我爹做生意了。”


  這個許淙就沒辦法了。


  隻好安慰對方隻要努力讀書,肯定是能夠考上的。


  畢竟如今勉縣的縣學蒸蒸日上,孫教諭一心撲在這上麵,就指望著多培養出幾個童生和秀才攢政績,日後好升官呢。而即便是孫教諭有朝一日調任,新來的教諭隻要不瞎,肯定也會延續這個路線。


  所以隻要努力讀書,勤學苦練,那麽總有一日能夠考中秀才的。考中秀才之後就會有州學、府學等等可以去進修。


  趙家和王家都不算是窮苦人家,能夠供得上的。


  許淙的這番話聽得趙誠連連點頭,就是王瑜也振奮起了精神。三人約定努力讀書,保持通信,等將來有一日考中了舉人,就在京城碰麵。


  ===第90節===

  跟小夥伴們道別後,許淙又去向趙秀才辭行,感謝他這兩年對自己的照顧。不過等他提出想向孫秀才辭行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人。


  趙秀才說他今日告假了。


  見狀許淙有些遺憾,畢竟孫秀才不管是在私塾這邊還是在縣學那邊,都挺照顧他的,這次沒見著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再見。


  等回到家後,許淙發現裏裏外外都開始收拾起來了。


  秋果正細心地將他的東西,都一一包好放在了幾個大木箱子裏,外麵隻留下夠近日換洗用的。估計等她收拾完,屋子裏就空蕩蕩的了。


  許淙沒有進去打擾,而是拐道去了上房。


  上房裏,金氏也在吩咐人收拾東西,地麵上擺著一個個敞開了的木箱子。許淙湊過去詢問,“娘,爹已經答應我們一起去恭州了嗎?”


  金氏搖頭,“你爹這兩日忙,如今還在前頭見那些秀才呢。”


  “他明日一早就要啟程,等新縣令上任之後,我們就不能再住這兒了,所以得先把東西收拾起來。而且你爹的東西,也得收拾好了托人給他帶過去。”


  許淙撇嘴,“爹還要想什麽啊?”


  “想了這麽久!”


  金氏和煦地摸了摸他的頭,“別煩著你爹了,他這兩日都隻睡了兩三個時辰,而且他也有他的顧慮,等他今天忙完了正事娘再勸勸。”


  “娘也覺得一家人還是待在一起的好。”


  許淙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這個時候,他又一次懊惱自己實在是太小了。


  雖然已經開始讀書,但因為今年才六歲的緣故,所以家裏的事情他可以參與,大人們卻不會聽他的,頂多就是做決定的時候考慮一下。


  這個情況和他一兩歲的時候相比,雖然有進步,但並不明顯。


  而把‘這是一本書,我們一家人最後都要死’的事情告訴許明成,許淙又心懷顧慮,因為這個‘真相’實在是太驚人了。


  說了之後,他要怎麽證實自己說的都是正確的呢?


  畢竟現在他才六歲,離‘劇情’開始的時間還有差不多十年,最重要的或許是因為穿書的緣故,他連主角是誰都想不起來,隻知道他是一個庶子,年紀應該和自己差不多。這種情況下把事情說出來,許明成怕要以為他魔怔了。


  所以許淙隻能憋在心裏。


  ……


  深夜,忙完了所有事情的許明成回房,一進門就給自己灌了兩杯茶,然後才對等候在屋內的金氏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


  金氏回道:“按照老爺你的吩咐,許橋和四個家丁跟著你走,所以我讓人從府城的車馬行賃了六匹馬。這些馬等你們到了下一個車馬行再換,路上的瑣事亦由熟悉這條路的佟家父子張羅,我今日已經見過佟姨娘她娘了。”


  “然後黃管家這邊,他也答應隨行,會隨我們動身。”


  說完了正事,金氏便問:“老爺,你考慮得如何了?今日淙哥兒在我這兒轉悠了一天,一心等著你回來呢。”


  許明成淡笑,“他還是不死心。”


  金氏一滯,抱怨道:“老爺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淙哥兒不願離了你,想跟你一起去恭州,這明明是件頂頂孝順的事,怎麽被你說得竟像是無理取鬧起來了?”


  “別人家的爹,聽到兒子這麽說應該欣慰才是!”


  “是是是,他是個好孩子。”許明成隨口敷衍,然後把孫秀才的事說了出來,“我估摸著他會答應,所以到時候你們啟程,便把他帶上。”


  金氏一愣,隨即驚喜,“老爺你答應了?!”


  許明成苦笑,“不答應能如何?娘和淙哥兒都這麽說了,淙哥兒還說出了我不讓他去他就自己去,他有銀子這樣的話來。”


  “我若是真不答應,那小子恐怕真的幹得出來。”


  金氏沒理他這狀似抱怨,實則欣慰的話,忙追問,“那我們何時啟程?老爺你接到聖旨的那一日,說新縣令估計會在兩個月內到。”


  許明成想了想,“半個月內吧。”


  “也不好拖得太遲,畢竟不知新縣令是何底細,所以你們還是在新縣令到來之前離開的好,免得拖得太久,反生出什麽事端來。”


  想到這裏,他有些懊惱,“也是雨澤不爭氣,不然你爹的長隨到的那一日,我便讓他回去跟嶽父說,舉薦孫雨澤為勉縣縣令的。”


  “可惜他的性子,實在是難當大任。”


  “舉薦孫教諭做縣令?”


  這事是金氏不知道的,便問:“老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之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而且勉縣的下一任縣令,什麽時候要問過你了?”


  “是嶽父問的。”


  許明成道:“也是機會難得,我這一走,就空出了一個勉縣縣令的缺。所以嶽父就順帶問問我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他好跟雲尚書舉薦一番。”


  “我當時便想到了孫雨澤。”


  “他無根無基,難得的是還有幾分才幹,孫家與我們家的交情也不錯。他若是能夠繼任勉縣縣令也是一件好事。但後來仔細一想,卻發現他這個人關鍵時候有些糊塗,不管是之前洗三的事,還是後來貿貿然地去調查趙知府,都有些衝動了。”


  “平庸無大錯,但做事衝動卻不行。”


  “不然將來出了事,不管是我還是舉薦他的嶽父,都脫不開幹係。”


  許明成歎了口氣,“左右他在教諭這位置上做得不錯,多熬幾年總是能出頭的。所以我就跟嶽父說,沒有合適的人選。”


  原來是這樣,金氏聽明白了。


  “我也覺得孫教諭有些時候會犯糊塗,好在孫夫人不錯,希望孫教諭能夠吸取教訓,往後能夠越來越好吧。”


  許明成亦讚同,“希望如此吧。”


  於是第二天,許淙就知道自己可以去恭州了,而且不但他可以去,孫秀才也被許明成請來做他的夫子,會跟他們一起去恭州。


  許淙有些感慨,他還以為沒機會跟孫秀才道別呢,沒想到他居然變成了自己的夫子,在往後的幾年裏會一直相處。


  許明成出發的這天,許多人相送。


  許淙回來的時候,眼睛都紅紅的,心裏也悶得慌。


  好在這種情緒沒有圍繞他多久,很快他又在孫秀才布置的功課中找回了精神,學得認真又努力,希望自己能夠早點讀完四書五經,早一日下場。


  而沒過兩天,孫大郎找來了。


  他慶幸道:“淙哥兒,我還以為你跟你爹一起走了呢,當時我在縣學出不來,急得不行,好在後來我爹說你們要半個月之後才走。”


  許淙忙招呼好朋友坐下,“我爹要趕路,所以走得急。”


  他的屋子現在都已經收拾妥當了,大部分的東西都被秋果裝了起來,所以一眼望去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孫大郎忙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拿了出來。


  “淙哥兒,你再過不久就要去恭州了,我也沒什麽好送你的。之前見你對這些洋文感興趣,我便給舅舅去了信,請他再找一本。但沒想到舅舅找的書還沒到,你就要走了。所以我便把我的這一本送你。”


  “還望淙哥兒你莫嫌棄。”


  桌上擺著的,竟然是許淙剛剛學完的聖經。


  許淙雖然已經借著讀這本書的機會‘學會’了英文,但也非常感動,“不嫌棄不嫌棄,我很喜歡這本書,多謝你孫榮。”


  孫大郎笑了起來,“你喜歡就好。”


  “等舅舅送了別的書來,我再給你寄過去。我舅舅從小就喜歡這些,他那兒還有許多呢,以前每年都給我送,不過曾祖父不讓我讀太多。”


  孫大郎的舅舅聽起來就很有趣啊,許淙還挺感興趣的。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趁著今天孫大郎有空,許淙趕緊向他請教做詩的問題。


  之前孫大郎還沒來的時候,許淙就有這個想法了。後來等人來了之後卻發現兩個人都要忙著讀書,而且孫大郎這幾年讀書正是最關鍵的時候,畢竟他還要去考秀才呢,所以許淙也不好老是拿自己的小事麻煩他。


  不過現在既然快要離開了,而孫大郎又正好有空,所以許淙就抓緊時間向他請教,他可沒有忘記自己還欠王老夫人和金氏各一首詩呢。


  孫大郎聽到許淙喜歡自己做的詩,也很高興,熱情地跟許淙講解起來,說到最後還說等回去他就把自己從小到大做的詩以及讀過的關於做詩的書都整理出來,等許淙走的時候一起送給他做參考。


  許淙歡喜得謝了又謝。


  接下來的半個月,許淙安心待在家裏跟孫秀才讀書,偶爾會跟從縣學放假回來的孫大郎一起玩,直到金氏把家裏的東西收拾妥當,宣布啟程。


  馬車與騾車,緩慢地朝著恭州的方向行去。


  ……


  三年後


  幾輛馬車行駛在通往廬州的路上。


  這是從恭州回來的許淙一家。


  三年前,許明成接到急令,前往恭州接任知州,所以一家人從勉縣搬到了恭州,在恭州的三年裏說難不算很難,但說容易也不能算容易。


  因為恭州真的民風彪悍,百姓們被上一任知州百般欺壓,所以對官府深深的不信任。許淙他們過去的第一年,基本不怎麽敢出門。


  而臨危受命的新一任恭州知州許明成,也為此忙碌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最後恭州平穩下來的時候,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老了好幾歲。


  好在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們一家不但平安地從恭州回來,走的時候還得百姓相送,可見恭州的百姓們是真正地認可了許明成這個知州。


  許淙覺得渣爹對此是有些得意的。


  證據就是在路上的這兩個月,他時不時會露出笑容。


  “爹,我們什麽時候到家啊?”


  許明成的身子隨著馬車的搖晃而晃動,聽到許淙的話後他隨意回答:“估摸著還要半個月左右,怎麽,你等急了?”


  許淙還真有點等急了,因為許明成答應這次回鄉之後,就讓他去考秀才,所以雖然還沒回去,但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爹,你說我去考秀才的話,能考到第幾?”


  許淙雖然堅定地相信隻要自己一直努力,肯定能考中進士。但鑒於之前許明成說廬州讀書人多,科舉要比勉縣的要難,甚至比恭州也要難一些,所以他就有些信心不足,不知道自己能考到第幾。


  許明成一滯,含糊著說道:“這要看明年的主考官是誰,不同的主考官喜歡不同的文風,科舉的名次往往取決於主考官。”


  “等回到了廬州,爹派人打聽一下。”


  “不過隻要你勤學苦練,在考場上不出差錯,想來考個秀才是沒什麽問題的。等你考中秀才之後,爹就給你找個老師,所以你要好好考。”


  許淙沒忘記許明成以前說過,將來自己的字得留著給未來的老師取,若是他沒有老師,那就許明成自己隨便取。


  隨便取,一聽就很嚇人!

  萬一渣爹學他,給人取名字的時候敷衍了事,比如把‘許林’換成了‘許大林’一樣,隨便給他取了個‘大淙’,那他豈不是要變成‘大蔥’?

  那必須不行啊!


  ===第91節===

  許淙眼珠子一轉,湊前去問,“爹,你準備給我找誰做老師啊?”


  “之前孫秀才教我的時候,你跟我說他隻是我的夫子,跟許夫子、趙秀才一樣,都隻能算是蒙師,真正要教我科舉之道、為官之道的另有其人。”


  “那他是誰?”


  許明成挑眉,“想知道?”


  許淙:“嗯嗯!”


  許明成淡笑,“那就等你考中了秀才之後再說,畢竟你未來的老師名氣大,收不收你還是兩說之事,你若考不中那為父也不好去開這個口。”


  “隻好勉為其難,在家隨便教教你了。”


  許淙:“……”


  就好氣!

  渣爹就是渣爹,這麽多年了依然人設不改,前一腳還覺得他是個好爹呢,後一腳他自己就推翻了,讓人無語。


  不過經由許明成剛才的態度,許淙也知道了渣爹給他找的這個老師,恐怕還真的不一般,不然的話他不會這麽謹慎,一點口風都不露。


  這讓許淙越發期待起縣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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