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許淙並不介意把畫冊給鄒東家看,畢竟畫都畫出來了,給誰看不是看呢?
不過想到之前許明成說的話,他說如果有拿不準的就先拿去給他看看,於是許淙便把桌上的那疊紙往許明成的方向推了推。
“爹先看。”
許明成還真有些好奇。
早在他生辰的那一日,許淙就說自己畫了一本新的畫冊,還說新畫冊很好看,肯定會讓他們大吃一驚。
所以便好奇地拿起看了起來。
這一看,便入了神。
這是一本與《許家村二三事》截然不同的畫冊,不同於上一本畫的是許明成熟悉的鄉村生活以及科舉考試,這一本的內容他非常陌生。
法力無邊的妖皇、各具特色的精怪、禦劍禦符的修士、甚至是遠在雲端隻露出一個角落的天庭等等,都帶給他一種難得的新奇之感。
許淙站在旁邊給他介紹,“爹,你看這個修士,他是畫符的哦,你看看他畫的符,像不像草書啊?就是你和雲伯父寫信的時候用的。”
“我就是照著草書畫的。”
許明成從那些奇妙的鬥法中回過神來,聽到他的話後不由得笑了,他仔細地看了一眼兒子提到的符籙,發現並不是字,於是便放開了去。
“你的字還沒有神韻。”
許淙不服,“爹,你寫的草書就是這樣的,看不懂。”
許明成哈哈一笑,繼續細看起來。
‘背景介紹’看完了,接下來就是許淙劃分的‘麻竹化形’、‘請教前輩’、‘竹林瀟灑’、‘覺得寂寞’、‘跨界遊玩’、‘回山修煉’等幾個部分了。
許明成本性使然,對‘覺得寂寞’、‘跨界遊玩’等幾個部分一掠而過,看過了就算。但‘麻竹化形’、‘請教前輩’以及‘竹林瀟灑’就看得仔細。
看完之後,他還低喃:“帝流漿……”
許淙一聽,忙解釋,“爹,這是我編的,事實上沒有這東西!”
但許明成沒有說話,他的手指在許淙為了描繪帝流漿作用特地加上的幾張紙上略過,看到妖怪得之修為大漲、草木得之化為人形、修士得知喜不自禁,凡人得之返老返童,於是在‘返老返童’上點了點。
“這個就不用了。”
“你前麵不是說人間有結界,非人隻要進了人界,便會失去大半法力嗎?那想來這奇妙無比的帝流漿亦是如此,不然你前麵豈不是錯了?”
許淙:有道理!
於是他道:“那我改改,唔,就寫人界沒有好了。”
許明成滿意點頭,“孺子可教。”
接著他把紙張放回桌上,然後對好奇到有些坐不住的鄒東家道:“鄒東家請,淙哥兒這孩子,滿腦門的古怪想法,讓你見笑了。”
鄒東家一見小神童的爹都發話了,頓時就客氣了兩句,把自己好奇許久的畫紙拿在了手裏。不過和許明成的隻看重點不同,他每一張都看得仔細。
看到精彩處,他還撫掌讚歎,“好!”
“不愧是淙少爺畫的,這些人各個都不一樣,難得的是還各有神韻。仙人有仙氣、凡人有人氣、妖怪則有莽氣、而草木成精便會有不凡氣度。就是這四大宗門的修仙者,佛、道、儒、魔,彼此之間也並不相似。”
“妙哉,妙哉啊!”
鄒東家說得也太誇張了。
許淙暗暗心想。
畫冊裏出現的那些人,並不是許淙無中生有想出來的,而是有各自的原型。比如神佛仙人等參考的便是寺廟裏的佛像,他以前來勉縣的路上偶然見過某個地方的人把佛像搬出來沐浴,所以就記下了。
而妖怪就是在人的基礎上加點不是人的東西,再把言行舉止畫誇張,沒有什麽難的。至於修仙者、精怪等等都是一個道理。
如果鄒東家對許淙生活的環境比較熟悉,就會發現這些非人裏,有幾個還和勉縣的百姓長得很相似。比如那個爽朗的女修,就和他每次與許明成去喝羊肉湯的時候,都執著於塞給他大肉包子的嬸子很像。
所以被鄒東家這麽一誇,許淙就有些不好意思。
“你過獎了,我就是畫著好玩。”
“好玩好啊!”鄒東家把看完的畫紙放回桌上,小心地沒讓它們亂了次序,然後他便道:“這本新的畫冊,可是就名《竹精傳記》?”
在許淙點頭後,鄒東家又問。
“不知許大人和淙少爺是否有意刻印?不是在下誇口,這本《竹精傳記》和上一本《許家村二三事》雖一脈相承,但卻截然不同。新畫冊的鬥法場麵堪稱一絕,那些書生、公子哥兒們必會為此瘋魔的。”
鄒東家畢竟賣了許多年話本了,其本人也愛看話本,所以一下子就看出了《竹精傳記》這本畫冊的賣點所在。
袖裏乾坤、大挪移術、排山倒海、催山掌、禦劍飛行等等隻是許淙無意中取的名字,但鄒東家卻看得兩眼放光,恨不得馬上刻印出幾千本拿去賣。
他有預感,新畫冊會比舊畫冊賣得更好!
許明成沒有拒絕,畢竟第一本都印了,那再印一本也無甚不可。不過在定下此事之前,他低頭對許淙道:“淙哥兒,你雲伯父畫畫的時候,有時會落不同的款,寫不同的別號。”
“為父覺得你畫的這第二本畫冊,與第一本相距甚大,不如你也取一個不同的別號,加以區分。”
取個別號?
這個許淙感興趣,他早就知道等自己長大的時候,會有長輩給他取字,或者是拜的老師,或者是許明成給取,總而言之那會是一個和‘許淙’不一樣的名字,就比如渣爹許明成,明成其實是他的字。
而‘號’也類似,不過‘號’有的時候是別人送的,但更多的時候卻是自己取的,一個人可以取好多個別號。
許淙好奇詢問:“爹,你有號嗎?”
許明成搖頭,“沒有,不過你雲伯父有,你雲伯父字光霽,取自‘光風霽月’,所以他自號‘風月居士’。除了‘風月居士’之外,他還有好幾個別的名號,將來你若在畫道上有所成就,沒準還能看到他送出去的畫。”
光風霽月,然後雲伯父字‘光霽’,號‘風月’,哇,聽起來就很風雅啊,許淙頓時對取號更有興趣了。
他揚起臉問:“爹,你將來會給我取一個什麽樣的字啊?”
許明成看著矮小的兒子,搖頭道:“你的字,將來你若有幸拜得名師,便由你的老師給你取。倘若無人願意收你為徒,那為父便勉為其難,到時候隨便給你取一個吧。”
許淙:!!!
隨便取?那肯定是不行的!
許淙決定不靠渣爹了,他要自己想。
雖然許明成說他自己沒有號,但許淙還是從他這裏得到了一個取號的思路,那就是可以從一些寓意好的成語、詞語裏麵找。
就比如雲伯父的‘光風霽月’,《豫章集·濂溪詩序》裏說,‘光風霽月’的意思是形容雨過天晴時萬物明淨的景象,也用來比喻開闊的胸襟和心地。
是非常好的一個詞。
許淙決定自己也要取一個這樣的,於是在那裏左思右想,還從書房的架子上拿了幾本書翻閱,務必要起一個好聽的別號。
找著找著,他的目光在一行字上停留了下來。
這幾個字不錯啊!
……
旁邊,在許淙忙著給自己取一個響亮別號的時間裏,許明成已經和鄒東家談妥了《竹精傳記》第一冊 的刻印相關。
按照鄒東家之前的承諾,《竹精傳記》是許淙第二本畫作,所以祥雲書坊會再讓利一成,從此以後許淙畫的這個係列畫作,便都交由祥雲書坊刻印。
而這一本許明成並不限製鄒東家怎麽賣,隻讓他們若有人問起的時候,就說不是同一個人畫的,《竹精傳記》是旁人仿著許淙的畫冊所作。
鄒東家雖然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古怪,但他看到《竹精傳記》的畫法的確和《許家村二三事》的第三冊 《縣試記》不一樣,不但場麵更為恢弘、人物更多更成熟,而且故事也完全不一樣,於是雖然有些可惜,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性情古怪的讀書人鄒東家見得多了,要求一本書換一個名字的許家父子並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在鄒東家掌管祥雲書坊的這些年裏,他還見過熱衷於在書裏殺人的官老爺呢,那位也是寫一本換一個名。
許家父子在他這裏,除了許淙年紀實在太小,畫的畫冊也太受歡迎之外,實在稱不上是怪人。
所以鄒東家也就是在心裏奇怪了兩句,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許明成滿意點頭,然後看向捧著一本書的兒子,“淙哥兒,你想好了嗎?若是沒有想好,那為父就給你隨便取一個。”
不能隨便取!
===第86節===
許淙馬上回答:“爹,我想好了。”他幾步走過來,把手裏的書攤開在桌麵上,然後指著上麵的一行字道:“就叫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