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何為‘父母雙亡’?

  就是爹、娘都死了!

  許浵的爹是誰?


  許明成!

  許浵的娘是誰?


  金氏和佟姨娘,而且佟家也不是毫無根基的窮苦人家,之前從佟家的做派來看,不會養不起一個女兒以及外孫女,所以很大可能是佟姨娘以及佟家也一起出事了。


  也就是說很可能‘許瀟’死了沒有多久,許明成和佟姨娘也死了。所以許浵小小年紀就孤苦無依,被一位叔父收養。


  最後許家真正的家破人亡!


  全都死了!


  這個認知讓許淙一晚上都沒回過神來,就連夜裏睡覺也睡不安穩,直到天邊泛起了蒙蒙光亮,才支撐不住地沉沉睡去。


  但在睡夢中,他也並沒有鬆開皺緊的眉頭,而是翻來覆去地做著噩夢。


  一會兒夢到有人站在前麵囂張大喊‘哈哈哈沒錯,你們全家都是我害死的’,一會兒又夢到書裏‘許明成’得知‘許瀟’的死訊後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然後下一瞬間府門大開,一夥人凶神惡煞地衝進來舉刀就砍。


  連夜的噩夢讓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少爺,您醒了?”


  許淙覺得頭有些疼,還暈乎乎的,另外窗外照進來的日光也有些刺眼,於是伸手捂住了眼睛,悶聲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秋果彎腰打起了床帳,“巳時三刻了,少爺醒了您就起來吧,今年是大年初一,您該去給老夫人、老爺和夫人拜年的。”


  “剛才秋月姐姐來看過,說老夫人他們已經在等著了。”


  許淙摸了摸自己的頭,沒說話。


  秋果看著他這個沒有精神的模樣有些擔心,於是也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但這一摸卻嚇了一跳,“少爺,您發熱了!”


  “青木,青木——”


  她慌張地站了起來,衝匆忙跑進來的青木道:“少爺發起熱來了,人也不精神,你快在這兒守著少爺,我這就去稟告老爺和夫人。”


  青木聽到這個消息也嚇了一跳,忙點頭,“好,好,你快去!”


  不一會兒,迷迷糊糊中的許淙就聽到了混亂的腳步聲。


  “哎呦,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病起來了呢!”


  “慧娘啊,有沒有讓人去請大夫?”


  “娘,已經打發人去請了。”


  隨後一隻幹燥溫暖的大手就撫上了他的額頭,接著許明成冷靜的聲音響起,“是有些發熱,不過並不嚴重。”


  “大夫來了嗎?”


  “來了來了!”


  睡得昏昏沉沉的許淙,在被灌下一碗苦藥汁之後,又沉沉睡去。


  不過這回許是身邊一直有人,他沒有再做噩夢,再次醒來的時候雖然身上還有些疲倦,但已經不再頭疼欲裂了。


  “醒了?”


  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然後一隻熟悉的大手又摸上了他的額頭,“額頭不熱了,大夫說你是驚懼過度,要好好歇一歇。”


  驚懼過度?


  好像有些道理,他的確是嚇了一跳。


  許淙懨懨地喊了一聲,“爹,我想喝水。”


  許明成起身,不但給他端來了一碗水,還拿了溫熱的湯藥來,耐心地喂著他喝下。許淙喝完不久,又睡著了。


  ===第77節===

  再次醒來的時候,床邊換了一個人。


  許淙探頭,“娘,爹呢?”


  金氏製止了他的起身,然後端著藥喂他,“你爹守了你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時候衙門的人有事尋他,便出門去了。”


  “淙哥兒,你這回可把我們嚇壞了。”


  金氏心有餘悸地說道:“不但好端端的突然發起熱來,大夫還說你‘驚懼過度’,可你在家裏好好的,哪兒受的驚?”


  “後來還是你祖母想起,怕不是前日祭祖的時候被魘著了,她老人家急得不行,連夜去給你祖父上香。好在上完香之後你便不發熱了,喂你喝藥也不再吐出來,不然我們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許淙默默地喝著苦藥汁。


  既然家裏人已經找到了解釋,那他就不用說自己是被什麽嚇到驚懼過度的,因為穿書這件事實在是說不出口。


  要怎麽說呢?


  難道說用不了幾年,王老夫人死了,接著弟弟死了、自己死了、親娘常氏死了、養母金氏也死了,最後就連許明成、佟姨娘,甚至連剛出生的許浵都難逃一死?

  那樣的話說出口,恐怕家裏人又要以為他被魘著了。所以許淙沒有說話,默默地喝著大夫開的藥,然後修養身體。


  這一修養就是大半個月的時間。


  家裏人輪番來看他,開始的那幾日許明成甚至搬了個床榻,就在他旁邊睡。按照王老夫人的說法,就是他陽氣旺盛,適合鎮在許淙身邊。


  而在這段時間裏,許淙也反複思索如果以後遇到了‘主角’,要怎麽處理。


  最後決定還是按照之前的方案走!

  科舉,然後做官!

  隻要自身強大,那麽不管會出現什麽麻煩,他都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即便書裏的孫家變成自家,有人誣告陷害,那他也可以上折子辯解,甚至像那‘假狀元’案子裏麵的那樣,去敲登聞鼓喊冤。


  當然,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先把‘主角’打一頓!

  這個‘主角’在他的記憶裏,應該是因為沒有見過的緣故總是想不起來。


  畢竟他想起‘許瀟’是因為出現了‘金侍郎’、‘大官庶女’、‘鄉下婆婆’等關鍵因素。而想起‘雲家姐妹’則是因為‘江陵府知府’、‘雙胞胎’、‘通家之好’等原因。至於妹妹‘許浵’,則是因為這個名字給了他很深刻的印象。


  但其他的就沒有太多了。


  ‘主角’因為沒有出現,所以他一直想不起來。


  但沒關係,許淙咬牙想著,他現在知道了一個很關鍵的節點,那就是將來‘主角’會去禦史台,然後接到一個查案的任務到江南去,並且會和江南第一名妓有牽扯!

  那麽隻要十幾年後,他盯著去江南查案的禦史,再看看哪個和江南第一名妓糾纏不清,那就能確定他就是‘主角’了!


  到時候,他就安排青木帶著人埋伏到小巷子裏,把他拖進去打斷腿!

  想到書裏的‘主角’絲毫不顧‘許浵’身上戴孝,還想納她為妾,許淙這個做哥哥的就怒火中燒,恨不得親自下手。


  這樣的人不打斷腿,還留著做什麽呢?


  必須打斷腿!

  而且沒準還能順著‘主角是誰’這條線索,找出書裏的真相,弄明白許、雲兩家,以及書裏後麵出現的那個‘孫叔父’家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家家戶戶都在死人。


  想明白了的許淙,精神一天天地好了起來。


  要不是因為病剛好,而且天氣又太冷,家裏人都不準他出門,他就要跑出門去了。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每天穿好衣服下床走動,而且給什麽就吃什麽,補身子的雞蛋和母雞估計都吃了有一籮筐,臉蛋養得紅撲撲的。


  等大夫說他徹底好全了之後,許淙馬上就跑去看妹妹。


  “淙少爺又來看姑娘了,”佟姨娘身邊的丫鬟一見到許淙,馬上就高興道:“淙少爺,姑娘今日正醒著呢。”


  “就在屋裏。”


  許淙跟著她往屋裏走,“我去看妹妹,妹妹今天有沒有哭?”


  丫鬟馬上回答:“浵姐兒乖著呢,沒有哭。”


  進屋之後,裏麵的人看到許淙,都站了起來,紛紛跟他打招呼。


  這裏麵有許淙之前見過的佟太太和佟少奶奶,還有胖了許多的佟姨娘,她們三人在這之前應該是在說話。


  許淙不是沒有禮貌的人,也停下來跟她們打招呼,“佟姨娘,佟太太和佟少奶奶安好,我來看看妹妹。”


  佟姨娘讓丫鬟帶他進去,“浵姐兒在屋裏呢。”


  許淙告辭離去,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自從許浵出生之後,金氏就給她們母女倆換了一個單獨的院子,還增添了一個奶娘、一個丫鬟伺候。新換的院子不但不用跟人擠,還比原來的寬敞了許多,許浵現在住的這間廂房,就跟許淙的房間差不多大。


  守著許浵的奶娘,一見到許淙馬上就站了起來,並且拘謹地行禮,“淙少爺。”


  許淙隻好又說了一遍,“我來看妹妹。”


  奶娘忙讓開了位置。


  許淙於是走過去,坐在塌上盯著滿月之後,真的變得白白嫩嫩的許浵看。


  這就是許浵啊!


  許淙托腮,看著她睜著大眼睛看自己,還露出了無齒的笑容,啊啊啊地朝著自己喊。小嬰兒說了什麽是聽不出來的,但看著就很開心。


  這就是自己的妹妹啊,許淙看著她那張笑臉,越發地下定了決心,決不能讓眼前的這個妹妹,變成書裏的那個‘許浵’。


  所以等回去之後,他就問金氏,“娘,能不能給妹妹也換一個名字啊?”


  許浵雖然挺好聽的,但不吉利。


  既然自己可以通過換名字來初步地改變命運,那豈不是說‘許浵’也可以進行這樣的嚐試?所以許淙就問了出來。


  但金氏卻沒有讚同,她好奇問道:“淙哥兒,你怎麽想到了這個?”


  許淙想了想,坦然回答,“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好,不吉利。”


  金氏愣了一下,然後失笑,“怎麽會不吉利呢?這是你爹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而且難得的是,和你的名字還一個樣。”


  “你們兩個的名字都是水,你們這一輩也是從水,給浵姐兒取一個和家中兄弟一樣的名字,這意味著家裏人重視她,這是一件好事。”


  金氏再強調了一遍,“淙哥兒,這是一件好事。女兒,尤其是庶出的女兒,若是不能被家中嫡母、父兄所喜,那麽往後的姻緣便要差上一截。”


  “佟姨娘之前還有些失望生了個女兒,但知道女兒的名字是‘浵’,和你的名字是一樣的之後,也就不感到失望了。”


  許淙還真的沒有往這方麵想過,他忙道:“娘,我沒有不喜歡妹妹,我剛剛還去看妹妹了,她還衝我笑。”


  “娘知道,”金氏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淙哥兒,你這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不然傳了出去有人就要以為你不喜歡浵姐兒。”


  “尤其是她剛出生你便病了一場,時間長了便會有人覺得是她克了你,那往後的流言穢語捧高踩低,便不會少。”


  “娘這幾日便處理了一個這樣嘴碎的下人,打發她回去了。”


  “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許淙重重點頭,“我明白了。”


  他頓時歇了讓許明成也給許浵改一個名字的事。


  畢竟改名字若是比不改名字,更能影響‘許浵’的命運,那還是不改的好。畢竟隻要他們不死,許浵就絕對不會像書裏的那樣,自幼父母雙亡。


  那她就會平安長大,不會遇到主角了。


  時光一天天流逝,許淙堅持每天都去看一遍許浵,並且還學著金氏的語氣吩咐奶娘和丫鬟,讓她們務必要好好照顧妹妹。


  奶娘和丫鬟拿了許家的俸祿,自然是齊齊點頭。


  許淙見狀,便也漸漸放心,雖然還沒到私塾開門的時間,但他也每天堅持讀書,而且還給自己加起了功課。每天都要抽出一兩個時辰對已經學完了的《論語》和正在學的《孟子》進行總結,想要找出四書五經的規律。


  當然,除了這兩件事之外,知道主角不是自家的庶出弟弟,而且許明成這個做爹的後來也死了之後,他對這個爹便也不那麽排斥了。


  但看不順眼還是有的。


  畢竟‘許明成’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


  不過對方最近忙著縣試,確定他身子大好之後就又開始早出晚歸了,許淙雖然天天待在家裏,但很少看見人。


  沒多久,就到了縣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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