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好!”


  聽到許淙流暢背完,許夫子再一次讚歎出聲。


  他現在是越看許淙越是喜歡。


  許淙真的是他見過的孩子裏最有天賦的,他甚至隱隱覺得就連如今正在做官的大林兄弟也有所不及。畢竟大林兄弟這麽小的時候,還不知道有讀書這回事呢,那時村子裏像他們這麽大的孩子們,都要幫家裏幹活。


  而且大林讀書主要靠的是勤奮,一遍背不出他就背兩遍,背三遍四遍,就是幫家裏幹活的時候,也是念念有詞,時刻不忘努力。


  但許淙不是。


  許淙是輕輕鬆鬆就把一本書背出來了,而且還很明顯地留有餘力。這是一個多麽有天分的孩子啊,假以時日他們許家村,怕是又要出一個進士了。


  許夫子看向許淙的目光,堪稱熱切。


  “好!淙哥兒你背得太好了!”


  許夫子又讚了一句,然後視線轉移到了屋裏的其他人身上,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看看淙哥兒,他今年三歲不到,但已經把《論語》都背完了!”


  所有孩童神色一凜,有些年紀大,已經在村塾學習了好幾年的少年,更是在許夫子的目光下羞愧地低下了頭。


  許淙歎氣,他就知道會這樣。


  好在許夫子也知道不是誰都是許家父子,所有在說過一遍,刺激了他們一番,然後又把許明成抬出來畫了一塊餅之後就住了口,開始講解起今天的段落來。


  趁著夫子沒注意,坐在許淙旁邊的石頭困惑地低聲問他,“淙哥兒,你怎麽背得這麽快啊?我連《千字文》都沒背出來。”


  “我爹說再背不出來,我就要挨打了!”


  背書是有方法的。


  ===第17節===

  既然石頭想要知道,做慣了老師的許淙當然不會吝嗇,於是他也跟著小聲說道:“認真聽,夫子講課,下午教你。”


  石頭眼睛大亮,連連點頭。


  許淙的厲害已經被他們這些小夥伴牢牢地記在了心裏,保齡球現在還是他們最喜歡的遊戲呢,就是村塾的這些大孩子也被會背書的許淙折服了。


  所以他這麽一說,石頭馬上乖乖坐直。


  課講完後,許夫子把所有人都留了下來,跟大家說他準備明年開春去考秀才試,所以接下來這段時候要專心複習。


  因此就不能給大家上課了。


  還沒等許淙表露出驚訝,他又說正好天氣越來越冷,也快要過年了,所以接下來的三個月大家就安心在家裏待著。但讀書也不能鬆懈,於是哐當哐當地布置了一大堆作業,年紀大一些的孩子還加了練字課程。


  布置完之後,他又把許淙單獨喊去,給他另外加了一本書。


  不過這本書在許明成留下的書裏能找到,也是許夫子之前抄過,覺得好的,所以他就沒有把書給他,而是讓他記住這本書的名字,還讓青木抄錄下書名,等回去後讓家人找出來給他,有不懂的就一旬過來問一次。


  他準備明年給他講這一本,所以先讓他看看,預習預習。


  多了一份寒假作業的許淙板著張小臉離開了村塾。


  他倒不是不願意背書,也不是對熱心的許夫子有意見。但那是渣爹的書啊,上麵說不定還有他的字跡呢。


  好別扭啊。


  “淙哥兒!”


  一直等在村塾外的石頭看到許淙帶著青木出來,頓時興奮地朝他招手,在他走近之後還好奇地問道:“淙哥兒,夫子找你去做什麽啊?”


  許淙實話實說,“讓我多背,一本書。”


  石頭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這批年紀小的,這次就被許夫子要求要在三個月內把《千字文》背出來,許淙也屬於他們這一批。


  剛剛大家還羨慕呢,覺得淙哥兒已經會背了,接下來的三個月可以使勁玩,但沒想到夫子居然讓許淙背另外一本。


  他頓時就不羨慕了,驚歎道:“淙哥兒,你好厲害!”


  比他那已經十歲的堂哥還厲害!

  淙哥兒說的這本書,他知道。至於他為什麽知道,當然是因為他大伯許夫子在抄書的時候,不但抄了一份給村塾,還抄了一份給自家。


  之前的一天,他那個夫子大伯就說堂哥明年就可以開始學這本了,這樣等他到了十七八歲就可以去考秀才。


  那淙哥兒現在開始學,豈不是過幾年也能去考秀才了?


  麵對著石頭的疑問,許淙也很好奇,於是問他是不是大家都知道許夫子明年要去考秀才的事了,因為今天許夫子說放假,但是大家一點都不驚訝。


  石頭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大伯年年都要去考秀才,所以過年這段時間村塾都不上課,大家都知道了。淙哥兒你以前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


  年年考秀才,然後年年考不中?

  啊這……


  許淙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在他看來,許夫子還是挺有學問的啊,自己有不解的問題詢問他的時候,他都能夠引經據典地解釋,下課後遲點走的話,還能聽到許夫子的背書聲。


  他都考不中的話,科舉是有多難啊?

  許淙有些擔心了。


  於是回去之後,就拐著彎地問他娘。


  金氏沒想到許淙竟然問起了這個,但她雖然來到許家村已有一年多了,和村裏其他女眷的往來卻基本沒有。


  原因當然是話不投機。


  她熟悉的話題,比如刺繡、女紅、管家理事、各府邸女眷的喜好、關係,夫婿的升遷等等,根本和其他人聊的喂雞喂鴨、下地幹活說不到一塊去。


  而且她雖然在禮儀上挑不出錯來,見人也帶著笑,但內心也是自傲的,不會降低身份和普通村婦在一起閑話短長。


  也因此,當許淙現在好奇地問為什麽許夫子年年考,年年考不上,科舉是不是真的這麽難的時候,她就詞窮地答不上來了。


  不過她不知道,王氏卻是知道的。


  “淙哥兒,這事簡單,”王老夫人見乖孫皺著小眉頭,心疼壞了,連忙給他解釋,“你說的許夫子,就是你伯祖母她大兒子吧?”


  “這我還真知道。”


  許淙馬上跑到了王老夫人的跟前,追問,“奶,為什麽啊?”


  如果科舉真的這麽難,讓一個專心讀書的人年年連最低檔次的秀才都考不上,那他就要考慮是不是要放棄自己的第五個人生計劃了。


  金氏也好奇,“娘,到底是什麽緣故呢?”


  “兒媳曾經聽您說過,老爺當年是考了兩次,第二次就考中了的,而且童生試的時候是縣裏第一名,秀才府裏第三名。”


  對對對,這件事許淙也記得。


  他還記得渣爹一次比一次考得差,最後到考進士的時候,隻考中了第八十九名,要不是進士科錄取三百人,渣爹就要名落孫山了。


  見母子倆好奇,王氏便道:“這有什麽奇怪的,淙哥兒啊,許夫子他雖然學得不錯,你爹也說過他已經有秀才的學問了。”


  “但他怯啊!”


  “一到了日子他就整宿整宿地睡不著,進了考棚就怯,就這樣好幾次都臉色蒼白地被人抬出來。奶前些年去看過一回,他渾身都濕透了,臉白得就跟見了鬼似的,估計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哪裏考得中呦。”


  王氏還拿許明成舉例,“不像你爹,他當年考的時候才十六歲,考完之後就自己提著考籃出來了,回家之後還沒事一樣地去喂豬。”


  “淙哥兒,你以後啊要學你爹,別學你夫子。”


  金氏也跟著點頭。


  許淙:……原來是這樣!


  考不上純粹是心理問題,許夫子正因為知道自己不是才學不足,所以才年年都去考,就是希望哪一年運氣好。


  考上之後,那就魚躍龍門,成為有功名的人了。


  那看來科舉還是沒有太難,自己努努力考個八十八名沒有問題,於是許淙也放心下來,揚起臉回了個大大的‘好’字。


  許夫子實在是太倒黴了,不學不學。


  他許小淙完全不怕考試。


  規模越大的考試他發揮越好,人送‘考神’稱號。


  這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每次考得越好得到的獎金就越多,所以越到考試他越興奮,覺得那不是考試,而是送錢!


  那是考試嗎?

  不,那是錢啊!


  隻要做幾套卷子就有錢拿,小考拿小錢,大考拿大錢。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考試難度的加深以及參考人數的增多,不隻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姑姑姑丈舅舅舅媽會把幾十塊獎勵變成幾百幾千塊,還有學校、市立甚至是省裏、國家也會給獎學金。


  考得越好,拿得越多。


  所以每到寒暑假,零花錢用完的學渣大姐就要替他下樓跑腿去買小冰棍、辣條。就是他老爸,也跟他借過錢給老媽買生日禮物。


  他是全家第二有錢的!

  拿到高考獎金後,就從第二有錢變成了第一有錢!


  有錢到他即使和同學一起出國旅遊把歐洲轉了一圈,還給家裏人都帶了禮物,剩下的錢也夠借給學渣大姐和學酥姐夫付房子尾款。


  如今到了古代,雖然沒有獎學金,但考中之後就能像渣爹一樣,做一個旱澇保收的國家公務員啊,所以他完全沒在怕。


  恨不得一下子就長成十五六歲,馬上去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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