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瞬息千裏
嘴角微勾,沙皇高聲道:“你敢不敢?”
聲音爽朗而暢快,被急流的勁風帶到廣闊的天地,掩不住遊戲人間般的意氣風發。
他很……高興?看著他飛揚的眉眼,耳邊是回蕩在天空的聲音,爻蘭緋心中浮現起淡淡的疑惑。為什麽這麽……高興?
心中疑惑,爻蘭緋麵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靜,五指輕動,無聲“道”:為何不敢?
沙皇見此,神色越發飛揚,那仿佛天下盡在我手般的自信染滿了他硬朗的眉宇,揚聲道:“好!不愧是本太子欣賞的女人,有氣魄!”
話音剛落,爻蘭緋頓感無力。嚴肅申明“道”:我是涵王的妻子,是陽蜀的涵王妃!
陽蜀,西西臨的立場南轅北轍,暗潮洶湧,明槍暗箭地相互刺探豈止一年半載,更有宗政在旁虎視眈眈,他置兩國於何地!
沙皇“聽”她一言,曲解了她所言之意,以為她強調她與濮陽帝的夫妻關係,渾然不在意道:“本太子看上的,搶了便是!”高揚的頭顱,彰顯的是不可一世的傲氣。
見他輕狂的表情,爻蘭緋聲色俱厲,單手緩慢而用力地“道”:你是西西臨太子,你有你的國家要守護!
她自詡絕無引致兩國糾紛的能力,然而攸關兩國安定,他豈能如此兒戲!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如此遊戲心態,豈不是置西西臨萬民於水火!
看清她的意思,沙皇嘴角高高地揚起來,對她心有大仁大義頗為滿意,勾著嘴角朗聲道:“本太子自由定奪。”
“主子,傅大人所說便是此處。”一簡裝男子雙手抱拳,恭敬地沉聲道。
男子名叫劉衝,正是傅裏奔回客棧後遇上的幾人中的領頭之人。同在濮陽帝旗下,他麵目普通,落在人跡中便是滴水入海,再覓難尋。然而靠近仔細看,輕易便能發現他眼中閃爍著常人無法企及的精光。
傅裏與濮陽紅瑤四人被勒令回客棧休養,此時便是他與另一名濮陽帝的得力幹將——嚴聰,隨在其左右。
濮陽帝麵無表情,點了點頭。闊袖一拂,當先走上前去。嚴聰,劉衝對視一眼,緊隨其後。幾名侍衛簡裝佩劍,神色恭敬而嚴肅,步履規整一致地跟著。
一改往日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此時大道上氣氛分外詭異,人群幾乎圍在一處。
裏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地圍在那處,不知究竟在湊何熱鬧。外層的百姓伸長了脖子往裏瞧,裏層的百姓麵色驚懼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斷有麵色蒼白的婦人捂著口鼻埋頭奔了出來,神色驚恐的百姓硬扯走擠進內裏猛瞧的半大娃兒。
“走走走,快回家去。”一名粗布麻衣的佝僂老太兩手扯著孫兒急急往外擠出來,蒼老得遍布溝壑的臉上枯黃而失去了光澤,煞白的麵色仍掩不住地透露出來。
兩手扯著半大的娃兒行色匆匆,腳步踉蹌,口中還哆哆嗦嗦地念念有詞:“造孽啊,造孽啊……”
兩名衣錦綾羅,大戶人家模樣的年輕女子,透過外頭的縫隙看了一眼,頓時驚叫出聲,兩腳虛軟幾乎站立不住,幸而有各自由自家丫環攙扶著,方虛軟著離了開去。
“天香,明日陪我去一趟觀音廟求些平安符……”
“青雨,便是你不說我也……這人死得實在是……”
“不要再說了…”其中一名女子當下麵無人色,一手扶著丫環,另一手握著一方紗巾掩住口鼻,似乎就要嘔出些什麽來。
圍上去之人幾乎都是看一眼便扭頭出來,神色異常,快步走遠,恨不得多生兩隻腳一般。便是身形健碩的男子,低著頭疾步離開,卻也掩飾不住隱忍驚嚇的麵目。
“讓開。”
“讓開。”
走在最後的幾名侍衛此時走上兩名來,訓練有素地撥開擁擠的人群,給濮陽帝讓出一條道來。
人群頓時不滿,就要張口罵上幾句,眼角身後嚴聰,劉衝等人站去如門神,氣勢高人一等,不怒而威,而濮陽帝負手挺立,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冰冷得可怕,一身金龍飛天的尊貴氣勢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堪堪站著,便已是勢壓群雄,群龍俯首。
那幾名麵色不善的男子見此,心知絕對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主,當下卡住了喉,低聲罵罵咧咧地走了。
祝酒節本就是王孫貴族常聚之時,有眼色之人也看出擁有如此氣勢之人絕非等閑,輕易惹不得,紛紛消了聲,自覺讓出一條不窄的道來。
濮陽帝卻是沒有動,直立在當場,盯著緩緩打開的視野。
視野通暢,其中究竟纖毫畢現。
一條窄長的夾道,重重疊疊堆滿了黑衣的屍體。沒有打鬥痕跡,好似全然睡著一般,神色極其平靜,甚至透出幾分神往的笑意。
最外頭的一名黑衣人臉上,不知那黑色蒙麵布被哪個膽大之人扯了去,露出黑衣人的那張平庸的臉,臉上神色迷離,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死前看到了畢生的夙願終於在那一刻得以實現,透出無比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