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親昵姿態
水下不過悶了些,她尚有竹管來呼吸,他卻是始終屏息著,他都安然無恙,她還能又什麽事?
沙皇見此,細細看了看她的臉色,果真是如此,當下暗送口氣,正要說些什麽,視線落到她濕水浸透的白衣,眸色頓時深不見底。
衣衫盡濕,全數貼在纖瘦的肢體上,白衣之下,不輸白衣一分的賽雪肌膚被襯得似乎透明起來。濕衣貼伏,纖瘦而婀娜的身段幾乎纖毫畢露,透露出欲拒還迎的誘惑。
“你……”沙皇緊緊盯著她,聲音沙啞道。
嗯?爻蘭緋不明所以,抬頭看他,眼露詢問。
對上她淡漠而無雜念的眼,沙皇頓時語結。懊惱地冷哼一聲,藍袍頗為用力地一甩,旋身朝亭內讓人短憩的石凳走去。
爻蘭緋正疑惑他為何態度徒變,卻見一片藍色劈頭蓋臉朝她蓋來。
取下一看,金絲錦緞,狼頭繡紋,卻是他的藍色外袍。抬眼朝他看去,果見他大剌剌地坐在那裏,身上的深藍袍服已不蓋身。
沉吟一瞬,爻蘭緋也不多作扭怩,擰了擰身上的水跡,便披上了他的外袍。
挽妖亭既是為那絕麗的女子所紀念,必然置著等來人暫歇的小桌矮凳。白色的石雕刻而成,棱角圓潤,沒有奢華之氣,倒也精巧細致,別有一番風情。
輕步走來,與沙皇對麵而坐,抬手手,爻蘭緋淡笑著打起手勢道:謝了,想不到你還會如此照顧一個女子。
沙皇見此,心知她定然誤會了什麽,卻是雙手抱起胸,嗤了一聲,不做解釋。
不接她的話,沙皇轉而問道: “你喉嚨是天生的?”
喉嚨?
不清楚。爻蘭緋朝他輕搖了搖頭。既非“爻蘭緋”本人,來此不過區區一月未滿,而小棗對此三緘其口,她如何得知其中蹊蹺?
沙皇見此,一口氣噎在喉間,險些梗死了他。不清楚?居然不清楚?嘴角不掩抽搐道:“據傳言聞,爻蘭博視你為掌上明珠,天上星月都甘心為你摘下,怎的你連自己啞巴是否天生都不清楚?”
掌上明珠,甘願摘星攬月……麽?
爻蘭緋微垂下眼瞼,眸光晦暗不明。一個失了寵的女子之女,仍如此小心翼翼地護著,任其囂張作亂而傾力相護,於情尚且勉強,於理簡直荒謬至極。
便是念情,爻蘭緋之母青春年華之時風華絕代,與爻蘭博情投意合,結為連理後的如膠似漆不過是早年虛妄的幻境,曇花一現後便是赤,裸而猙獰的麵目。
比翼之鳥尚可任其斷翼,結發之妻尚可拋,冷硬心腸不言自現。更遑論“她”僅是一個啞巴,無勢無權更多番惹事!
垂著眼瞼,爻蘭緋抬起手,淡淡“道”:與我無關。
父親母親被車禍帶去的那一年,她見識到了所謂的親情,所謂的相連的骨血。除去利益的原動力,那些虛妄空洞的表象,被猙獰的現實剝去糖衣,皆不過是紙上空談的幻想。於“爻蘭緋”,縱使張著慈父麵孔,爻蘭博寵溺“她”的背後,究竟是何不可告人的利益在驅使,她無意深究。
現如今,“爻蘭緋”所有的一切都隨著她的離去而掩埋,縱使麵目可憎也已消散如煙,隻要不是她歸去的障礙,便是攪得天翻地覆也與她無關。
“嘖嘖,真冷淡,爻蘭博若是得知他悉心嗬護的女兒竟是如此對待他,隻怕是會氣絕當場。”
沙皇上身一攤,腿部交疊斜靠著白色石桌笑道。麵色似乎很是為爻蘭博遺憾,勾起的嘴角卻是滿滿的諷刺。
有心人勢必都看出其中必有蹊蹺,爻蘭博做如此表象不過是掩人耳目,暗中的陰謀陽謀隻怕絕不簡單。
食指一下一下點著桌麵,沙皇沉思著道:“在七賢莊一點線索都沒有?”
她不曾在七賢莊呆過任何時日,如何得來線索?爻蘭緋淡淡地搖了搖頭。
“今日第一批刺客可有眉目?”轉了方向,沙皇又問道。
沉默一瞬,搖頭。
置於桌上的手緊握成拳,沙皇壓抑著道:“方才的刺客知來路?”
“可曾聽說無影鬼?”緊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
略微沉吟,輕輕點了點頭。
“可曾見過?”森森的聲音自齒縫擠出,桌上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對麵女子奇怪的地瞟一眼似乎隱忍著什麽,渾身緊繃得幾乎要爆發的男人,細細想了想,還是淡淡搖了搖頭。
哢嚓。
白色理石的石桌承受不住,自拳頭下方的桌麵碎裂開來。猶如展開搏殺的蜘蛛腿,張裂破碎,裂痕猙獰而可怖。
鐵拳的主人此時麵色黑沉而幾近扭曲,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你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七賢莊深藏的詭計,今日光天化日的刺殺,她竟一問三不知!便是那她執意相救的無影鬼也……
沙皇簡直要吐血三升!
險些背過氣去,沙皇此時的狀態堪比壓抑的雄獅,再有個一言半語的刺激便會不顧一切地爆發出來。
爻蘭緋神色淡淡地看著他,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