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同床共枕?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般安靜美好。
眼前人正是早她幾步離席的宗政來使——淳於謙。
寧靜致遠,仿佛看到遠山如眉黛,青煙嫋嫋。此情此景,讓爻蘭緋覺得心靈分外寧靜,紅塵紛擾皆離我而去。
淳於謙看到是她,溫潤的雙眸落在她單薄的肩上,抬手解下身上月白色的披風,並不唐突的給她披上,而是輕輕疊好後方朝她身前遞來,微微笑道:
“夜晚涼薄。”
暖如春風的寥寥幾個字,暖了人心。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爻蘭緋目光怔怔地落在那隻伸來的美手上,眼角突然酸澀,視線漸漸迷蒙起來。仿佛時光突然間倒轉,回到父母尚健在的快樂時光,那時她將將放學,慈愛的母親朝她伸手:
小小,來,我們回家。
而她,也不再是一個人,有關心她的父母,溫暖的家庭。怎奈何現實過於猙獰,她失去了一切,在等來冼氏一家來之不易的溫情後,還是被殘酷地剝奪,孤魂野鬼般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飄零……心中澀澀的,灑了各色調料般,很不是滋味。
淳於謙見她眼中淚光閃爍,神色有些淒迷,隻道是他無意中惹了她,默然放下披風,目露歉意與擔憂地望著她,道:“在下唐突了。”
爻蘭緋心知他誤會,頓時有些無措,飛快仰頭緊閉雙眼將泛起的淚盡數逼回去後,即刻低頭衝他比著手勢,歉然一笑:是我想起了舊事,有所觸動罷了,披風就不必了,冰冷會使人清醒。
淳於謙垂眸咀嚼著“冰冷會使人清醒”七個字片刻,似有所頓悟,朝她一拱手,謙遜有禮道:“淳於謙受教了。”
爻蘭緋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擺手,她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淳於謙見她神色恢複淡然,放下了心,披風掛在手上,也不再披上,僅著一襲青衫,品味著她所說的,冰冷的清醒。
兩人目光對上,明明是第一次見,卻仿佛相識多年的好友,相視一笑。舉目賞桃,都默契的不再交談。蟲聲陣陣,銀光漫天,時光寧靜得仿佛能一眼萬年。
圓月當空,燭火明滅,幾枝紅桃,一雙人。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知過去多久,燈火中匆匆走來一人,從衣著來判斷是宗政來使。來人走到淳於謙身前,朝他躬身行禮到:“大人,陽蜀朝皇上請您一敘。”
淳於謙溫潤的目光飛快地閃過些什麽,微垂下下眼瞼,教人無法看清他的神情,隻是月下的背影,竟莫名有些寥落。淳於謙再睜開時已恢複常態,眼中隻剩淡漠的溫和。轉過視線落在爻蘭緋身上,歉然道:“在下先行告退了。”
爻蘭緋點了點頭,微笑著比著手勢:無礙,正事要緊。
淳於謙見她體諒,略一沉吟後,仍是決定取下手中披風遞給她,柔聲道:“冰冷使人清醒,隻是染了風寒也不過徒增了憂擾。”
他麵色柔和,眼中卻閃著隱隱的堅持,爻蘭緋也不矯情,接過披風披上,衝他感激一笑。
淳於謙回以溫和一笑,拱手施一禮以做告辭便隨來人離開了。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此時此刻,無杯無酒,僅有身上散發著淡淡竹香的月白披風,爻蘭緋淡淡一笑,她也不算寂寞吧。
正在她轉身要回宴會場地時,脖子徒然一痛,意識瞬間被黑暗吞沒!
爻蘭緋的神智是被生生顛回來的。
此時她正被人扛在肩上,腹部擠壓著那人堅硬的肩骨,硌得生疼,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幾欲作嘔,而上身倒掛著,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部衝,讓她頭痛欲裂,身上的月白披風不知何時已不翼而飛。偏生扛著她的黑衣人顯然不是憐香惜玉的主,一個勁兒地往前飛奔,也因此生生將爻蘭緋的神顛醒而未察覺。
爻蘭緋倒掛著身子,勉強壓製著不適,眼睛眯開一條細縫觀察遠去的一草一木,思維高速運轉起來。
照情況看,她這是被抓了,隻是抓了她目的何在目前仍無法得知,而此刻黑子人應該正在往深宮方向走。還未待她分辨清楚地形及所處位置,黑子人竄進一棟房子,隨手將她往地上扔,爻蘭緋立刻閉上眼掩飾她已醒之事,隻聽見耳邊傳來前後兩陣關鎖聲後便是腳步遠去的聲音。
確定黑衣人走遠後,爻蘭緋睜開眼小心地觀察起所處之地。
房子整體與一般房子無異,不過是空蕩蕩的桌確椅等基本器具也無無,身後牆角是堆著一堆淩亂茅草,右手邊是僅有的一張矮窄床,房門被設成牢門,粗比小腿的結實粗木幹根根緊密豎起,相隔著堪堪能伸手出去的縫,一前一後相隔一米的兩個牢門上均上了堅固鐵鎖,很是嚴密的防備,正對麵還有兩個相似的牢房。
爻蘭緋蹙眉,深宮中怎會有這種地方,莫非是私設的?看那牢門應該是關押特殊犯人的,抓她又是目的何在?
一個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從腦海深處冒出,驀地腰間刺痛,被尖銳的刀劍森森抵著刺痛感瞬間直竄腦門,爻蘭緋呼吸一緊,身後茅草堆中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