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沈昀舟盯著紙條上的字, 看了許久。
和她約會,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但他無從得知她之前說的話是真是假,他需要那個男人給他一個確切的解釋。
萬一她又是騙他的呢?
那他成了什麽?
她信誓旦旦地說那個男人幾天後就回京市, 會當麵跟他解釋,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 她等不了嗎?
還是說, 她根本就是在騙他?
沈昀舟打開周雨濃的聊天框。
他暗暗提醒自己,現在應該冷靜地拒絕她, 或者當作沒看見這張紙條,等幾天之後再做定奪。
可是, 他根本無法拒絕她。
掙紮了一會兒,他一邊唾棄自己, 一邊在輸入框打了兩個字, 發了過去。
【沈昀舟】:可以。
兩分鍾後。
【周雨濃】:好開心啊!
【周雨濃】:那你什麽時候來接我,我等你。
緊接著,她又發來了三顆紅彤彤的愛心。
沈昀舟握著手機,刻意地沒有立即回複,等了兩分鍾,才回過去一句。
【沈昀舟】:下班後去接你。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沈昀舟的注意力已經無法集中到工作上,頻頻抬腕看表。
他想提前去接她, 又怕被她看出他太過急切。
心不在焉地捱到下午五點半,沈昀舟關了電腦,剛起身, 這時沈明謙的秘書敲門進來了。
“總裁, 董事長有事找您, 讓您現在去董事長辦公室一趟。”
沈昀舟微微蹙了一下眉, 沒有任何猶豫:“跟董事長說,我現在有急事要走,晚點有空再回複他。”
“好的。”
沈昀舟穿上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經過聞韜的工位。
聞韜正在埋首工作,他伸手在對方的桌麵上輕輕叩擊了兩下,聞韜抬眸,見到是他,連忙起身。
“沈總。”
沈昀舟:“我有事先走,你今天也可以正常下班。”
聞韜立刻猜到了什麽,微微一笑:“好的,您路上注意安全。”
沈昀舟“嗯”了一聲,大步離開。
看著上司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聞韜坐下來,心裏暗暗感歎,周小姐真是厲害,用一盒餅幹就把沈總搞定了。
傍晚近六點時,黑色卡宴駛入棲雲灣。
遠遠的,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沈昀舟的視線中,她正站在他以前經常等她的地方。
隨著車子駛近,她的目光看過來,緊接著,明豔的臉上綻出生動的笑容。
沈昀舟呼吸微微凝滯了一下。
她今天穿著一條孔雀綠的長裙,兩指寬的肩帶勒過漂亮的鎖骨,收腰的設計,將她的腰肢束得不盈一握。
裙長至腳踝,麵料垂順,一側高高開叉,腿部雪膩的肌膚若隱若現。
裙子十分顯身材,勾勒出她那曼妙的曲線,很性感。
沈昀舟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當初他們確認關係的那天,她穿的那條裙子。
不對,不是確認關係,應該說,那天是他確認了自己的心意,而她隻是確認他已經被她釣住了而已。
她怎麽提前在這裏等著?
車子在周雨濃的麵前緩緩停下來。
副駕的車門打開,她一坐上車,霧氣朦朧的鳶尾香漫到了沈昀舟的鼻尖下,裙側開叉設計,肌膚有些遮掩不住,映進他的眼簾中。
沈昀舟的視線從那片雪白掠過,記憶中細膩柔滑的手感襲上大腦,令他喉嚨有點發緊。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對上一雙笑盈盈的眼睛。
周雨濃輕聲問:“沈昀舟,我們等會去哪裏吃飯啊?”
她看著他的時候,一雙桃花眼水波瀲灩,含情脈脈。
沈昀舟頓了一下,喉結微動:“定了一家日料餐廳。”
“好啊。”周雨濃眼睛一彎,兩道漂亮的臥蠶浮起,“你怎麽知道我很久沒吃過日料了。”
聲音嬌脆,清甜,像從花枝上墜落的一滴晨露。
沈昀舟心口有些發軟,眼神也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他沒有再說什麽,收回目光,吩咐她係上安全帶。
卡宴駛出棲雲灣,周雨濃抬手勾起一縷頭發別到耳後,轉過臉,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在開車的男人看。
男人清冷的眉眼看著前方,側臉輪廓線條清晰幹淨。
他穿著一貫講究的純手工西裝,一隻大手毫不費力地掌控著方向盤,筋骨分明,賞心悅目。
被副駕上灼灼的視線盯了幾分鍾,沈昀舟忍不住轉眸看她一眼,問:“怎麽了?”
“沒什麽。”周雨濃眼睛裏仿佛綴著許多細細閃閃的小星星,聲音輕柔,“就是想看著你,越看你越覺得帥,讓我好心動。”
這是她的真心話,在明確了自己喜歡他,並且想要和他在一起後,她就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任它肆意生長。
那種迫不及待想見麵,光是這樣看著他,心裏就感到甜津津的滋味,真是奇妙。
沈昀舟沒接話,唇角克製不住地彎了一下,隻是一瞬,幾不可查。
周雨濃輕聲問:“這樣會不會影響到你開車?”
沈昀舟:“有點。”
被她這樣看著,他怎麽可能不分神。
“那我先不看了,你好好開車。”周雨濃收回目光,低頭玩自己的手機。
兩人的關係顯然已經緩和了很多,但到底還是隔著點什麽。
周雨濃知道,應該等陳商回來,把事情和沈昀舟解釋清楚後,她再來這樣纏著他。
可雲夏昨晚又跟她說,陳商在港城那邊的事情比較棘手,最快也要一周後才能回來了。
她度日如年,忍不了那麽久。
現在棘手的是,她該怎麽向沈昀舟開口,說明陳商的這個情況?
她的信譽值在他那裏本來就岌岌可危,先說好幾天後就能讓陳商當麵和他解釋,現在已經過了兩三天,又要改口說至少還要一周……
他還會信嗎?
遠離棲雲灣那片豪宅區後,路上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正值下班高峰期,有點堵車。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周雨濃突然問道:“沈昀舟,那盒餅幹好吃嗎?”
沈昀舟看著前方的車流,淡聲說:“還行。”
“就一個‘還行’啊?”周雨濃不太滿意這個評價。
“我這兩三天都記不清失敗了多少次,烤出來的餅幹不是幹硬就是濕軟,有一盤甚至直接烤成焦炭了,你不知道送給你的那盒餅幹有多麽來之不易。”
沈昀舟:“嗯。”
周雨濃:“那你換個評價嘛,多鼓勵鼓勵我。”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說:“很好吃。”
周雨濃:“真的嗎?”
沈昀舟:“嗯。”
“謝謝,我以後一定會再接再厲。”周雨濃終於滿意了,看著他,唇邊含笑,“沈昀舟,我隻烤給你一個人吃,連我哥想吃,我都不給的。”
沈昀舟手扶方向盤,目視前方,麵上沒什麽情緒,眼底隱約拂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沈昀舟預約的餐廳每晚隻接待八名客人,裝修是日式風格,環境很幽靜雅致,一步一景,光線柔和,透著日式禪意。
兩人今晚吃的是Omakase日料,無具體菜單,主廚根據當天空運的新鮮食材現場為兩人製作料理。
主廚刀功嫻熟,解說風趣,兩名女侍小姐姐的服務也十分細心入微。
有外人在場,周雨濃不方便直接撩撥對麵的男人,她一邊享用美食,一邊和主廚交流,時不時抽空盯著他看。
眼神灼灼,眼睛裏仿佛盛開著桃花。
沈昀舟的視線避了她幾次,最後還是墜入了她動人的眼波裏,心口湧上一陣熱意。
用餐結束,兩人從餐廳裏出來,坐上車。
周雨濃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現在才不到八點,時間還挺早,我定了兩張票,去看電影嗎?”
沈昀舟:“不去了。”
周雨濃轉眸看著他,軟著聲調:“都一起吃飯了,再看個電影又能怎麽樣嘛?是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科幻片,票房和口碑都爆了,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知道她最擅長得寸進尺,沈昀舟移開目光不看她。
他不能讓她一點點蠶食他的底線。
今晚到此為止。
至少,在那個男人回京市,把他們的關係解釋清楚之前,他不能再墮落下去了。
他啟動汽車,麵無表情地說:“我送你回去。”
周雨濃眼底薄薄的失落漫出來,她沒有再堅持去看電影,而是突然問:“元寶最近怎麽樣了?”
沈昀舟淡聲:“挺好的。”
周雨濃:“我想去看看它。”
沈昀舟抿了抿唇,沒說話,把車倒出去。
見他不表態,周雨濃直接把話挑明:“沈昀舟,我要去你家。”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做什麽?”
周雨濃直言不諱:“我的一件內衣落在你那裏了。”
內衣這個詞落入耳中,沈昀舟微微頓住,曾經那些瘋狂的,荒唐的記憶在他腦子裏一一閃過。
他被她逼得失去理智,什麽都不管不顧了,隻想和她在一起,隻想獨占她。
可他所做的一切終究都是徒勞的,他可以占有她的身,卻無法得到她的心。
她的確是有一件內衣落在他家裏了。
那天晚上,她發起高燒,體溫燙得嚇人,他顧不得給她穿內衣,隻套了一條裙子,匆匆送她去醫院……
回憶轉瞬湮滅,沈昀舟麵色不動,平靜地說:“抱歉,已經扔掉了。”
“是嗎。”周雨濃輕哼一聲,“那你得賠給我。”
沈昀舟點點頭,拿出手機:“多少?我轉給你。”
“我才不要錢。”周雨濃挑了挑眼角,有些不講道理,“既然是你親自扔的,那你就要親自再買一件給我。”
沈昀舟抿著唇,沒有說話。
周雨濃突然傾身湊近,緊緊地盯著他:“你根本就舍不得扔掉,對嗎?”
空氣凝固兩秒。
仿佛被她看穿內心,沈昀舟側過臉,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明天給你。”
周雨濃:“不,我今晚就要,我自己去你那裏拿。”
沈昀舟轉眸,嗓音微微低啞:“還敢去?”
當時被他強迫的畫麵曆曆在目,周雨濃輕聲說:“這次,我是心甘情願的。”
沈昀舟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半晌,點點頭:“好。”
十分鍾後,卡宴駛入蘭庭的地庫,兩人下車,一起走進電梯裏。
電梯門光可鑒人,映出兩人的身影,中間隔著半臂的距離。
周雨濃伸手過去,想抓著男人的手,剛挨到,他馬上把手移開了。
她輕輕噘唇,嬌嗔一句:“小氣。”
沈昀舟從鏡麵的電梯門上看了她一眼,麵色沒什麽波動。
“叮——”的一聲,頂樓到了。
沈昀舟率先走出電梯,周雨濃跟在他身後。
他打開家門,把她讓進去,說:“你坐一下,我去把東西拿給你。”
周雨濃點點頭:“好。”
沈昀舟走進臥室裏。
“喵——”元寶一瘸一拐,慢悠悠地走過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周雨濃。
“元寶,好久不見了。”
周雨濃蹲下來,摸著它的腦袋,笑著說:“最近是不是夥食很好?你好像又變胖了一些,不過還是很可愛。”
元寶親昵地拱著她的手心。
她抱起它,坐到沙發上,順著它的毛。
不一會兒,沈昀舟從臥室裏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棕褐色的紙袋。
周雨濃放下元寶,起身。
沈昀舟走到她麵前,把紙袋遞給她。
周雨濃接過,打開看了一眼,她的那件內衣就在袋子裏麵。
她抬眸,看著他:“洗過了嗎?”
沈昀舟:“嗯。”
周雨濃微微蹙眉:“我的內衣不能機洗的。”
沈昀舟:“我手洗的。”
他人生中第一次洗衣服,就是小心翼翼地洗她的內衣,怕洗衣機把這小小的一件衣物洗壞了。
這是她唯一留在他這裏的東西。
周雨濃想象著他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認真替她洗內衣的樣子,唇角輕輕彎起。
隨後,她的語氣有點微妙:“沈昀舟,你應該沒有用它來做一些什麽奇怪的事吧?”
沈昀舟眼角跳了一下,他當然明白她說的奇怪的事指的是什麽,麵無表情:“你覺得呢。”
他又不是個變態。
周雨濃眼睛裏微微含笑:“沒有就好。”
沈昀舟:“已經拿到你的東西了,走吧,送你回去。”
他轉身往外走。
周雨濃卻沒有動,她站在原地,叫住他:“等一下,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沈昀舟轉回身,看著她:“什麽?”
周雨濃走近,迎上他的目光,眼底隱約有些怯意,卻還是輕聲問:“那條紅寶石項鏈,你之前說要送給我的,現在,還算數嗎?”
這話一出口,她就心跳加速,有些緊張地攥住紙袋的手提繩。
即便知道他心裏還有她,但她似乎也沒那麽足的底氣。
畢竟,他把真心捧給她的時候,她不要,她踩在腳下踐踏,現在,他真的還會願意堅定地選擇她嗎?
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還算數嗎?
沈昀舟與她對視,神色不明,片刻,他平靜地說:“那條項鏈,是要送給我未來的妻子的。”
周雨濃的視線沒有錯開半點,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眸深處,問:“那,你現在已經有妻子的人選了嗎?”
心髒在胸腔裏跳得越來越快。
沈昀舟的眼神與她交纏在一起,抿著唇,沒有回答。
周雨濃也沒有繼續追問,她深吸一口氣,緩解那已經湧到喉嚨裏的緊張情緒,說:“沈昀舟,其實,我一直還欠你一樣東西。”
沈昀舟:“什麽?”
周雨濃緩聲說:“之前在電玩城裏,我說過,你要是夾到了那個企鵝玩偶,我就叫你老公的。”
沈昀舟眸色一凝,垂在腿側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他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手中的紙袋墜落在地上,周雨濃上前兩步,抓著他的手臂,白皙的臉頰微微暈出兩分羞怯的薄紅。
沈昀舟看到她抬眸,淺色的眼瞳裏全是他的影子。
那張紅唇輕輕地張合,又甜又軟地喚了他一聲:“老公~”
他突然一股眩暈,大腦皮層一片麻栗,下一刻,仿佛大壩決堤,來勢洶洶的洪水把他的理智衝得一幹二淨,他捧住她的臉頰,熱切地吻下去。
她要是騙他,那就讓她騙吧……
墮落就墮落。
他要她,隻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