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周雨濃回到床前, 又去摸了一下徐芝枝的額頭,她拿一根體溫針甩了甩,給徐芝枝夾在腋下量體溫。


    等五分鍾後, 把體溫針拿出來,38,2°, 開始退燒了。


    周雨濃走出臥室, 看到沙發上窩著一個人,江惟遠竟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 而是在沙發上將就睡了。


    他並沒有睡著,聽到周雨濃的腳步聲, 一下就睜開眼,坐起來, 問:“濃濃, 你媽媽怎麽樣了?”


    周雨濃輕聲說:“剛量過,38,2°,江叔叔,你替我看一下她,我下樓一趟。”


    江惟遠起身,點點頭:“好,你去吧。”


    周雨濃下樓,徑直走向那輛黑色的車子。


    男人摘了領帶, 襯衫領口鬆了兩顆紐扣,一隻手肘撐著車窗,正在垂眸看手機。


    靜謐的車廂內點綴著一盞閱讀燈, 打下昏黃的光, 勾勒出他英挺的麵容輪廓, 賞心悅目。


    周雨濃打開車門, 坐上副駕,扭頭看著旁邊的男人:“沈昀舟,我不是說了今晚走不了,讓你先回去嗎?”


    沈昀舟溫聲:“我在這裏,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隨叫隨到。”


    周雨濃不禁莞爾:“沒那麽嚴重,我媽媽隻是普通發燒,而且這裏有那麽多醫護。”


    “沒關係。”沈昀舟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手,嗓音深沉而低緩,“你守著你媽媽,我想守著你。”


    抬眸,對上男人帶著幾分柔情的眼神,周雨濃一頓,突然把手從他的手裏抽了回來。


    沈昀舟微怔:“怎麽了?”


    周雨濃眼睫輕輕一眨,說:“我突然想起來,剛剛替我媽媽擦完汗,忘記洗手了。”


    “沒事。”沈昀舟看著她,“你媽媽怎麽樣了?”


    周雨濃:“已經開始退燒了。”


    沈昀舟頷首:“那就好。”


    周雨濃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了。


    “要麽,我跟我江叔叔說一聲,你去他房裏睡一會兒?”


    沈昀舟搖頭:“不用麻煩,我困了在車上睡就行。”


    周雨濃:“那就隻能委屈你幾個小時啦,我得回去再看看我媽媽的情況,大概天亮後,能跟你一起回去。”


    男人濕熱的氣息撲過來,在她柔軟地唇上吻了一下,說:“好,我等你,不用急,等多久都可以。”


    周雨濃回到徐芝枝的房間,站在窗戶前往下看,看到卡宴車內還亮著燈,她收回目光,沒有再給他發消息。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房間,周雨濃在徐芝枝的床上醒來。


    她後半夜太困,撐不住就睡到了床的另一邊。


    床鋪夠大,倒不會擠著徐芝枝。


    周雨濃睜開眼時,枕側已經空無一人。


    徐芝枝不知什麽時候醒了,穿著一條酒紅色的吊帶長裙,正在對著穿衣鏡係一條絲巾。


    她今年已經五十二歲了,保養得宜,白發不見幾根,眼角雖有皺紋,但皮膚白皙幹淨,身材苗條,體態仍然保持著年輕時的輕盈優雅。


    對外說她四十出頭,也是沒人質疑的。


    徐芝枝曾經也是明眸皓齒,楚楚動人的名門大小姐,如今也是風韻猶存。


    徐芝枝扭頭,見周雨濃坐在床上看著她,她微微一笑:“濃濃,你醒了,快看媽媽穿這條裙子好不好看?你爸爸今天出差回來了,我要穿這條裙子去機場接他,他最喜歡我穿紅色的了。”


    她擺弄著脖子上的絲巾:“這條絲巾,是你爸爸上個月買給我的,他說我戴著很好看。”


    徐芝枝的記憶不僅停留在十幾年前,而且總是很跳脫,一會兒記得周崇年在國外出差,一會兒又變成他在公司開會。


    周雨濃記得,徐芝枝年輕時的確經常穿紅色,她下床,走向徐芝枝,滿口誇讚:“媽媽長得美,穿什麽樣衣服,戴什麽樣的飾品都好看。”


    她伸手摸徐芝枝的額頭,已經恢複到正常溫度了。


    她不放心地問:“媽媽,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徐芝枝搖頭,似乎突然想起什麽。


    “我昨夜是不是又發燒了?我記得你爸爸坐在床前喂我喝水。”她的表情甜蜜又苦惱,“每次我一生病,你爸爸就會整夜不合眼地守著我,他第二天還要去公司。”


    周雨濃腦子裏莫名冒出那句“我想守著你”,她用力地咬住唇。


    熱戀期當然很美好,被當成寶一樣捧在手心裏,恨不得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可是等新鮮感過了,連責任感也維持不下去的時候,當初的寶就會被棄之如敝履。


    徐芝枝還把周雨濃當成六七歲的孩子,拉住她的手,說:“濃濃,你和媽媽一起去接爸爸吧。”


    周雨濃平靜地回答:“媽媽,今天夏夏過生日,我要去她家,你忘了嗎?”


    “噢,對,媽媽忘記了。”徐芝枝歉意地笑了一下,溫柔地囑咐道,“那你今天早點回來,爸爸很想你,還給你帶了禮物。”


    “好的。”周雨濃抱住徐芝枝,像小時候每次分別前一樣,親了親她的兩邊臉頰,“媽媽,再見。”


    徐芝枝也親親她:“乖寶貝,再見。”


    周雨濃打開臥室門,撞見江惟遠推著一輛小推車進來,上麵放著營養豐富的早餐。


    徐芝枝看到江惟遠,臉色卻忽然一變,著急地說:“惟遠,你怎麽來了,崇年要回來了,你快走吧,崇年見到我們有來往,他會生氣的,求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麵對徐芝枝的驅趕,江惟遠既沒有難堪,也沒有生氣,隻是若無其事地點點頭,溫聲對她說:“芝枝,你別著急,我這就走,以後不會來了。”


    他把餐車推到一旁放好,立即轉身離開。


    周雨濃跟著走出去,追上他:“江叔叔!”


    江惟遠停步,轉身望著她,態度很親切:“怎麽了,濃濃。”


    “江叔叔,剛才我媽媽……”周雨濃語氣裏帶著深深的歉意,“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徐芝枝每次見到江惟遠的反應都會不一樣。


    她有時會記起兩人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就會像從未遇到過周崇年一樣,和江惟遠相處得很融洽,言笑晏晏。


    可有時,她又會記起周崇年對江惟遠很介懷,兩人還為此爭吵過的事,然後就會無情地把江惟遠趕走。


    每當這時,江惟遠就暫時離開,讓護工來照顧徐芝枝。


    這是一份無望的愛,他的付出,將永遠得不到回應。


    但都是他心甘情願。


    江惟遠搖頭,嗓音平和:“沒關係,她也不是有心的。”


    周雨濃對他報以感激的微笑:“江叔叔,真的很謝謝你這麽多年以來對我媽媽的照顧,辛苦了。”


    江惟遠笑了笑,說:“甘之若飴”


    周雨濃提著兩份早餐坐上車。


    沈昀舟精神還挺好,兩人在車上吃了早餐後,才離開療養院。


    回到家後,周雨濃簡單地洗了個澡,然後去補覺。


    中午睡醒了,打電話給江惟遠詢問徐芝枝的情況,對方說徐芝枝沒有再出現體溫反複上升的情況,她才放下心來。


    下午四點多,周雨濃起床洗了個澡,把頭發吹得蓬鬆,開始化妝。


    最後挑了一條前胸拉鏈設計的杏白色包臀連衣裙換上。


    等她準備好,沈昀舟打過來,結果卻不是來接她去吃飯的。


    而是很抱歉地跟她說,今晚不能陪她一起吃飯了,因為沈家老宅那邊的管家突然打電話給他,說他母親向涓身體不適,也不肯去醫院,他得回老宅一趟。


    周雨濃看著鏡中打扮得精致的自己,撩了撩頭發,體貼地說:“沒關係,我另外再約朋友就好啦。”


    沈昀舟急匆匆地回到老宅,卻看到向涓,哪有半點身體不適的樣子。


    “您騙我?”沈昀舟眸色微冷。


    “要不是這樣說,你怎麽肯回來?”向涓歎了一口氣,“我想見自己的親兒子,還要這樣謊稱生病了才行,。”


    沈昀舟皺眉,說:“什麽事?”


    向涓緊緊地看著他,問:“昀舟,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沈昀舟沒吭聲。


    向涓:“我今天和人打麻將,聽人說,前天晚上在棲雲灣看到你和一個女孩子抱在一起,有這件事嗎?”


    沈昀舟:“她看錯了。”


    見他承認了,向涓反倒是欣慰地鬆了一口氣,至少知道他是喜歡女人的,不然她還要一直擔心他的性取向。


    雖然她也中意梁詩宜,沈昀舟能娶梁詩宜當然是最好,但既然他不喜歡,那她也不強求。


    向涓柔聲問:“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千金?”


    沈昀舟:“抱歉,暫時還不能對您說。”


    向涓有點意外:“為什麽?”


    沈昀舟不說話了。


    向涓:“那女孩住在棲雲灣?”


    沈昀舟不答,再問相關的信息也都是三緘其口,向涓無奈,隻好讓他去書房叫沈再鬆和沈明謙,準備吃晚飯。


    門外,正在偷聽的梁詩宜來不及離開,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立即抬手裝作要敲門的樣子。


    她鎮定地笑了笑,說:“昀舟哥,涓姨,飯菜都準備好了。”


    沈昀舟麵無表情地掠過她,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梁詩宜和向涓一起下樓,悄悄地把剛才聽到的信息在心裏整合了一下,斷定那個女人肯定是住在棲雲灣。


    棲雲灣那片也是豪宅區,大概有一百多棟莊園別墅,梁詩宜的交際圈裏,也不乏住在棲雲灣的大小姐。


    她得找人打聽打聽,非把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弄清楚不可。


    直覺告訴她,那個女人的身份,肯定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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