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四章 頭顱顯威
沿著碎石小道往內走，空氣有些濕潤，霧氣散在空氣之中，將兩人的衣衫打濕，一股淡淡的果香從小道之內傳來。
歐陽明主動走在前面，他精神力很強，可以提前預知危險，並且，他也懂陣法、禁制，就算不慎踏入其中，也能破陣而出。僅僅這一點兒，何劍就做不到。
精神力量散出，心細如塵，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卻一直沒有危險發生，這讓兩人心中的那一根弦綳得更緊，未知的危險才是最可怕的。
小道兩邊的石壁凹凸不平，不停有水滴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兩人不知走了多久，可能是一剎，也可能是一個世紀，心中也有了一種焦慮之感。
忽然，一縷太陽的光芒出現在小道那頭，散發著光暈。
踏出碎石小道，眼前豁然開朗，竟有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一座龐大的山谷出現在兩人面前，陽光與星辰同時出現在一片天空之中，陽光溫暖，惠風和煦。彷彿這裡不再是詛咒之地，不再是大墟，而是一處可以悠閑避世的世外桃源。
溪流潺潺，花朵燦爛動人，星辰與太陽的光芒同時灑落，一切都顯得無比完美。
唯一的缺點兒就是太靜了，少了點煙火氣息。
歐陽明與何劍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各自眼底的震驚之色。
歐陽明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何前輩，你看，這是怎麼回事，這太古怪了吧？一座山峰之中竟存在著一座山谷，而且，同時出現太陽與星辰。」他搖了搖頭，有些難以接受，眼前這一幕，已經超過了他想象力的極限。
何劍的眉毛擠在一起，苦笑道：「瑜老弟，我不過是個雕刻木雕的老頭兒罷了，這種事兒我又怎麼會懂？」
看著這個世界，歐陽明腦中不由自主浮出徐傲然用樹葉攤著金魚的樣子，思緒複雜。心中暗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切，與他有沒有關係？
思考了好一會，依然沒得到絲毫結果。
長長吸了一口靈氣，把胸中的濁氣全吐了出來，輕聲道：「先看看這兒有什麼來了，既然來了，怎麼都要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而且，何劍還沒進入山谷就學得一式撩天，成為橫在同代身前的一座大山，壓得同輩黯淡無光。那要是能整本劍訣全都學齊，又能強到何種地步？想到這裡，就算是以歐陽明的心性，心裡都有幾分火熱。
兩人在靈者都可以算得高手，速度有多快？可以說，每踏出一步，都足有十幾丈，如同縮地成寸。
「吼！」忽然，一道聲音傳來，這聲音不大，可極為刺耳，聽到耳中，似乎身上每一個細胞都顫抖起來。
緊接著，無數水桶粗細的颶風平地而起，就如九龍吸水一般。
歐陽明只覺得心底一寒，就如被邁入了萬丈深的冰山之內，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在心神之中浮現，就算是被離心追殺的時候，比上這一股可讓自己肉身乾枯、靈魂都徹底泯的危機之感都弱了幾分。畢竟當初，離心是想將他生擒，奪舍他的龍鳳之力。而現在，則是想要一擊將他殺死。
「快走！」歐陽明聲音急切，臉色大變，大吼一聲。
話音還未落下，身體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每一根經脈、每一寸皮膚都如同充氣了一樣。
腰間血光一亮，身子化一道長虹，激射而出。
何劍神色一凜，竟也選擇以身化劍之術，瞬間閃了出去。
就在兩人剛剛踏出這個範圍的瞬間，一雙巨大的爪子從天空之中落了下來，就像一道憑空畫出的灰痕，一閃而逝，力道之大，讓空間都盪起一圈波紋。
「轟……」一聲巨響，狂風平地而起，迴旋而起，一道無形的風暴以這巨大的爪子為中心擴散，空間都盪起一圈漣漪，方圓數十丈之內的所有一切，全都一寸一寸徹底崩潰，寸草不生。
天空之中雲層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一頭六七十丈的骨龍把爪子收了回去，在雲層之中穿梭，就算已經死去，依然傳出一股捨我其誰的霸道。這就是龍族，縱然死，其霸氣仍不會散。
它的眼神冷漠無比，身上全是鋒利如刀的骨刺。
頭頂犄角黝黑，足有半丈，竟然刻著「徐傲然的寵物」六個大字，一筆寫成。僅僅看上一眼，就可感受道一股撲面而來的傲意。骨龍每一塊骨頭上面都雕刻著精緻的花紋，落筆留白，帶著一種難言的韻味。
「這是，龍？」何劍聲音顫抖，帶著不可置信。
畢竟，在靈界，龍只是傳說中的生物，可是現在卻真的出現在他眼前。況且大墟之中的土著，對於龍鳳，帶著特殊的尊敬與畏懼。
歐陽明沒有回答，他的眼裡，只剩下龍角之上的幾個大字，心緒極為複雜，腦中一片混亂。
就在他內心戲碼十足的時候，這頭骨龍動了，龐大的身軀竟顯得極為靈活。
嘴裡吐出一口黑氣，直接把身前十丈之內的霧氣全都吹散，爪子分開，從天空向著大地狠狠一壓，這一爪，如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直撲歐陽明而來，寒意森然。
何劍微微愣，瞳孔向內收縮，嘶吼道：「瑜老弟，快躲開！」
手指輕輕一抬，劍匣抖動，蓋子翻飛，子午、汗青、血葵，三柄名劍同時飛出，袖子輕輕一揮，手指向前一引，三道青色流光光芒一閃，一劍化十劍，十劍化為百劍，轟然一凝，直撲骨龍頭顱斬去。
至於歐陽明，只覺得一道沉重磅礴的氣機朝自己纏繞而來，血管、經脈、血肉……身體之中每個細胞都燃燒起來，精神之中一陣刺痛，這才從那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中脫離出來。
那個爪子在自己眼中快速變大，一股滔天的危機在心神之中瀰漫。
「快一點，再快一點！」他在心中怒吼。
丹田之中的靈氣炸開，化為霧氣，順著經脈流動。
周身勁力渾然如一，對身上每塊肌肉、各個毛孔掌握都入微入精，做到「一羽不能加，蚊蟲不能落」的地步，身上的肌肉、骨骼、經脈，內臟都在蓄力，身子半蹲，重心一沉之後又是一提，猛地撲出，氣勢驚人，快得如流星一樣，試圖拉開這一爪的距離。
天鳳之火熊熊燃燒，整個人都籠罩在火焰之中。
「不夠，這種速度不夠，快……再快！」他雙目中只剩下這一爪，不停逼迫自己的潛力。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身體之中的鮮血全都沸騰。可這爪子距自己卻原來越近，遮天蔽日。
「快啊，快！」他身體冒出血汗，大聲嘶吼。
忽然，他腦中「轟」地一聲，就如突破了某種桎梏。
精神直接之中所有的思維全都停止，無喜無悲、無物無我，陷入了一種極為奇妙的境界之中。
這骨龍似乎可橫跨空間的一爪似乎也變得緩慢起來，這是——天人交感。
比天人合一、細緻入微更玄妙的境界。
歐陽明親眼見到，子午、旱青、血葵被一爪拍飛，眼中仍古井無波，一股祥和、可容納天下的意境從他身上蕩漾開來，速度加快，讓這一爪拍到了空處。
「這……天人交感？」何劍先是一驚，隨即臉色露出驚喜之色。
一般而言，只要能領悟天人交感的靈物都可踏入尊者。
就算是儋州人族第一強者，枯榮大師，都僅是半隻腳踏入天人交感之中。這一種精神境界，玄妙無盡，戰鬥之中可謂佔盡先機，而歐陽明在機緣巧合之下，領悟了這種境界，可謂是天大的福緣。
這頭骨龍見自己的攻擊被躲開，徹底怒了。
灰色的眸子亮了起來，一股毀滅般的力量在它身體中凝聚。
突然，聚氣吐納，一道黑色斑點從它嘴中吐了出來，這是黑暗吐息。
歐陽明的身子極為誇張地一扭，再次躲開，只見這吐息落下之處，無數砂礫憑空消失，就像被一股極強的力量分解了一樣，出現一個十丈見方，一丈深的大坑，冒著黑煙，帶著濃濃的腐蝕之意。
「何前輩，快逃，我快堅持不住了！」歐陽明臉色蒼白，這種比細緻入微更高上一個層次的精神境界。就算有鳳族特有的精神世界作為支撐，他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何劍性子也極為果斷，手指一點，將長劍召了回來，化作一道劍光，激射而出。
歐陽明咬著牙，吸引著骨龍的注意力，跟在他的身後，向著山谷深處逃遁而去。
兩人一龍所過之處，滿目瘡痍，草木凋零，生機盡皆泯滅。
而就在他們消失不久，山谷再次變得靜謐起來，清風徐來。
大地之上的裂痕被撫平，被轟碎的草木、花朵再次凝聚，並且恢復到之前的樣子，生機勃勃，春意盎然。
就連一頭被餘波轟碎的羚羊，骨架再生，身上的血肉生長出來，接著長出的是皮毛，沒過多久，胸部收縮，長吸了一口靈氣，四肢也抖了一下，眼睛緩緩睜開，露出茫然，又在山坡之上悠閑的吃起草來。
這片天地，似被改變了法則，不讓任何東西被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