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休再、棄我!
與談子墨的淡然不一樣,犁大牛瞪圓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盡量平穩因興奮而顫抖的嗓音:「我……三星了?」
「我三星了?」
犁大牛還吶吶地不敢相信,更是定定地看著談子墨,八年前在雞鳴村偶遇神靈的那種驚艷再次從心頭掠過。
談子墨卻潑了一盆冷水:「得意什麼,才三星,就讓你興奮成這樣,這只是很小的一步,還遠遠不夠,一個王延霸尚就如此,倘若不爭取,還會被人踩到頭上……」
「要是我那時沒趕到,想來你翼筋被斷,現在早該被遣回雞鳴村了,這件事確實讓我耿耿於懷,若不想任人魚肉,我們便不能坐以待斃,第一步才剛剛邁開,晉陞三星,有了挑戰王延霸的資本,但這,真的還遠遠不夠……」
談子墨咳了一聲,但覺訓教的腔調不妥,隨即話鋒一轉,聲調陡降:「《九牛訣》到手了嗎?」
犁大牛突然沉默,片刻后,起身就要拉門而去,談子墨趕緊喊住他:「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去搶《九牛訣》!」犁大牛說得極其堅決。
「搶?」10≧,談子墨眉稍一挑,「就說你這個牛腦袋,怎麼不轉彎的,在凈姐那搶玄級功法,你十條命都不夠死!」
「可是……」犁大牛晉陞三星的激動早就被談子墨的冷水澆滅,而此時,委屈的嘴角一撇,「可是我已經沒其他法子了!」
談子墨懶懶道:「搶《九牛訣》的事就交給我了!」
「蛤!」犁大牛以為自己聽錯了,「搶?你說你去搶?」
談子墨點了點頭,又道:「你剛升星,暫且在這領會提神,不要隨便出洞,不然讓人探知了升星之事,讓得王延霸早有防備,我們本是十足的勝算便會掉頭向下,近乎於零!」
聽到這等厲害關係,犁大牛連忙回身,離石門饒遠,方是困惑道:「你去搶?」
「怎麼搶?能有命回來嗎?」
談子墨眉梢再挑:「你又質疑我?」
「我不想質疑你啊,但你總不把話說清楚,饒是放入我翼槽的這枚小白丹,你也不解釋一二,俺就不懂了,怎麼消化了它,我就晉星了呢?」犁大牛很是困惑。
「都說了,你在二星巔峰,再有靈藥加持也就差不多了!」談子墨說得雲淡風輕,彷彿那極地仙蓮也只是最普通的葯花。
他其實最怕瞞不住犁大牛,若說得極地仙蓮的價值,按照雞鳴村人的脾性,真就能被他當成神明給供上桌。
談子墨再次看著石壁上的靈鍾,時間馬上響午,若再不走,東來紫氣來不及收,今天就只能裸著翼骨示眾了。
「我先走了,你在這裡待著,沒我的同意,不許離開!」談子墨扔下一句。
犁大牛體格壯碩,此刻指著自己有些乾癟的肚子,也是有些為難地說道:「可是……可是我午飯還沒吃呢?」
談子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些岩洞修室都有暗格屜箱,三十八號的石洞我最熟,屜箱就在東面石壁上,你找找便知……」
「這個屜箱可以接收洞外之物,既然你已經把接下來二十多天的頂級餐食預定好了,我就叫膳房傳送進來,你也不要浪費時間,從現在開始,展翼養精,與三星靈力融會貫通,待我拿得《九牛訣》你也能更好上手!」
…………
出了三十八號洞,談子墨折身向北。
西山之北,某處山澗,紫氣流連,談子墨照單全收,白羽又換了一遍,依舊通透,質如白玉。
他呼出了一口氣:「這紫氣怕是撐不到明天了。」
「接下來還有一件事,拿到《九牛訣》!」
「現在打道去凈衣坊,若走山路,稍微快點的話,估計半個時辰能到。」
抬步就起。
也算難得,一路上談子墨倒是真沒瞧見什麼人。
「是啊,大家都走密徑,誰會在山道上溜達,再且說,這個點是午修時間,哪裡能瞧見半個人影……」
一路上,談子墨淡淡地自言自語:「沒人也好,要是碰到那些有事不嫌熱鬧的黃級弟子,就生死決這件事,絕對能被他們嘲弄到姥姥家!」
「興許還會有幾個替玄級師兄打抱不平的,上來嘩嘩揍上幾拳,傻大牛在大庭廣眾之下都被欺趴了,至於我,他們就更不放在眼裡了!」
「前面是三生石道,走完三生石道,再拐個完便能看見凈衣坊,呵,犁大牛還真是好記性,知道我在這裡被人打了十八次!」
「十八次算什麼,鼻青臉腫算什麼,一點都不疼,一點都不!」
談子墨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那傻大牛知道個屁,成天咋呼咋呼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這裡疼,才是真的!」
「疼得厲害!」
「這八年不怎麼好過,倒是真想被打得鼻青臉腫、體無完膚,該想這樣,心就不會那麼痛了!」
「羽翼不收,確實是怪人一個,固執,不長進,缺心眼,活該被打,活該被欺!」
或許是觸景生情,談子墨突然停住腳步,方又抬頭看天,慘淡一笑:「是啊!我談子墨翼筋被廢,何欺不能容?」
「呵,何欺不能容?」
那樣的家族,那樣的存在,一出生便註定此生不凡,一出生便註定要修翼爭天,七歲步入羽修五星,雖然懶懶不爭不取,但放在凡間,卻也已然是傲世驕才,可如今……
慘笑過後,談子墨只覺心中一陣酸楚,彷彿有著說不出的煩怒與抑鬱。
「還在懷念著什麼,還在堅持著什麼?」
午後的陽光刺得人眼發怵,但談子墨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彷彿要把天給看穿。
「父尊,如今我的窘態,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呵!」談子墨終是閉上眼睛,免得有些羞人的東西在眼眶掙扎……
他垂下眼瞼,再次厲聲喚問:「遭罪如此,何欺不能容?」
「不!」
將心底一直存著的堅持傾盤倒出,談子墨便是越發止不住唇角越來越深的瘋狂:「此罪定有理,只是我還沒懂!」
他笑得很苦,很難看,很扭曲,很掙扎,可聲音卻是一如既往,超乎想象的堅定:「定是我還沒懂!」
「八年了,都八年了!」
「你不肯來接,我便自己走!」
「這條路很長,很長,好似看不到盡頭……」
「可路在我腳下,回去終有時!」
「有朝一日!」
「我若回去……」
秋風帶來一陣涼意,也為他的聲音捎上了幾分悲憫:「莫再棄我,可好?」
「不!」
「休再棄我!」
睜開眼,平日里那原本慵懶的雙眸突然翻起驚天巨浪,帶著研判、帶著救贖、還帶著一絲莫可言狀的憤怒,閃爍不定。
「別人欺我,辱我,我逃,我躲,我不反抗,只因我不屑,只因我談子墨不屑!」
他細眯銳眼,臉色驟然有些陰沉:「可我有什麼不屑的資本,我憑什麼可以不屑……」
「因為這八年,我的對手只有一個!」
「說我自欺欺人也好,說我妄自尊大也罷,我談子墨的心頭之患始終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連這小小的凡修之地,我都走不出頭來,還談什麼登天回府,還談什麼壯志未酬?」
「是!我談子墨雖然翼筋被斷,收翼不能,那又如何?」
「或許,大家還不了解我的脾性,這回真該讓他們長點心……」
「觸我逆鱗者,必不輕饒!」
「呵,王延霸,就先拿你,殺雞儆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