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孟女士下線
第79章 孟女士下線
天色陰沉，遠方烏雲滾滾，暴雨將傾。
黑色的轎車，停在了一棟莊園前。男人下了車，地麵落葉成堆，皮鞋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棟房子，很漂亮很精致，卻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無論走到哪個角落，都有一股可怕的空洞感。
像一座墳。
“遲少爺……。”拿著掃把的陳叔立在院子裏，見到他似乎毫不意外：“今晚還在這兒休息嗎？”
“不用，我坐一會就走。”
陳叔看了眼天色，有點擔心：“馬上就有雷陣雨了。”
晏遲坐在石椅上，沒說話。陳叔放下掃把，給他泡了杯茶：“我讓張嬸去做飯？”
“嗯。”
正值深冬，莊園裏光禿禿的，曾經這裏有一片白色的玫瑰花田，後來因為沒人打理，漸漸幹枯、暗啞、凋零，晏遲便派人將花苗都拔走了。
別墅後邊，有一個泳池。之前陳叔每周都會給池裏換幹淨的水，隻是在他某一次失控後，泳池也漸漸幹涸。
這裏，就真的如他所料，成了一座空墳。
“噠噠噠……”
有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他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我知道你來這兒了。”
孟瑤摘下墨鏡，坐到他對麵。
晏遲垂著頭，眼神空茫：“正好，我也有點事想找你。”
他掀眼看向她，收起了一貫的漫不經心：“孟瑤，我們結束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
孟瑤低著頭，笑起來：“從沒有開始，又談什麽結束？這場感情從頭到尾，就是我在貪心，所以被你當棋子利用。”
她從包裏，將一份解約合同推到他麵前，是和晏升的。
她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那天我被人拿槍抵著頭，危在旦夕。你依然不肯為了我，放棄一分一毫。你一直就很自信，或者說是自負，相信自己可以把控局麵。但其實，這就是不在意吧，因為不在意，所以才能冷靜的計算得失。”
“……。”
“兩年前我救了你，上次你也救了我，我們倆也算是兩清了。替我謝謝陳副董，他這兩年給我準備禮物，用心了。”
晏遲端著茶，神色始終平靜。
他沒什麽好解釋的，在晏家這些年，利用一切早就成了本能。如果不夠狠，他當年就已經死在了回國的路上。
孟瑤笑了笑，有些悲涼：“你到現在，也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他放下杯子：“我給你的，已經夠了。”
是啊。
名、利、禮物，外人麵前的特殊。他很擅長，用這些營造一個女人的幻想。
除了他不愛他。
孟瑤站起身，看了眼遠方的天色：“快下陣雨了，這次我可能，幫不了你了。”
莊園重回平靜。
豆大的雨珠砸下去，落進泳池裏，漸漸蓄上了一層雨水。
晏遲握緊了杯子，骨節泛著白。胸口漸漸沉悶，腦子像被鈍器撕裂了一般，抽抽的疼，身體漸漸抽離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一種偏執瘋狂，一種謹小慎微。
陳叔撐著一把黑傘走過來：“遲少爺，快上樓吧。”
聽到聲音，晏遲抬起頭來，嘴唇有點發白，濕漉漉的眼睛裏是無措與茫然，漸漸被陰霾的黑所替代。
他聲音顫抖：“去二樓。”
“哢噠”一聲，房間被落了鎖。這個房間很空，隻有一張床，邊緣設計成圓弧形，沒有任何尖銳的東西。
他躺在床上，手指揪著床沿，努力抑製住那股洶湧而出的毀滅感。
“遲少爺，有什麽事你就叫我。”陳叔有點擔憂：“我等會將飯給你送進來。”
回答他的，隻有沉默。
晏遲閉著眼，額頭的汗已經濡濕了床單。眼前是一片猩紅的血色，像水蛇一樣蔓延開來，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鼻孔、眼睛、喉嚨裏……
茫茫的一片紅，鮮豔的讓人絕望。
這裏是他的家，在八年前，直到某一天。
那天，他照常放學回家，卻發現莊園裏一個人都沒有，連灑掃的阿姨都不見了。
花園裏的遊泳池，蓄滿了水。正值夏天，空氣熱的說話都費勁。
他跳進遊泳池，深埋在水裏，想等母親出來嚇一嚇她，這是他們倆經常玩的小遊戲。
他的肺活量不錯，在水裏能躲好幾分鍾。而且他那天穿的是藍色的校服，和藍色的池壁，幾乎可以合二為一。
等了有半分多鍾，母親終於出來了。她站在遊泳池邊，看著他笑，就像過去無數次玩耍那樣，她總能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把戲。
他剛準備冒出水麵，卻看到母親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邊，暗示他不要動。
他奇怪了一瞬，就聽到無數聲槍響，從四麵八方掃射過來。
母親中了彈，摔進了水裏，將他護在了身下。
紅色的血，浸滿了遊泳池，猶如跗骨之蛆，黏膩在他身上，是他一輩子無法忘記的夢魘。
他沉在遊泳池裏，呼吸不上來。
但那一刻，他覺得空氣，似乎也沒了必要。
殺手們又在別墅裏搜尋了一圈，確定沒有了人，這才離開。
夏天的雨，總是來的突然又暴躁。雨點砸在泳池上，劈裏啪啦的，像綻放的煙火。
很久之後，他被陳叔從水裏撈出來，昏迷了好多天才醒。
殺手來時，陳叔躲在閣樓裏，他說太太其實也藏好了，輕易很難發現。
如果他沒有突然回家……
就那麽十幾秒的抉擇，太太選擇讓他活下去。
而這卻成了他一輩子，負擔不起的原罪。
是他膽小懦弱，躲在泳池裏，不敢冒出頭來，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