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斷纓’與‘縛辛’可以互相中和,彼此削弱毒性……”金釗見銀池並沒出聲降罪,又補上了一句解釋。


    沒想到陵淵那“以毒攻毒”的戲言,竟是真的。


    金釗明白自己知道了極為了不得的秘密,以頭搶地不停絮叨:“下官雖是無意得知也是冒犯了殿下,下官死不足惜,還請殿下高抬貴手放過下官家中親眷,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除了前來稟報殿下,下官一個字都沒有對任何吐露!下官……”


    “閉嘴。”銀池輕輕吐出這兩個字,金釗立即收聲。她垂眸看向金釗,此人不僅知曉了她與陵淵親近的關係,定然還知道了陵淵並非真太監的秘密,這樣的人留著是個禍患!

    “該怎麽做,你心裏清楚。”銀池慢條斯理地淡聲說道,“若有一星半點露出去,孤會讓你嚐嚐慘烈的滋味。”


    金釗磕頭如搗蒜,千恩萬謝地表示死也不會告知他人。銀池又問道:“這毒既然兩相削弱,是可以徹底除盡的意思?”


    金釗:“是,雖然削弱力度並不很快,但長此以往是可以除盡的。”


    銀池:“絕嗣湯之毒除盡後,就會有子嗣?”


    金釗:“這……恕下官直言,子嗣之事已無指望。因絕嗣湯大寒大涼,早已傷了殿下金軀。”


    銀池揮手命他退下,金釗恭敬行禮離開。陵淵走了進來,笑問金釗到底說了些什麽,銀池卻顧不上他,直接喚來琥珀吩咐道:“去看著金釗,盯緊他的嘴。等他回京時偽做個意外送他上路。”


    琥珀應聲而去,陵淵看著銀池微微一笑:“惹你不快了?要不要我給他上些手段?”


    銀池並不想說的樣子,隻道:“你都不明所以,也不攔一攔我?”


    陵淵:“你做的自然是對的,不必攔。”


    銀池:“若是做錯了呢?”


    陵淵:“錯了便錯了,隻要你說是對的,誰敢說是錯?”


    銀池忽地伸手抱住他,靠進他懷裏,說道:“哪還有半點‘活閻王’的樣子?”


    她這一句含羞帶嗔,難得嬌柔無限,陵淵聽在耳裏舒服極了,低頭就吻在銀池額上,笑著說道:“在你麵前,我不過是個喜歡拈酸吃醋的男人罷了。”


    “還知道自己喜歡拈酸吃醋。”銀池輕輕掐了他一下。


    陵淵輕輕咬她耳朵:“就喜歡吃你的醋,怎麽樣嘛?”


    銀池已經有些習慣他這種時不時喜歡撒嬌似的舉動,順勢摸了摸他的臉,說道:“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這般黏人呢。”


    陵淵一笑:“除了你,旁人哪裏值得我多看一眼?”


    銀池想笑卻又沒笑出來,歎氣道:“油嘴滑舌張口就來,怕是以前哄史那晴哄習慣了。”


    銀池吃醋可是難得一見,陵淵笑得開心,摟住銀池就親,銀池推他推不過,也就順著他親了起來,在喘息間隙笑著罵他也是這般哄史那晴的,又被他更牢地束縛在懷裏深深地吻,就是不讓她再說話。


    與銀池用過飯之後,陵淵召來了斷雪,讓她去探查金釗到底說了些什麽惹得銀池如此不快。斷雪自是調侃他一番,探查之間發現琥珀盯著金釗,從琥珀那裏自然是打探不出任何訊息,便暗中對金釗使了些夜裏驚嚇的手段,不出兩天金釗就嚇得什麽都招了。


    斷雪做這些都是刻意回避琥珀的,但琥珀亦是精明,蛛絲馬跡也猜到了一些,便主動找到斷雪說道:“金釗是不會活多久了,無論你查出什麽,記得守口如瓶。”


    斷雪:“這是自然,我本也不是為了探聽什麽才來的,望嘉恪殿下明鑒。”


    琥珀:“陵督公關心我家主人,我知道是好意。”


    斷雪眼睛一亮:“你不怪就是你家主人不怪,我就放心了。”


    琥珀:“那我不知道主人會怎麽樣,不過不管怎麽樣,督公也甘之如飴。”


    斷雪哈哈一笑:“那豈止是甘之如飴,我看他夢裏都要笑醒。”她感慨地歎息,“以前真的沒想過尊座會如此在意一個人,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會一個人。”


    琥珀:“我也以為主人不會再與男子親近了,可見世事難料。但總歸有人對主人好,是好事。”


    陵淵聽完斷雪的回報,邊聽邊笑,笑得倒在躺椅裏半天起不來。斷雪簡直要忍不住鄙夷的表情,卻被陵淵一句話嚇住:“眼下你也知道了。”


    斷雪連忙正色:“屬下絕不可能泄露半個字,請尊座放心!”


    陵淵輕哼了一聲,說道:“金釗不能留。既然殿下不希望他死在跟前,就按照殿下的吩咐在他回京時了結掉。”


    斷雪稱是,驚覺尊座雖然自己樂在其中,但並不喜歡旁人知曉他與殿下的私事,當即決定以後也要少言此事。


    “你安撫金釗一番,以免他生了逃竄之意。”陵淵吩咐道,“讓他詳細寫下‘斷纓’與‘縛辛’互相削弱的大致過程及所需時間,是否有需要一同服用的藥物或者其他禁忌之類。這些不必一日完成,以免令他起疑。”


    斷雪一一記下,打算謹慎行事以免走漏任何風聲,又說道:“尊座近來連遭暗殺,屬下已將暗線滲入熊辰彥宮中,隻等尊座一聲令下。”


    陵淵笑了笑:“對付暗殺你是頭功,自去本座的私庫拿你喜歡的東西吧。”


    斷雪:“謝尊座賞!敢問尊座何時對熊辰彥動手?”


    陵淵:“等他斷了念想。”


    斷雪想問是斷了什麽念想,陵淵卻已懶得再說地揮手讓她退下。斷雪退出去後就明白了,那意思大概是看熊辰彥何時對嘉恪殿下斷了念想。斷雪不明白熊辰彥什麽時候會斷了這心思,隻覺得很想對尊座鄙夷一番——當然是不敢。


    陵淵對著銀池自是當做不知此事,不過在親近黏膩方麵更為賣力,想著能早一日解完銀池的毒是最好。銀池對他的癡纏既無奈又歡喜,也想為他解去所有的毒性,於是對此事便也極力配合甚至頗有主動,令陵淵喜不自勝。


    銀池假意返京,給南楚遞了修好的文書,熊辰彥自是答允,雙方又就邊關互通貿易之事達成協議,銀池趁機提出派人前往南楚學習機關獸建造之術,熊辰彥也並未拒絕,而是再次以求娶銀池為條件,將兩國結秦晉之好抬到明麵上來。


    陵淵聞訊就是兩聲冷笑,惹得正在吃點心的銀池笑出聲:“行啊,讓他以南楚所有的凝花石為聘,孤就嫁了。”


    報信的人垂頭跪在那裏動也不敢動,說道:“殿下,此事是否要傳訊回京?”


    整個大燁的人都知道澹台璟濤不願讓皇姐再嫁,誰敢造次?


    銀池笑道:“皇上之前不是要將孤嫁往北戎?此次與南楚聯姻,他定然也是沒有意見的。”


    報信的人不敢稱是,卻也不敢違拗嘉恪殿下的意思,一時進退兩難,就聽陵淵說道:“熊辰彥身邊如今是誰最得寵?”


    報信的人想了想,說道:“聽聞是一直跟著他的近臣米煥最得用,後宮中最得寵的是個卓姓妃子。”


    陵淵嗤笑道:“都有寵妃了,還敢覬覦大燁長公主?”


    報信人心想這世上有權位的男子誰不是三妻四妾?但並不敢多言。


    銀池笑道:“也是呢,孤可不願再嫁給什麽有寵妃之人,去回話,熊辰彥若是願意廢除後宮,孤才願意與他商談聯姻之事。”


    報信人惴惴不安地行禮告退,陵淵瞥向銀池:“他若真的肅清後宮,你要如何?”


    銀池一笑:“卓姓在南楚是大姓,這個寵妃的背景定不簡單。南楚如今內憂外患,熊辰彥還能有個寵妃,這定然是大局所驅。要他廢了這卓妃就是動搖南楚如今的朝堂,他不會肯的。”


    陵淵沒好氣:“我看他為了逼你嫁過去什麽都肯答應,再說若是他假意答允,你又如何能得知真假?”他很是不耐煩地斥道,“這熊辰彥讓我很是心煩,你若再不動手,我便要動手了。”


    銀池看著他笑:“你要如何動手?像對史那晴那樣?”


    陵淵輕哼,說道:“他既然這般緊抱著凝花石不放,就讓他死在凝花石裏好了。”


    銀池正待問詳細意思,就有一心腹入內稟報道:“啟稟殿下,南楚派人與龐進接觸並送了厚禮,與龐進合謀攻打北戎一事。”


    銀池:“熊辰彥想得到北戎的馭獸之術?”


    心腹:“目前不知具體合謀中談及的條件,隻知他們多次談及北戎的‘霖城’,屬下已派人查探過,霖城內戒備森嚴皆是士兵,城中百姓在秘密遷至臨城。”


    銀池眸色一緊:“霖城是不是靠近南楚邊境的枝蓮山?”


    心腹:“是,霖城往東不到二百裏就是枝蓮山。”


    陵淵見銀池神色不安,忙問道:“怎麽了?何事驚惶?”


    銀池:“枝蓮山中囤有十來隻巨型機關獸,都是能噴射火油的,腹部還可裝置伏火雷,射殺威力十分驚人!”


    陵淵:“怎麽沒見熊辰彥和熊鴻錦用過?”


    銀池:“這十來隻機關獸是費了很多功夫才製出來的,威力又如此巨大,所以屬於南楚皇帝直轄,旁人是不能調用的。即使在熊辰彥被熊鴻錦謀害致殘、熊鴻錦獨攬大權期間,他也沒有調用這些機關獸,一是怕落人口實說他覬覦皇位,二是因為這些機關獸需要更多的驅動之力也就是凝花石,不到必要是不會使用的。”


    陵淵:“眼下熊辰彥已是南楚皇帝,自然能名正言順地調用這些機關獸,而霖城眼下又戒備森嚴……”他看向銀池,兩人眼神交匯已彼此明了,一同說了出來——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心腹並不明白是何意,連忙求教。銀池說道:“孤猜測,南楚是假意與龐進合盟瓜分北戎,龐進好大喜功多半會答允,實則南楚已與北戎合謀將龐進的三萬大軍甕中捉鱉。將枝蓮山內的機關獸調往霖城最為便利,從霖城攻入大燁,最快隻需半日便可抵達。”


    心腹驚覺此事不妙,說道:“南楚是懼怕大燁以此時為契機成為三國之首,而北戎也因此番受挫不振意圖重振國風,真是一拍即合。”


    陵淵:“看來殿下認的那個弟弟靠不住啊。”


    他言語帶笑,尾音調侃,銀池瞥他一眼,給他一個“十歲孩子的醋也吃嗎”的眼神,之後說道:“本以為給史那端照監國的將軍還算聽話,原來背著孤在打別的主意呢。”她吩咐心腹,“去告訴這個史那將軍,他曾提過的讓孤駕臨北戎王城巡視,孤允了,五日內便會動身前去。”


    心腹立即勸阻:“殿下三思!此時危機四伏,不可深入敵巢!”


    銀池笑道:“不趁著此時去,如何能作亂呢?”


  第71戰


    南楚王宮。


    熊辰彥看著卓妃為自己端上親手燉製的參湯,微微一笑道:“何必親自動手?仔細傷著。”


    卓妃笑盈盈地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他麵前,又將調羹放在他手中:“陛下嚐嚐看?妾不怕傷著,隻要陛下能用得高興就好。”


    溫婉可親,我見猶憐。


    熊辰彥溫和地笑著,舀起一勺湯嚐了嚐,點頭:“很是不錯,愛妃辛苦了。”


    卓妃笑得柔情四溢:“陛下日理萬機,須得好好補養呢。妾聽說近來又有大戰了,陛下千萬小心。”


    熊辰彥笑了笑:“聽你父親說的?”


    卓妃並不避諱地微笑著:“妾想為陛下分憂,自然關心此事。陛下打算派何人前往霖城處置一應事宜?妾舉薦自家表兄為陛下一戰!”


    熊辰彥淡淡笑道:“你倒是舉賢不避親。我記下了,自會給他用武之地,至於是否能為南楚立功,就看他自己了。”


    卓妃盈盈下拜謝恩,熊辰彥並未叫免禮,看著她行了叩拜大禮。她顯露出滿心歡喜與誠摯謝意,在熊辰彥叫起後滿眼都是依賴夫君的濃情蜜意。


    那眼神中的柔甜過於濃醇,令熊辰彥有瞬間的恍然。從前身邊有過的女子與眼前的卓妃重合,仿佛帶著相同的眉眼和笑意,毫無錯處和瑕疵。隻是這些重疊的影子之上漸漸顯現出一個冷淡的倩影,勾引的神情中也能感受到並不抵達眼底的調笑,卻不知怎地令他縮緊了心。


    “陛下真的要娶大燁那長公主嗎?”卓妃輕輕靠在熊辰彥肩頭,“妾自是聽陛下的,隻是總覺得不安——那大燁長公主與陛下定然不是一條心。”


    熊辰彥淡淡笑了。


    阿池與他,從未一條心。


    這世上與他一條心的人,有嗎?

    莫大的悲哀毫無預兆地席卷了他,令他心頭一陣酸澀難言,很想抬手將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揮掃開去。但他知道不能,胸中鬱結化為一串看似調笑的話語:“兩國聯姻不過是因時順勢,是不是一條心不必過多在意。她再如何能耐也是嫁過多回了,怎與你隻有我一人相提並論?”


    卓妃歡喜地笑著,自然地依偎在熊辰彥懷中,用她那柔膩的聲音說道:“妾自然是身心都隻有陛下一人……”


    熊辰彥的調笑還未結束:“卓家慣出美人,你又如此貼心,不如將你二妹三妹都召入宮中,此後後宮中隻有你們卓家姐妹,如何?”


    卓妃的呼吸凝滯了瞬息。


    召來其他姐妹與自己爭寵自是不好,但後宮隻有卓家姐妹這個誘惑太大,如果父親知道自己阻攔此事定會大怒。


    心裏轉過千百個年頭,卓妃最終很快地含笑說道:“妾都聽陛下的。”


    熊辰彥笑道:“愛妃真是善解人意,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吧。”說完看著卓妃那已經有些繃不住的臉龐,“退下吧。”


    卓妃恭敬行禮告退。熊辰彥看著她走出去,將手邊盤中的橘子捏得稀碎,汁水流落滴滴答答,浸潤進地上的鋪毯中,形成一個陰暗難消的印記。


    熊辰彥處理政務到傍晚,聽了探子的回報,對於銀池即將巡視北戎王城感到疑惑,又疑心她是知道了枝蓮山與霖城的計劃,繼而疑心龐進並非是真的貪功冒進,而是假意逢迎。他召來三個心腹大將商議此事,最終認為應當將計就計把銀池弄死在北戎,並做成北戎所謀害,一石二鳥。


    熊辰彥沉默良久,點了點頭。三個大將離去後,他的近臣前來稟報暗殺陵淵再次失敗一事,他聽完笑了笑:“他若死了,她會願意來嗎?”


    近臣不知這句話中到底在指向何人,打算詢問卻覺得陛下此時的神情並不想被人打擾,似是想到了什麽,唇角含著淡淡的笑,卻又透著幾分悲苦。近臣靜靜等待了一陣,聽得熊辰彥說道:“暗殺暫停,將精銳調往霖城,深入北戎王都。”


    近臣等了半晌沒有等來下一句吩咐,抬眼看向熊辰彥。他似是在想什麽很重大的問題,語氣卻是輕描淡寫:“大燁長公主,帶回來。”


    近臣微訝,雖然並不清楚陛下在戰事的最新決斷,但近來枝蓮山暗中調動機關獸前往霖城他是知曉的,也知道大燁長公主就在附近,此時聽陛下說了這句,小心地說道:“陛下,恕臣直言,此次戰事非同小可,混戰之間要保證將大燁長公主帶回南楚,這實在是難上加難……”


    “無論死活。”熊辰彥那一貫溫和的聲音冷淡下去,“這樣容易多了麽?”


    近臣不敢再多言半句,立即稱是。


    南楚枝蓮山的巨型機關獸秘密運進了北戎霖城,龐進按照暗中謀劃的那樣向霖城進發,期盼著自己能力挫北戎贏下大功,好在官職上更進一步。銀池明麵上接受史那端照的邀請前往北戎王都,實則將兵力著重安排調往霖城外圍,隨時準備製敵。


    史那端照不顧眾臣勸說,執意要出城相迎,監國將軍阻攔無果,派了重兵護衛並暗中下令若大燁一方意欲動手即可直殺嘉恪長公主,不必上報。銀池於午後進入北戎王城附近,與史那端照在城外匯合,姐弟倆有說有笑地攜手進入王城。


    北戎王宮中的陳設布置與大燁和南楚都不同,冷硬銳利的布置之間點綴著各種溫軟皮毛,是因北戎常年寒冷所致。銀池從靠近北戎開始就覺得不舒服,此時也穿得很厚實,手裏還抱著手爐,史那端照體貼地命人將火盆都端得離她近些,惹得銀池笑道:“小小年紀倒是會體貼人。”


    史那端照靦腆一笑:“姐姐對我恩同再造,自然要多多上心。知道姐姐怕冷,這間屋子是最暖和的,姐姐住在這裏應當好受些。”


    “已經很好,不必再勞煩。”銀池笑著瞥一眼門口黑壓壓的侍衛,“弟弟很擔心自己的安危?姐姐一介弱質女流能將你如何呢?”


    史那端照為難地說道:“伯父監國,我也不好違拗他的回護之意,姐姐見諒。”


    銀池不介意地笑笑:“無妨,你還小呢。”


    史那端照命人上北戎特色茶點,在銀池麵前的長桌上一水兒鋪滿。琥珀用銀針一一驗毒,銀池隨意嚐了幾種便笑著稱讚一番,史那端照熱情地介紹每道茶點的來龍去脈,一派賓主和樂之態。


    但其實他們都在等。


    枝蓮山的巨型機關獸已在霖城蓄勢待發,按照探子回報,今日就會進發王城活捉銀池與史那端照,打個措手不及。龐進以為自己是來攻打不安分的北戎新王的,他還暗存了些若是能趁機打壓南楚更好的心思,因此有明暗兩個隊伍一起進入了霖城;熊辰彥的將士大多藏於巨型機關獸腹中,從霖城的西側密林中直進王城,意欲直取王都活捉史那端照。而銀池安排將士們一部分隨著自己進入了王都,一部分在明冉的帶領下喬裝打扮混入王都附近,以圍困之勢在外圍等候指令。


    三方勢力等著各自的契機,將對方吞拆入腹。


    銀池隻是不緊不慢地吃著點心,麵上看不出來一點焦慮之色,反而帶著淡淡的恬靜之意,像是對茶點很滿意,要多享受一陣。史那端照卻心急如火燎,因為監國的伯父早對他言明今日若合適就要將嘉恪殿下當場擒拿,讓他注意與她保持距離以免被她擄去做人質。史那端照不過是個孩子,麵上難掩憂色,在一人進來稟報時更是顯得異常緊張。


    這稟報之人看穿著不過是王都內伺候的宮人,跪地後說道:“啟稟王上,霖城急報!”


    史那端照接過奏報打開看了看,眉頭緊鎖地看向銀池:“姐姐,霖城有叛亂,奏報中說是大燁的人突然侵入……”他為難地看著銀池,“姐姐,怎會如此?不是說兩國修好嗎?”


    銀池笑道:“誰知道那是不是大燁的人?又怎麽知道是不是其他人作偽?弟弟呀,若真查實是大燁的人入侵北戎,你盡管命人打殺便是,姐姐絕無二話。”


    史那端照略略尷尬,又笑道:“弟弟怎敢打殺大燁的人,有姐姐這些話,自然要好好查實再說。”


    銀池一笑:“弟弟年輕,莫被小人蒙了眼。”她湊近低聲,“你那伯父暗中與大燁和南楚都聯係過,你可知曉?”她看著史那端照的眼中微微一驚,安慰地笑了笑,“也要培養些自己的心腹才好呢。”


    史那端照臉色鬱鬱:“不瞞姐姐,我沒有那個能耐……”


    銀池當然知道他沒有,畢竟他周圍都是監國的人,要想培養自己的心腹難如登天。銀池瞥了周遭站得雖遠卻明顯豎著耳朵聽他二人交談的兩個宮人,笑著拍了拍史那端照的手,裝作無意地用茶水在兩人之間的幾案上寫了兩個字:後宮。


    史那端照微微皺眉,他這個年紀根本就還沒有開後宮。銀池笑著看了他一眼,他又很快明白過來:雖說現在還不能開後宮,但按照北戎規矩他可以提前物色自己喜歡的人選,召見大臣或世家女子入宮相看,若有中意的就告知該家族留著此女不可嫁人。


    如此,這個家族不管是否真心實意地忠於史那端照,在外人看來都是史那端照的人了,隻要加以利用,久而久之史那端照孤立無援的局麵必會改變。


    史那端照感念地看了銀池一眼,心裏卻也有些畏懼眼前這個姐姐——北戎王族內關於遴選後妃的規矩她都一清二楚,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嗎?


    再上了一輪點心換了一壺茶,又有人來報:“啟稟王上,有數百大燁人渾水摸魚逼近王都,與王都守衛展開激戰!”


    史那端照一驚,已有十個護衛衝了進來直接圍住銀池,喝道:“拿下大燁長公主,看大燁是不是還敢進犯!”


    琥珀已拔刀再手,殺氣騰騰地盯著麵前眾人:“誰敢!”


    銀池動也未動一下,依然淡淡笑著,對史那端照說道:“弟弟呀,你看他們這陣仗,到底是衝孤,還是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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