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景妃在緝事司受了一道刑便招供了,她與北戎勾結賣了嘉恪的行蹤,讓她的大宮女借著送吃食之名把嘉恪迷暈後打扮成宮女送出了宮。至於北戎現在將嘉恪帶到了哪裏,她一概不知。


    她沒有說她讓北戎人直接殺死嘉恪,她怕她說了就立時死在緝事司裏。她在指望北戎按照說的那般,讓野獸軍團逼迫寒城,好讓她父親能仍有重要作用,迫使澹台璟濤不敢殺她。


    但沈放顯然是得了陵淵的令,毫不客氣地將她的供詞呈給了皇上,很快她就被皇上命人帶出了緝事司,進入了皇上安排的偏殿。


    這不是赦免,而是更嚴酷的懲罰,由皇上親自操刀。


    但也沒能逼問出更有用的消息,嘉恪殿下仍然遍尋不見。


    陵淵利用熊鴻錦與北戎使團周旋,致使北戎相信是熊鴻錦搶奪金沙礦導致金沙沉水,又以熊鴻錦的名義布局讓北戎人以為南楚也在四處搜尋嘉恪的下落,令北戎人心生戒備,更為謹慎地保護嘉恪,從而讓陵淵得知了嘉恪的蹤跡。


    陵淵一路追蹤至相鄰的三個城鎮之外,在一個極為隱蔽的道觀內找到了被捆綁著的嘉恪。他連忙上前去解她身上的繩索,將蜷縮在角落裏的她板正,急切地叫了一聲:“銀池!”


    然而轉過來的人,卻是琥珀。


    陵淵怔住,琥珀拿出嘴裏的布團,疑惑地看著他:“督公剛才叫了主人的名字?”


    陵淵哽了一下,問道:“怎麽是你?殿下呢?”他反應極快,“是你代替殿下被俘了,是麽?”


    琥珀點頭,說道:“主人應該很安全。”


    陵淵:“何以見得?”


    琥珀:“主人聰慧。”


    陵淵:“……”


    陵淵讓侍衛們帶琥珀先走,卻見琥珀身上有被打過的痕跡,問道:“他們打了你?”


    琥珀並不在意地說道:“打了。”


    陵淵冷哼:“竟敢打殿下。”


    琥珀不解地看著他:“我不是主人,沒關係的。”


    陵淵吩咐侍衛:“這裏的人,一個不留。”


    侍衛領命而去,陵淵調撥兩個侍衛保護琥珀回去,先行安置在宮外安全的地方。他又問了關於銀池的下落,琥珀搖頭:“主人沒有告訴我,她隻說能自保。”


    琥珀跟著侍衛離去,還是不明白陵淵為什麽說“竟敢打殿下”,就嘟囔了一句:“明明打的不是殿下啊?”


    一旁的侍衛笑道:“督公大人不知道姑娘你是什麽時候被打的,可能認為北戎人把你當成殿下的時候就打你了,那可是萬萬饒恕不得的。”


    琥珀此時坐在馬車上,遠遠看著道觀已經火光衝天。


    陵淵對抓到的北戎人嚴刑拷打,很快接到了舒穆羅的抗議,表示史那晴公主對此十分生氣,責令陵淵立即終止追捕北戎人。陵淵問及嘉恪的下落,舒穆羅懷疑一切都是陵淵故布疑陣,是陵淵已經將嘉恪藏了起來,卻還借此咄咄逼人,兩人不歡而散。


    陵淵將能調動的人手全都調出來了,包括他自己私養的不少手下,全都去尋嘉恪的蹤跡。


    然而一無所獲。


    他開始疑心是不是真正的熊鴻錦將嘉恪擄走了?可在大燁京城的地盤上,誰能將嘉恪擄走而完全避開緝事司的眼線?

    可惡!


    可恨!


    陵淵又回到了京城。向澹台璟濤稟報完關於追尋嘉恪的事宜,繼續出宮查尋。澹台璟濤在宮裏發瘋,將自己的暗衛都派出去尋找嘉恪,並且將景妃家族中的另一個朝中大員狠狠責罰,以期能讓景妃說出嘉恪的下落。


    但沒有任何用。


    嘉恪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琥珀回宮之後安靜地待在風華無雙宮,像往常嘉恪還在時一樣。陵淵總覺得她知道點什麽,但問過幾次之後認為她確實不知道嘉恪的下落。琥珀鎮定自若地相信她的主人,莫名讓陵淵也安心兩分。


    隻是夜裏很難入眠,總擔心嘉恪的安危,憂心她是否吃飽穿暖。


    那樣一個嬌柔的人兒,一直被人伺候服侍著,一個人該如何吃穿行止呢?


    可想起她在南楚的種種遭遇,陵淵又覺得她什麽都可以應付。


    他清楚,是他不忍她受苦。


    負手而立凝望月色,陵淵從宮牆向下望去,忽而心中一動。他立即騎馬奔出宮去,直向著安意別苑而去。


    安意別苑。


    這裏已有很久無人專門打理,隻有三兩老仆看守。此時正值深夜,陵淵施展輕功幾個起落進入內院,並沒有人發現。


    陵淵在內院四下查看一番,走向東南角的一間不起眼的偏院。


    院內,他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竟也沒有入睡,坐在如水的月光下,正在飲一杯聞起來頗為香甜的酒。


    陵淵很想過去揪她起來,厲聲質問她為何明明在京城卻完全不給自己捎個信兒?

    但她看著他笑了起來,好像知道他會來,知道他一定會找到她。


    於是他心裏那些叫囂被撫平,轉為一種被她認可的欣喜。


    他唇邊不自覺地浮起笑意,緩步走過去,說道:“殿下愜意。”


    銀池點了點桌邊另一個座位,陵淵走過去坐下,見她要給他斟酒,連忙拿起酒壺自己斟了一杯,舉杯對著銀池,含笑說道:“殿下的聰慧遠甚我想象。京中翻了個底朝天,但沒人來查這別苑,於公於私我也以為你絕不可能在這別苑中,沒想到……”他掃了掃周圍,“殿下最近吃些什麽喝些什麽?誰在伺候著?”


    銀池輕嗤:“就我一個人,還能有誰伺候?好在別苑裏有不少吃的,倒也不用費心思找。”


    陵淵知道別苑裏有什麽吃的,都是些幹食,醃製的或是存在冰窖裏的,沒有烹飪過並不怎麽好吃,種類也少。他召來一個會廚藝的侍衛,讓侍衛立即準備食材做些清淡的粥來。


    銀池知道這麽久沒正經吃過東西,確實隻能從清淡的開始吃,不免笑了笑:“你倒是會照顧人。”


    陵淵一笑:“能讓我親自照顧的,這世上可沒幾個。”


    “我還得多謝督公垂青?”


    “不敢,殿下安好便是了,旁的都不算什麽。”陵淵起身抬臂,“進去吃吧,這夜裏還是有些涼了。”


    銀池起身抬手去搭陵淵的臂膀,陵淵卻趨近直接擁住了她,扣在自己懷裏。


    銀池推他,但推不動,一句“放肆”就出了口,但聽到陵淵在耳畔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急得就快把京城炸開了。”


    這句本該是詰問,但他說起來像是滿含柔情,千回百轉。


    銀池掐在他胳膊上,說道:“怎麽不炸?”


    “萬一你在京城呢?”陵淵的語調裏充斥著虛驚一場的安心,“還好我猜對了。”


    “怎麽猜到的?”銀池又推他,又沒推開。


    “心有靈犀吧,一瞬間想到了。”陵淵撫了撫銀池的發,“下次,最好沒有下次,但如果有的話,你給我遞個信兒。”


    “嗬,我憑什麽給你遞信兒。”


    “我求著你給我遞個信兒,行嗎?”陵淵垂眸看她,語調裏染了點委屈,“怎麽這麽狠心呢?”


    他的目光,比月色還要軟。


    銀池心中最為堅硬的寒冰被這柔軟融噬,塌下去一小塊。


    “再不鬆開我咬你了。”銀池斥道。


    “咬哪裏?”陵淵低頭俯就,“臉?耳朵?脖子?”


    銀池伸手就揪他的耳朵:“你是無賴吧陵淵?”


    陵淵笑起來,握住她揪自己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去吃點東西吧,這些天你受委屈了。”


    銀池看了他一眼。


    “受委屈了”這話,陵淵對她說過不止一次,每次都讓她感覺特別真心。


    也許是她願意相信他?

    銀池輕哼,想縮回手,卻被陵淵緊緊握著。


    “我可不會鬆手了,”陵淵瞥向銀池,“免得又不見了。”


    這話說的,像是她屬於他,他不能失去她的蹤跡。


    銀池掐他的手,使勁掐,但他就是不鬆開。


    掐累了,銀池負氣道:“緝事司督公慣會強迫人!”


    陵淵一笑,“嗯”了一聲:“殿下今日才知道?”他的眼風斜睨著她,“既然不讓說,那就隻有做了。”


    不讓說?什麽不讓說?


    銀池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那日他說“澹台銀池,我喜——”,她沒讓他說完。


    他是在說這個嗎?


    一時語塞,銀池已被陵淵牽至桌邊,桌上擺好了熱氣騰騰的清粥小菜,雖簡單卻看著頗為可口。銀池已有多日不曾吃過順口的東西,呼呼啦啦吃了兩碗粥,還要再添,陵淵卻搖頭道:“下頓再吃,餓了這麽久不可多食。”


    銀池故意歎道:“在宮裏不自在,到宮外還被人管著。”


    陵淵一笑:“微臣豈敢管束殿下?不過是憂心殿下的身子罷了。”他掃了掃屋內,“殿下的東西都在這裏嗎?微臣讓人收拾一下,這就回宮吧。”


    “誰說要回宮了?”銀池瞥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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