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英租界,白公館
第745章 英租界,白公館
洪家一晚上的不太安寧,大雨夾著秋雷聲在這秋末裏格外的可怖。
夜深的可怕,雷聲轟隆隆的從天際劈下來,隨著一道道刺目的閃電劃破玻璃窗子,攪得人心神不寧。
這般猙獰的午夜裏,正是魑魅魍魎行鬼祟見不得人事的時候,白日的刺目令陰鬼不敢行事,否則金陽的普照,會令那些陰鬼無所遁形。
大滬上,治安相對還好的英租界,一處白門欄牆上標著“白公館”牌子的,一座三上三下的小洋樓裏,此時一樓大廳的燈竟是還亮著。
大廳靠左邊的一處半人高的立櫃上,正坐著一抬英國貨產的老座鍾,時針正巧指到十二點。
深夜的十二點,可是鬼門關大開,各色惡鬼齊往爬的時候。
大廳裏沒有開大燈,隻開了一盞小燈,燈光有些昏暗不明,照得客廳裏一片午夜的昏沉沉的。似是老前朝時候的火燭舊影,倒映著兩個披頭散發似是女人的影子,令整個客廳一下了陰氣森森的。
就聽。
一道女人尖細中透著陰測的聲音,陰沉沉地響起,“徐媽,你剛才說什麽,那邊鬆手了,這是什麽意思?那小賤娘皮子沒死,白五爺沒把人給弄死?不可能,白五爺一向對我隻要有求,他一定會幫我的。他不可能背叛我。”
一個老婆子如老鴉的聲音,透著幹癟似是喝了一口茶水,咕咚咽下去漱了嘴吐出的聲音,“我說幹女兒,媽媽我還能騙你不成。別忘記了,咱倆自使可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是我幹閨女,你做什麽事出了事兒,那白爺看在去世白老大的份上會饒了你這麽個寡嫂,卻未必會饒了媽媽我的。所以,幹女兒,你說媽媽我犯得著這大夜裏的不歇下,給你遞消息嗎?”
徐婆子穿著一身斜襟的老式長褂,一張老瘦長臉兒,一雙老眼珠子狠狠一翻,就帶出三分刁鑽樣。
徐婆子伸出戴著大金鐲子的手,很是不講究的抹了一把嘴邊漱口時噴出的口水沫子,瞧著惡心的往自己的團襟褂子上一擦,又端起桌下的茶壺直接對著茶壺嘴兒就又猛灌了幾口,咽下去咂吧一下嘴。
嫌棄一聲,“我說你,還真是越活越倒退了,想要在爺們兒麵前邀寵,不得換著點兒花樣。你說你這裏 都擺得是什麽爛玩意,這爛茶葉子泡出的茶,媽媽我這個老婆子都不稀得喝,你還想要拴住白爺的褲腰子,你真是半點能耐都不長進這些年。”
徐婆子翻了翻吊梢眼皮子,那老臉皮上的褶子就跟著往上疊了疊,將手裏的茶壺就擱回了茶幾上,見一旁坐得小婦人臉色不好看。
徐婆子老眼珠子一翻閃過嗤笑,卻是吐出的聲兒透著幾分討好之意,“幹女兒,媽媽我可是為了你好,你這臉兒雖是生了絕色,可是像白爺那番大人物,身邊絕色的美人兒會少嗎?不少,所以,你要抓住白爺的心,就得學會先哄好了白爺常往你這兒來才是。如今這世道,可是什麽都流行新潮和時髦,你這小洋樓裏用得穿得也得跟著時髦起來。就說我這老婆子沒事還去品上一品那洋玩意咖啡呢,你說你就不能長進一點,也把自己弄得時髦新派一些,這般白爺瞧著才會有新意不是。”
昏黃的燈光下,坐倚在一張軟單人沙發上的女人,借著燈光的影照,竟還是一個美婦人。
美婦人掀掀眼皮子,神色明顯有些不耐的斜一眼自說自話半天的徐婆子,出聲打斷,“別說這些無用的,論起如何釣男人,還輪不到你來教我。先說說白五爺那邊怎麽會失手?他一向可都是對我有求必應的。”
美婦人為呂氏,也就是白爺去世兄長白家大郎,花一個大洋子兒買回家的媳婦,現如今的寡婦呂氏。
徐婆子這會的倒是跟著慎重起來,“媽媽我得到底下丫鬟傳來的信,就隻白堂主一句話,說是事沒辦成,要你收一會手。”
“什麽意思?”呂氏一下了聲音透出尖銳來。
倒把徐婆子給嚇了一跳,伸手就很是不規矩的拍了一巴掌往呂氏的胳膊上,“你這幹女兒,你想嚇死我啊,聲音兒那麽大,我又不聾的,你聽我慢慢跟你說啊。”
呂氏瞪一眼徐婆子拍在她胳膊上的手,到底忍下了翻臉。
呂氏其實早已經厭惡透了眼前這老婆子,要不是早在幾年前倆人就是互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豈會容這老婆子沒規矩的在自己眼前亂蹦噠。
呂氏盯著徐婆子,眸底快速劃過一抹殺意,一隱消失於眼底,挑聲,“白五爺沒進這院裏,直接放下消息就走了?”
“可不是,你以為呢,別忘記了,你現在可是替白爺兄長守寡的嫂子。這瓜田李下的,那白五爺白堂主縱是再在白爺的麵前得臉麵,也是絕不敢給白爺的長嫂汙了名聲的。”
徐婆子這話倒是說了一句實在話,卻扭臉又是陰陽怪氣,老眼珠子掃在呂氏這一身玲瓏身段上,嘖嘖一聲,“怎麽,幹女兒,你這心裏不光想著白爺,還想要白五爺白堂主?喲嗬,你可悠著點,別玩出火來。我可給你提個醒,白堂主念得可是你曾經在戲樓後巷裏玩得那手順手的救命之恩。想要牽扯別的,白堂主可跟白爺不一樣,白堂主就是一頭狼崽子,你可別招惹上他。你有事求他,他可以給你辦,但你去外麵打聽打聽,白堂主對白爺有多忠心。你別白爺還沒勾搭上呢,又想釣一個年輕的狠主。幹女兒,白堂主就是那一個狠的,你招惹白爺,白爺不看在別的份上,隻單看在小少爺的份上,也輕易不會動你。可你若是念頭動到白堂主的身上,媽媽我可提醒你,白堂主可不是好拿捏的。你那點子救命之恩,在這幾年白堂主替你暗地裏做的事裏,也夠還你了。”
徐婆子瞪豎起眼,緊盯向呂氏,“幹女兒,今晚白堂主這回的消息便是態度,你那救命之恩在白堂主身上算是用完了。”
“什麽意思?”呂氏獰眉。
“什麽意思,你一向是個有城府的,還需要我這個老婆子點明嗎?”徐婆子嗤哼一聲,甩甩手,“行啦,別把你用在男人身上那副蠢樣用在老婆子我身上。我又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的話,早就把你拱被窩子裏去找樂子了,還跟你大晚上的在這裏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