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熱茶潑身
即便心中腹誹不已,但既然是為皇後娘娘奉茶,就不容得她有半點的耽擱,思及至此,小菊腳下的步伐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不少。
惋笑如扶著皇後娘娘坐到了石桌前,而後恭敬乖巧地站立在了一旁,抬起頭,晦澀不明的眸光在惋家一眾之人的臉上悄然閃過,最後卻落在了孟慶與高強二人的臉上,眯了眯眸,惋笑如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小菊去而復返,手中已然端了一杯冒著氤氳熱氣的茶盞,急匆匆地朝這邊趕來。
聽到了聲響,惋笑如的眸光下意識掃了過去,卻是不可遏制的聳動了幾下,隨即微微一斂,便又恢復了自然,短暫的思索了一下,大致估算了一下距離,惋笑如這才蓮步輕移,緩緩地迎了上去。
惋笑如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如無的冷笑,與小菊二人恰巧在婦人的身旁相遇在一起,只見惋笑如似笑非笑地望著小菊,忽而柔聲說道:「交給我吧!」
聞言,小菊點點頭,不疑有他,伸出手將茶盞遞了過去。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惋笑如眸光微閃,抬起胳膊,伸手去接。兩隻手輕輕碰觸在了一起,然而卻是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也不知是小菊在惋笑如還沒有接穩之際就鬆了手,還是惋笑如手滑,沒有拖穩,反正最後的結局便是,那杯滾燙的熱茶晃了晃,茶水四溢,直接脫了手,徑直掉落了下去。
「啊!」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滾燙的茶水準確無誤地潑了那婦人一身,頓時,惋笑如斂首垂眸,餘光一掃,只見婦人疼得 唇色發白,眼淚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著轉兒,那聲凄厲的慘叫,便是她下意識驚呼出聲的。
「你沒事吧?」惋笑如反應最為迅速,趕忙蹲下身來,一把拉過她的右手,放在眼前左瞧又瞧,隨即關切的問道。「可是燙著了?」
只見那婦人疼的呲牙裂嘴,不停地倒吸著涼氣,身上紅腫了一大片,尤其是那裸露在外的右手上,更是有一大塊燙傷的痕迹觸目驚心,紅腫難當。
「沒……沒事……」婦人疼的牙齒上下打顫,但見惋笑如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神色倏然閃過一抹慌張,心中發虛,下意識就想抽出手來。然而動了兩下之後,她卻倏然愣住了,抬起頭,不可思議地望著惋笑如。
只見惋笑如眸中忽暗忽明,閃爍著幽幽寒芒,嘴角似有似無地勾起一抹冷笑,她的手腕被惋笑如死死攥住,力量之大,即便是她使勁掙脫了兩下,也未見有任何的鬆動。
婦人一愣,登時一股不好的預感悠然而生,尤其是惋笑如此時的樣子,更是讓她隱隱心悸不已,趕忙定了定神之後,再仔細瞧去,卻見惋笑如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間淡淡縈繞著一抹關切之意。
彷彿剛才的種種只是幻覺一般,婦人突然心神不寧,正在無所適從之際,耳邊突然想起了惋笑如充滿驚訝的聲音:「咦?你這手當真是白皙嫩滑呀,可一點都不像長期干農活的樣子呢!」
一句看似隨意的感嘆,卻直叫婦人臉色變了又變,轉瞬精彩萬分,眸光閃爍不定,那一絲慌亂是無論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皇後娘娘眯了眯,順著惋笑如的話音,直接深深地打量起婦人的手來,雖然是隔著一小段的距離,但憑皇後娘娘睿智又清明的目光,還是能瞧得個一清二楚的。
只見婦人的手背上雖然刻意抹有深淺不一的污漬,但那指尖與掌心卻是白白嫩嫩的,如果是長年操持農活計的人,在指肚和手指與手掌相接的位置,必定會結有薄繭,而這本應該屬於勞動人民的象徵,此時卻在這婦人的身上找尋不到半點的蹤跡。
皇後娘娘心中一動,好似抓住了什麼關鍵之處,隨即立刻朝身後的姜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姜嬤嬤會意,直接大踏步的走了過去,徑直來到婦人的跟前,蹲下身來,一隻手死死地扣住婦人的後腦,另一隻手撩起了自己的裙擺。
婦人心亂如麻,就在愣怔之際,姜嬤嬤的手直接招呼了上去,大臂一揮,毫不留情地使勁擦拭起她的臉來,婦人扭著身子,想大力掙扎,奈何緊挨著她的惋笑如,依舊握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鉗制住,就是不鬆手。
三下五除二,完事之後,姜嬤嬤鬆開了手,登時,婦人之前的刻意偽裝在此刻全都消失殆盡了,本來的面目徹底的顯現了出來,只見她五官清秀,皮膚白皙,眉宇間帶著一抹無歇的恐慌,正怯弱的望著皇後娘娘。
「好大的膽子!」皇後娘娘鳳目冷對,重重地一拍桌面,在聲調上雖然沒有多加提高,但那低沉的氣息之中,任誰都能察覺出隱忍著的怒火,「居然膽敢在本宮面前,玩這種粗淺的把戲!」
只是在短短的半天之內,這表面看起來祥和無比的相府之中,卻暗潮洶湧,這場荒唐的戲碼接二連三,精彩不斷,直叫皇後娘娘眼花繚亂,應接不暇,即便是比起宮裡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後娘娘贖罪,皇後娘娘贖罪呀,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來,我知道錯了,皇後娘娘開恩呀!」見陰謀被揭穿,婦人驚懼萬分,紅著眼眶,趕忙連連求饒。
而此時蹲在她身旁的惋笑如手上一松,直接放開了她的手腕,但卻一直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沒有站起身來,只是愣怔卻又茫然地望著婦人,很顯然惋笑如對婦人「易容」的這一手段,表示非常的震驚。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再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欺瞞,本宮直接將你挫骨揚灰!」皇後娘娘不怒自威,眸中陰鬱得仿若要滴下水來了一般,聲音低沉,帶著隱隱的殺意,如此的戲耍,怎能不叫皇後娘娘氣憤非常。
「是,是,是,我說,我說,我全都老實交代!」婦人嚇得渾身劇烈一顫,身子一軟,直接癱軟在地,聲音中帶著扭曲之後的顫抖,一字一句,緩緩道來,「我本是花語閣一名妓.子,但並不受寵,生意不好,平日里也沒有什麼恩客光顧。」
她說的非常仔細,生怕一不小心遺漏了些什麼,便惹惱了皇後娘娘,直接招來滅頂之災,所以一上來,她便自報家門。聽到這,惋笑如頓時恍然大悟,為什麼她眉宇間總是似有似無的帶著一絲媚態,原來是因為她是一個迎來送往的妓.女的緣故。
緊接著,便又聽見了她的聲音傳入了耳中:「今天突然來了一名陌生的恩客,卻沒有招我服侍,而是直接拿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以及那枚玉佩,要跟我談一筆買賣,而事成之後,那五千兩銀票便是報酬。」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婦人的聲音在緩緩流轉,只因眾人全都屏息凝神,認真的聽著,而反觀黃湘,卻是神情及其的不自然,微微頷著首,那藏於袖中的雙手在不自覺中微微收緊。
雖然她找的人面孔極生,但人總會是這樣,一旦做了壞事之後,無論表面上看似如何的淡定,內心之中也是全然是無法自處的,莫名的擔心便會如夢魘一般,死死地籠罩著她,直叫人透不過氣來。
而旁邊的惋笑如卻是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這花語閣離惋家不遠,只是隔著一條街,如果是一個會輕功的人,只要輕輕一翻牆 頭,那便是更近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惋笑如卻在心中暗自腹誹,也虧這黃湘想的出,居然找了一個妓.女偽裝之後,前來指認自己。
不過也幸得在時間上頗為倉促,這妓.女才沒有時間好好的進行化妝,留下了這麼明顯的破綻,恰好被自己抓了個正著。
「我一聽所託之事非常簡單,只要拿著那枚玉牌,來到相府,謊稱是在虎口坡撿到的就行,我一時財迷心竅,這才動了這歪心 思。」婦人神情苦澀,哪還敢有半點的隱瞞,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只盼望著能換來皇後娘娘的一個寬大處理。
此時她不僅驚懼萬分,心中更是後悔極了,平時雖然掙得的不多,但也總算是衣食無憂,可如今卻命懸一線,即便是給她再多的錢,怕是也沒命享受了。
「找上你的那個人是誰?」皇後娘娘深深地瞅了她一眼,沒有任何的遲疑,緊接著又繼續審問道。
「我……我不認識!」婦人慌亂地抬起了頭,聲音中帶著一抹扭曲后的尖銳,「並且那人來的時候,還是蒙著面的,因為他說.……他說自己生了口瘡,見不得風。」
說到此處,婦人的眼中帶著一股後知後覺的驚恐,如今才恍然發現,自己此時正盤旋在生死的邊緣,而將她推入虎口的那名陌生人,她卻連對方的臉都沒有見著,如果真死了,那該是何等的冤枉。
惋笑如不動聲色,餘光掃了她一眼,見她的眼神中雖然充滿了驚恐,但卻沒有撒謊之後的慌亂與閃躲,眯了眯眸,惋笑如料定她此時說的是實話。
只是,即便不用大腦,用腳趾頭想想惋笑如也能準確的猜測出,這幕後的布局之人定是黃湘無疑,可此時,惋笑如眸光閃爍了兩下之後,心思急轉直下,心頭一動,卻登時瀰漫上來了另一種不同的想法。
證據不足,便不死咬住黃湘不放了,因為此時糾結無意,以後卻是來日方長,自是有太多的時間,二人好好地鬥上一斗,只是有些人嗎,她卻不能就此放過了,思及至此,惋笑如的眸光,夾雜著一縷幽幽寒芒,若有若無地掃向了一旁的孟慶與高強二人。
此番暗箭來襲,看樣子這猥瑣大叔是身不由己,而這婦人則是見錢眼開,都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可這二人卻是不同,有勇有謀,八成也是閔忠南的黨羽,趁此機會,不得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