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媽媽什麼都答應你
我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回答：「嗯。」
這話說出去之後，兩人就沉默了，奇怪的是這種沉默並不讓人覺得尷尬，因為這是我們最合適的相處方式了。
想到傅瑤兒的拜託，我醞釀著措詞說：「傅夜擎，你跟沈……」
「安安，我最不想聽到從你口中說出為沈映蓉求情的話。」傅夜擎給自己倒了杯水，輕飄飄的瞄了我一眼說：「做了選擇，就各自走各自的路，以後你還是少來看佳佳，別給他太多希望。」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傅夜擎這是在告訴我這個意思嗎？
曾經他也說過，在我跟他之間，不要談及一個跟我們無關緊要的人。
確實我不該來勸，也沒有立場。
我勉強扯了扯嘴角說：「好，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他讓我別給佳佳希望，背後又何嘗不是在說，讓我別給他希望。
傅夜擎低著頭在喝水，什麼也沒說，我朝樓上看了一眼，心裡一陣訝異，佳佳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樓梯處，手裡捏著畫的畫，烏溜溜的眸子透著哀傷跟控訴，我的心像被什麼狠狠地揪住，驟然一疼，嘴裡喃喃：「佳佳……」
佳佳小手將紙張捏成了團發脾氣丟在了地上，轉身朝房間了走，我剛要追上去，傅夜擎起身說：「你還是先回去，這裡交給我。」
傅夜擎不是在徵求我的意見，而是命令我回去，他放下水杯立馬上樓，傅瑤兒聽見動靜從廚房裡出來，看了眼匆匆上樓的父親，舉著鍋鏟茫然地問我：「安安姐，這是怎麼了？」
我深深地眯了眯眼，等心裡抽痛過去，啞著聲音說：「沒事，我先回去了。」
本以為不會落淚，轉身眼淚還是忍不住掉落，為了不讓傅瑤兒發覺什麼，我捂著嘴加快了腳步走出傅家。
因為我無法給佳佳一個承諾，傅夜擎這才不讓我上去，否則這又將是一個循環的結，永遠也打不開。
上去，佳佳傷心，離開，佳佳失望。
那結果終究是扭轉不了。
後來我也不知道傅夜擎怎麼哄住了佳佳，又跟他說了什麼，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只是第二天傅瑤兒在我跟思慕剛拍完一組婚紗照時來找我了，她對我說，當初佳佳生病發燒，其實是佳佳自己將身子泡在冷水裡，這才感冒發燒了，佳佳要的只是我跟傅夜擎好好的，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
而在昨天我走之後，佳佳將那些畫的畫全都撕了，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沒吃一口飯，沒喝一滴水，就連傅夜擎也拿他沒有辦法。
不到萬不得已，傅瑤兒不會對我說這些。
聽到這些，心如刀割，當時一股恐懼從心底竄出，佳佳如此難受，那他長大后，肯定是會怪我跟傅夜擎，而肚子里的這個，若是知道了真相，會更加恨我。
被自己的孩子一輩子恨著，那種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我在想，難道我真的放不下恨跟傅夜擎在一起嗎？
纏繞傅夜擎的那件事，又是什麼？
思慕知道我的心思，能影響我的目前就只有孩子，這是最大的變數，這場婚禮的變數，他蹲在我腳邊想要安慰我，可是他找不到任何話，而我，還沒出口，眼淚就先掉了下來：「思慕，孩子會恨我，真的恨我。」
我心裡是恐慌的，只要一想到會被佳佳恨一輩子，全身就忍不住發抖，我猛地站起身：「不行，我要去找佳佳，思慕，對不起。」
攝影師走過來問：「霍先生，初小姐，該拍下一組了。」
我攥著婚紗，看著思慕，思慕思忖了一會兒對攝影師說：「今天就先到這裡，抱歉，辛苦了。」
攝影師一愣，但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錢都是已經付過了。
我很感激思慕，吸了吸鼻子，對他說：「思慕，謝謝你。」
思慕抓著我的手，就像當初我要踏上回蓉城的飛機時，他問我：「安安，你還回來嗎？」
當初我的回答是一定會回去，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此刻，我猶豫了幾秒，看著他說：「思慕，我去看看佳佳，看完就回來了。」
我的猶豫思慕看在眼裡，不過我的回答讓他稍稍鬆了一口氣，思慕愛我很累，走到這一步了，他更加彷徨。
我換了衣服跟著傅瑤兒去了傅家，在路上，傅瑤兒躊躇著問：「安安姐，你根本就不想嫁給霍思慕，對嗎？」
女人心最是縝密，傅瑤兒平時大大咧咧，這一點上倒是看得通透。
我瞞不過她，但也不想承認，女人都有一項能力，自欺欺人。
我笑了笑說：「怎麼會，我跟思慕認識多年，訂婚多年，婚期都已經定下了，怎麼會不結婚。」
「安安姐，我問的不是會不會結婚，而是你想不想嫁，你心裡不想，對嗎？」傅瑤兒抓著我的手說：「我看得出來，霍思慕也看得出來，為什麼明明不想，還要那樣做？婚姻不該是兩個相愛的在一起嗎？我哥跟映蓉姐結婚，不情不願，你跟霍思慕也不是真心，我真是不明白，婚姻該是美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從未涉及過婚嫁的傅瑤兒對婚姻有著少女的心，以為婚姻就是神聖的，純潔的，兩個相愛之人的結合，可我的婚姻讓她看到了醜陋的一面。
「瑤兒，很多事情你不懂，等你走到我這一步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很多事都是不得為，卻必須為之。」
「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沒有愛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既然知道錯了，為什麼還要一錯再錯下去呢？到時大家都不會快樂，你不快樂，哥不快樂，佳佳，霍思慕，都不快樂，這婚姻的意義又在哪裡？我真的不明白。」
最是旁觀者，最是能看清。
對啊，為什麼還要一錯再錯下去呢？
一段沒有人快樂的婚姻，錯了卻不知道回頭。
我想說個理由來說服傅瑤兒，也想說服自己，可是我找不到借口，這一切只是我想逃避對傅夜擎的感情，選擇了思慕做避風港。
我的手附上了小腹，傅瑤兒看到這個舉動，悵然的說：「安安姐，你是為了這孩子嗎？」
在傅瑤兒的認知里，這孩子是思慕的，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目光惘然的看著車窗外面。
到了傅家，傅夜擎正端著一碗雞蛋羹站在門口勸佳佳開門，門是被佳佳從裡面反鎖的，這都過去一晚上了，佳佳依然不開門，聽傅瑤兒說，佳佳就在門口，所以也不敢找人踹門，否則會傷了佳佳。
傅夜擎見到我來了，皺了皺眉，此刻也沒說什麼。
我看了眼緊閉的門，對傅夜擎說：「我來吧。」
傅夜擎將手裡的雞蛋羹端給我，側身讓我來，我敲了敲門，裡面沒有一絲動靜，也不知道裡面怎樣了，我試探著說：「佳佳，開門，是媽媽。」
裡面依然沒有動靜，傅瑤兒有點心急，拍了拍門說：「佳佳，你不是要媽媽嗎？姑姑給你把媽媽找來了，你開門看看。」
裡面一點回應都沒有，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了，想到傅瑤兒說佳佳之前為了讓我不跟傅夜擎陪著他，故意讓自己生病，更加擔憂，拍著門說：「佳佳，媽媽來看你了，昨天是媽媽不對，媽媽以後再也不會走了，也不會不要你，你把門打開一下好嗎？佳佳，你是乖孩子，難道要媽媽擔心嗎？你要是再不開門，媽媽真的就走了。」
最後一句威脅的話對佳佳最管用，話剛落一會兒，門從裡面被打開了，佳佳身子不高，得墊著腳才能擰開門，從昨晚就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現在都快中午了，佳佳什麼都沒吃，已經餓的不行，門一開，小身子有點撐不住差點倒在地上，虧得傅夜擎眼疾手快，將佳佳接住。
我大驚一聲：「佳佳……」
傅夜擎將佳佳快速抱到床上去，傅瑤兒去拿水。
一個三歲的孩子，哪裡來的勇氣跟自制力將自己餓這麼久，看著佳佳的小臉蛋，心疼的不行。
出走，發燒，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次次，那下次又會是什麼？
我不敢想象。
難道我真要等到失去佳佳，才知道後悔嗎？
佳佳餓的很是虛弱，傅瑤兒先給佳佳餵了點水，我坐在床沿上，舀了一勺蛋羹喂到佳佳嘴邊，佳佳卻閉嘴搖頭，黑葡萄的眼睛看著我問：「媽媽，你真的不走了嗎？」
我沙啞著聲音說：「不走了，媽媽哪裡也不去，就在這陪佳佳。」
佳佳這次不信我：「媽媽騙人，媽媽之前答應佳佳說要陪佳佳，最後還是不要佳佳了。」
「不會，媽媽保證，這次不會騙佳佳，媽媽真的不走了。」我急切道：「佳佳，先吃一口好不好。」
「媽媽答應佳佳，不能不要佳佳，不能不要爸爸，好不好？」
「好，媽媽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我說這話的時候，傅夜擎看了我一眼，他或許以為我是在騙佳佳，可那話是我脫口而出，沒有想過去騙佳佳，從心底里說出的話，怎麼會不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