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黃雀在後
雨，車子停在紅綠燈前。
韓夢詩看著左右搖擺的雨刷，這幾天的情景像放映機一樣回放在車窗上。
收購了大昌企業，父親在會議上大肆表揚了自己；揚言要是按照林立的計劃能收購大昌的王華慘遭打臉，自覺無顏留在韓氏集團，自動請辭了；收購一事傳出去，她也成為了備受矚目商界新星。
但這一切都沒有讓她開心起來。因為陪伴她的人都不在身邊，這份快樂本該有他的一份，但此時他卻躺在醫院。
叮的一聲，交通燈轉色了。
韓夢詩咬咬唇，對司機道：「開快點，我要去醫院。」
司機應了一聲好咧，車子快速行駛在大雨滂沱的路中。
蹴……車子突然一個急剎，把韓夢詩震得身子往前。
韓夢詩還沒來得及問出發生什麼事，司機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繼而按著喇叭怒罵：「媽的，會不會開車啊，找死是吧！」
原來一輛車突然從路口衝出，一個飄逸，橫在了車子的前方。
司機一個急剎，停下車子才沒有撞上去，於是破口大罵。
可是罵著罵著司機就不敢出聲了，這前倨後恭就像個鵪鶉似的縮緊了脖子，車子上下四五個人，最後一個是戴著面具的女人。
走到近前，一人突然從背後抽出一把明晃晃刀，拍著司機的臉。
「叫啊，怎麼不叫了，你剛才不是罵得很爽嗎？」來人瞎了一隻眼，是獨眼，獰笑道。
「大哥，我錯了。剛才是我不對，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司機都快急哭了，任誰被一把冰冷的刀子貼在臉上都不會鎮定到哪裡去。
獨眼冷聲：「殺你髒了我的刀！」說著倒轉刀柄往司機頭一擊，暈了。
「你是……上次在學校劫持我的獨眼龍？」韓夢詩指著那人道，一眼認出了是當天舞會完畢后在校道協同李浩犯事的獨眼人。
「小妞兒，記性不錯呀，不錯，我是你大爺獨眼龍。」說著打開車門，伸出往裡去抓韓夢詩。
「等等，讓她自己出來吧。」那個帶著面具的女人出聲道，聲音淡然，系有意淡化聲線，不欲讓人認出。
韓夢詩只覺有點熟悉，卻說不上是誰，身子蜷縮在車裡。
她雖怕，但是經歷這麼多事也鎮定多了，當下不動聲色把手伸到身後摸到手機，悄悄按下110報警。
「韓小姐，請吧。」獨眼龍獰笑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嘟……車廂內傳出電話接通一瞬間的沙聲。
「你敢報警？」獨眼龍大怒，大手抓住韓夢詩的頭髮，粗暴地想將她撤出來。
蒙面女子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大雨中的獨眼龍，頭髮披散，雨水順著他醜惡的臉流下，說不出的猙獰。
韓夢詩吃痛，有點想哭，但依舊是倔強地瞪著獨眼龍。
心中也不免升起一陣悲哀，若林立在自己身邊，定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甚至仍有那麼一絲幻想，希望林立會從天而降，打倒可惡的壞人。
但此時，大雨茫茫，林立又身在病院，昏迷不醒，誰能來救她呢？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獨眼龍大怒，揚起手掌便欲往韓夢詩摑下去。
鏘的一聲破空之聲，寒芒一閃，穿破雨滴。
獨眼龍的手臂處赫然多了一把刀，血隨之雨水衝下。
「林立！」韓夢詩脫口而出，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遠處一輛輛類似特警樣式又似是而非的摩托車開來，赫然便是鍾青的保安小隊。
原來不是他。韓夢詩心頭的一塊大石落地，但見不是林立，心中卻沒那麼激動了。
「怎麼可能是他，他還在醫院休養呢。」韓夢詩心道，隨即反應過來：「不對啊，那刀分明是他的卡巴獵刀啊！」
難道說，他來了？
暴雨中，鍾青的鐵馬小隊開過來，九輛摩托車環成一個圈，將獨眼龍等五六個人圍在中心。
雨在下，急促而響，嘈雜到一定程度反而顯得世界無聲的安靜。
這無聲的安靜只有獨眼龍的慘叫，他按住手，刀子插進他的手裡，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鍾青面無表情地脫下頭盔，對身後那人吐槽道：「你也真是的，刀子什麼的不要亂扔嗎。砸到人怎麼辦呢，就算沒有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你看這位大哥，臉都黑了。」
韓夢詩望向鍾青後座那人，心情不知道為何緊張了起來。
那人抬手摘掉頭盔，雨水打在他蒼白的臉上，他還是笑道：「他看起來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我們過去幫他拔掉？」
這人摘掉頭盔，在場的人除了鍾青一行人，無不大驚。
「林立？！你不是應該在醫院的嗎，怎麼會……」獨眼龍又驚又怕，畢竟前些日子才吃過他的虧。
林立笑道：「以你的智商，我很難給你解釋清楚。你就當我是打不過的小強好了。」
林立當然不是小強，但他的生命力卻和小強有得一拼。
一周前，林立剛被推出手術室不久，仍是奄奄一息的樣子。
深夜的病房就剩下了沈雪和鍾青，躺在病床的林立，以及輸液瓶滴滴的點滴聲音。
鍾青又擔心又焦慮，下意識地去拿煙，突然想起在病房便放棄了。
深呼吸一口氣，鍾青看著林立，嘆道：「你說咱認識多久了，你就這麼小氣呀。不就是讓你故意輸我一仗嗎，至於這樣嗎？大不了我給你贏一次就好了！來來，你打我，我絕不還手。」
說著去抓林立的手，但哪有力氣，軟軟垂下。
接著鍾青又嘆道：「我這輩子就你這麼一個兄弟了。你要死了，我往後找誰說話去。不錯，我是抱怨你常常來坑我，其實是巴不得你來坑我。你快醒過來吧，大不了我不收你錢就是了！」
說到情動處，鍾青眼角也有一些濕潤。
噗。
鍾青大驚，發現林立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最後不可抑制地笑起來，牽動了傷口。
「你醒了？」沈雪大喜，開心得忘形。
林立笑得咳嗽起來，「本來沒醒的，但被鍾青的話給肉麻醒了！」
鍾青被林立笑得老臉一紅，有點『惱羞成怒』：「好啊，你小子耍我呢！」
林立呼出一口氣，隨後扯開口罩，輸液針孔，「好險，這條命是撿回來了。」
沈雪連忙阻止他，急道：「別，醫生說你很虛弱，需要多多休息。」
擺擺手，林立堅持坐起來，笑道：「才不是呢，那醫生是被我用刀子指著被逼說那樣的話罷了。」
「那麼說你是沒事咯，你耍我們呢！？」鍾青一副被騙的樣子跳起來。
林立輕輕拍了下胸口的紗布苦笑道：「有事是有事，不過沒這麼嚴重罷了！說起來還得感謝張風呢，要不是有他在我前面擋了一下，恐怕死的就是我了！」
沈雪氣還是有點不順，道：「既然這樣，你幹嘛裝模作樣，一副要死的樣子。你還沒死，我們都被你嚇死了！」
林立用枕頭墊著後背坐起來，苦笑道：「我還不是為了那韓氏集團的收購計劃。」
「我們這麼做，觸犯了華翰集團的利益。因此李昌明指派雲虎門的老三來收拾我，目的就是讓我們的收購計劃終止。本來沒什麼，他們雖然人多，但是對我構不成威脅。但是有一個神秘殺手出現，差點要了我的命，而這個人，正是上次在別墅暗殺了師爺的人。」林立回想舊事道。
「張風當場死了，在他倒下的那瞬間，我就想何不將計就計。我死了，他們一定會放鬆警惕的。」
沈雪想問，但又不想提起她，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既然沒死，幹嘛還瞞著韓夢詩，人家為了你可是哭得眼都腫了。」
林立心中一痛，嘆道：「夢詩為人太單純了，我怕別人會從她身上識破我還沒死。所以索性先瞞住她，這樣戲才會逼真。」
沈雪冷哼一聲，有點吃醋道：「哼，你對她倒是用心良苦。為了她，寧願得罪各方勢力，還拿自己的命去拼！如果你有半分這樣為我，我就滿足了！」
林立感動地握住她的手，誠摯道：「我的雪姐怎麼吃起醋了，我這就不是拿人錢財忠人之事嘛。再說，如果雪姐處於同樣的處境，我也會拼了命去救你！」
「就會哄人。」沈雪啐道，臉上卻不勝甜蜜。
咳咳。鍾青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那個……我就不在這兒當電燈泡了，你們繼續。」
沈雪臉上一紅，兩人顧著打情罵俏，倒把鍾青給忽略了。
「等等，別走，我還有事要交代你呢。」林立叫住了鍾青。沈雪知道兩人有事要談，便識趣地出去了。
「什麼事，這麼神秘。」鍾青問道。
「我想讓你和你的保安小隊在這段時間保護韓夢詩，我不在，青龍社的人一定伺機行動。到時候你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林立慎重道。
「是！長官！」鍾青誇張地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辛苦你了。」林立拍了拍他的肩膀。
鍾青看著林立，突然嚴肅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