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不是的,沒有想要見的人。”蘇暮雪紅著眼眸,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眼底淌著水漬,“隻是臣妾想母親了而已。”
可無論她如何示弱,蕭安辰到底沒答應,走得很決絕。
蘇暮雪憋氣,滑進了浴桶裏,明玉端著換洗的衣服前來,看到浴桶裏沒人,驚慌失措地喚道:“娘娘,娘娘。”
“你在哪?”
“娘娘別嚇奴婢,快出來啊。”
嘩啦一聲,蘇暮雪冒出水麵,眼睛被水浸泡的越發腥紅,眼尾那抹紅也很重,她輕咳一聲。
明玉急忙跑過來,傾身扶住她,“娘娘嚇死奴婢了。”
“本宮沒事。”蘇暮雪倚著浴桶,胳膊垂到水下,眼眸直勾勾盯著遠處看,方才某個瞬間,她確實想到了死,她想讓這一切紛擾都隨著她的離開而消失。
可是,她不能死。
她若死了,其他人也會不得安生。
蕭安辰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就像多年前欺負過他們的那些人,她眼睜睜看著他把人一個個殺死。
她想勸阻,可惜,不管用,帝王的遷怒從來都不是誰能勸說的。那些人見過他最慘的樣子,他怎麽可能會讓他們活。
給他們留個全屍已經格外開恩了。
蘇暮雪不知情的是,這些欺辱過他們的人,沒有一個留有全屍,即便蕭安辰說留,最終也沒能留。
他隻是在她麵前假裝仁慈而已。
一個被母親算計險些喪命的人,從沒體會過世間的任何溫暖,又怎麽會把溫暖留給周圍的人。
隻能說,整個皇宮,沒人能看懂蕭安辰。也不是沒人,至少先陛下看出了。
蘇暮雪等到水徹底涼後才從浴桶裏出來,身體也浸著涼意,明玉不經意間碰觸上,指尖狠狠縮了下,“娘娘何苦為難自己?”
為難麽?
也許是吧。
可唯有這樣,她心才不會如此痛。她喜歡了經年的那個人,到底還是沒有信過她一分一毫。
失望嗎?
很失望。
因為泡了冷水澡,蘇暮雪染了風寒,後半夜開始發熱,太醫得到消息急匆匆來到正曦宮。
診治完後,開了藥方。
蕭安辰也來了,神色很不悅,等所有人都退避後,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睨著床榻上沉睡的人,定定道:“皇後,你故意的是不是?”
就因他不同意她回將軍府祭祀,她便把自己折騰病了。
好,很好。
蕭安辰冷哼一聲,怒甩衣袖揚長而去,他離開時步子邁得很大,帶起一股森冷的風,橘黃的燭光晃了晃,落在地上的影有些縹緲。
蘇暮雪在他離開後緩緩掀起眼皮,她聽到了他的話,她確實是故意的,除了生氣他不讓她去將軍府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她不要侍寢,能推脫一次是一次。她傷痕累累的身體,早已經不起他肆意折騰。
倘若有愛,那無可厚非,但現下什麽都沒有,他不愛她,她又何必作踐自己。
那之後,蘇暮雪的風寒斷斷續續一直沒好,鄭太醫換了很多藥,但藥效都不算太好,蘇暮雪時而發熱,時而輕咳,身體好好壞壞,持續到了一月有餘。
期間,蕭安辰來過幾次,也想同她歡好,但因她太虛弱,終是沒有繼續,漸漸的,他來正曦宮的次數少了很多。
蘇暮雪很滿意眼下的情況,蕭安辰不來,她才好安排後麵的事,小墜子隔三差五出宮一次,回來的時候都會帶些蘇暮雪喜歡的吃食。
這天很不走運,和周嵩撞上,周嵩神色一凜,“小墜子這是去哪了?”
小墜子已經不是之前的小墜子了,挨過板子後人也機靈了很多,躬身道:“皇後想吃糖葫蘆,奴才出宮去買了。”
言罷,他走上前,從懷裏掏出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塞周嵩手裏,”這是奴才的家傳寶貝,送給您了。”
周嵩跟在蕭安辰身邊什麽稀奇玩意沒見過,拿著玉佩輕輕掂了掂,“家傳的?”
小墜子嬉笑著說道:“是,家傳的。”
“那雜家可不能收。”周嵩嘴裏說著不能收,麵上也沒有要還回去的意思。
“是奴才孝敬您的。”小墜子道,“您得收著。”
“孝敬我的?”
“孝敬您的。”
“行吧,那我先收了。”
周嵩得了東西揚長而去,小墜子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的地方,對著角落輕呸一聲,“狗雜種。”
念叨完,摸了摸懷裏的東西回了正曦宮。
蘇暮雪見他回來,屏退左右,隻留明玉明霞在身旁,讓她們看好門,問道:“怎麽樣?”
小墜子從懷裏取出信箋,“娘娘給。”
蘇暮雪顫著手指接過,信箋上的字跡很熟悉,是蘇滄海親自書寫的,她抿抿唇,打開了信箋,認真的把信讀完。
內容不是很多,也就五行,前麵是家常,後麵兩行是邊關局勢,寥寥數語,大致意思,他很好,不要掛牽。
末尾還提了蘇銘,說他有事交代蘇銘去辦了,不用著急去尋。
蘇暮雪看著熟悉的字跡眼眸不知不覺濕潤起來,三年未見,她真的好想父親。
明玉遞上手帕,“娘娘別哭。”
蘇暮雪接過,輕輕擦拭眼角,勾唇笑著說道:“小墜子那人現在何處?”
“奴才給了他些銀兩要他找地方先避避。”小墜子回,“娘娘可還有事要交代他去做?”
“暫時沒有。”蘇暮雪道,“告訴他不要隨意走動,先讓他好生歇著。”
“遵命。”小墜子躬身道。
明霞端來熱茶,蘇暮雪伸手去接時,茶水溢出不小心掉在了信紙上,後麵的字跡渲染開。
蘇暮雪隨意一瞄,眸光轉走又收回來,她放下茶盞,執起信又仔細看了看,方才心情太過激動沒看出什麽,現在一看,總覺得哪裏有不同。
她凝視著,一個字一個字查看,半晌後總算知道哪不對了。
字的筆跡不對,冷不丁看過去,確實同她爹爹的筆跡很像,但最後那個字收尾的地方不一樣。
她爹爹是武將,握筆和文人不太一樣,用力也不一樣,不熟悉的人看不出什麽,但她知曉。
這封信,不是出自她爹爹之手。
是誰?
是誰冒用了她爹爹的筆跡??
思緒還未理清,門外傳來腳步聲,周嵩的聲音傳來,“陛下到。”
蘇暮雪情急之下把信塞到了懷裏,又在明玉明霞的攙扶下走出殿外,屈膝作揖,“恭迎陛下。”
蕭安辰垂眸睨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進了殿,進殿後,一眼瞧見桌子上擺放的吃食,輕笑問道:“皇後何時喜歡吃酸食了?”
蘇暮雪心一驚,藏在衣袖裏的手指縮了下,忘了告知小墜子,她不能吃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