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尤物
第44章 尤物
他那句“嫂子”, 幾乎讓孟瓊神思炸裂,整顆心髒在承受著每分每秒的煎熬。
孟瓊本想冷靜地揭過這段感情,隻是誰曾想過,紀聽白又以別樣的方式站在她身邊。
這麽長時間的憐惜像個笑話。
捧著酒杯, 孟瓊趴在吧台上微顫一下, 自嘲起來, 罵他:“小騙子。”
王安喃在吧台找到人時,兩隻酒瓶空空如也, 孟瓊神思早已渙散, 低著腦袋和許黎打電話。
酒吧打烊,王安喃把孟瓊送回公寓。
夜裏溫度很低,雪白車身停在公寓樓下, 淩晨孤燈,不好打車, 孟瓊下車,轉頭讓司機送王安喃回去。
王安喃不太放心她:“我扶你上去吧。”
孟瓊的眸裏情緒釋放出來,是醉態後的清醒,彎了下唇, 安撫道:“沒太醉。”
車尾燈徹底暗淡離開, 夜風一吹, 孟瓊站在原地, 更理智了幾分, 望著浮動的雲層,無雪無月, 很沉很暗。
孟瓊踩高跟往樓裏走, 透窗看去是漆黑, 電梯很靜, 光線在白潔的四壁晃人眼,清脆的鞋跟聲在空間裏回蕩。
走進電梯,指示燈亮起,電梯上樓。
摁鍵閃爍在17層停止,叮一聲,電梯門打開。
入眼是黑蒙蒙的低迷,身後電梯空間亮堂堂,孟瓊皺眉,醉後思緒回籠,才想起來昨天物業通知來人,說住戶樓道的燈控電路在調整。沒成想,這意外被她撞個正著。
身後,電梯門緩緩合上,失去唯一的光源,窗外是黑夜,樓道裏轉而視物模糊,黑暗包裹了女人的每處細胞。
手機亮起的手電筒光線顯得微弱,孟瓊揉了揉太陽穴,憑著自己混沌的方向感,黑漆漆的空間裏摸索。
四周安靜異常,邁著走了幾步,孟瓊感覺到一陣腳步聲,沉而緩慢,在左後方朝她靠近。
孟瓊僵住身子,停了幾秒沒動。
手機投射的光影朝那處幽黑滋長,孟瓊眯眼看過去,視野裏有半個影影綽綽的輪廓,藏匿在黑暗中,身骨寬厚。很高大。孟瓊攥著手機的指骨發白,一言不發。
咫尺的距離,那聲喘息緊繃著,很滾燙,環繞在四周,孟瓊聽得清晰,視覺與聽覺在大腦裏融化,半明半滅的陰影裏,那道身影就要逼上來。
孟瓊控製住紊亂的呼吸聲,一瞬交錯,她躲開背後那隻手,扭身就要走,心跳聲不斷湧動,感官在黑暗中更佳靈敏。
一隻冷白色的手背伸過來,觸摸上孟瓊的另一隻手腕,然後被很緊地攥住。
微弱的光線環在兩人腳邊。
孟瓊半仰頭,微微眯眼,果然對上了那雙黑沉的眼眸。黑發白皮,光線那麽暗,卻還是能看清那張臉。
酒後的醺醺然衝昏神經,女人甩開手指間的桎梏,轉頭就走。
指紋識別,電子解鎖應聲而落。
那隻開門的手抑製不住地發抖,分不清是冷,還是難以克製地麻木。
進門的那刻,身後的人伸出手來,重新拉住她,直接把她的身子帶起,緊緊地抱她在懷裏,濕熱的下頜抵著她的頸窩,蹭了蹭,叫了她一句。
“瓊瓊,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男人嗓音壓得很低,聽起來又輕淡,帶著輕微地顫抖,像是漂浮在黑暗裏。
他在寸不大的空間裏等了好久好久。
整個夜晚裏她在輕聲叫程時琅,姣好麵容露出那樣好看的笑,每一個曖昧的小舉動,都讓他無法呼吸。從今夜走廊上那一眼被她無視,又看她和程時琅挽手離開,臉上平靜無波,心髒被搗成泥狀,變得血肉模糊。
他要來找她。
可她沒回家,冰冷的門鎖那方空無一人,而家裏保姆打來電話,程時琅也沒回家。
今晚是她答應程時琅求婚的第一夜,程時琅會帶她去哪裏?
無數種設想翻湧而出,心髒冒出的劇烈跳動讓人麻木辛酸,紀聽白分不清楚自己是否活著,喉嚨裏開始有往外湧的血腥氣,不知過去多久的時間裏,血液在青色血管下噴湧,而四肢早已涼透徹底,他甚至像一隻鬼,在暗夜裏因想念她而存活。
好在,孟瓊回來了,她是一個人。
漆黑的瞳仁直直地凝視她,委屈和酸楚夾雜在純澈的眸底,他似乎在懇求,看得孟瓊呼吸一滯。
孟瓊一言不發地抬頭看他,酒前的想念在此時不知從何說起。
紀聽白摟著她的腰肢不放手,高出孟瓊大半個頭的男人此時眼睫低垂,強迫自己不去在意她的冷臉,隻是把眼底的猩紅藏匿在黑暗裏。
“瓊瓊,我等了你好久好久。”語調低低的在訴說他的委屈。
孟瓊感覺腰要被男人的手臂掐斷,輕輕嘶一聲,睨他一眼:“別亂叫,叫嫂子。”
不知為何,提到這個詞總有一種背於人後偷情的禁忌感。
被紀聽白刻意忘記的情愫又湧上來,他鋒利的牙齒咬住唇,頭垂得很低,嗅到女人身上的酒精味,不情不願說:“明明是我先來的。才不叫。”
幾乎都埋在她發絲間,生怕眼底的暴虐嚇壞她,克製幾秒,才說,“瓊瓊,我陪你睡覺吧。”
說著,紀聽白緊繃的長腿擠進她膝間,熾熱的唇在孟瓊頸側留下一串滾燙的紅痕。
孟瓊推開他,退了兩步:“別,我養不起。”
他的刻意隱瞞在孟瓊心裏紮了根刺,把她騙得暈頭轉向,還傻乎乎地心疼他。
“瓊瓊對不起。”紀聽白向她道歉。
在死寂的空間裏,隻能聽見他緊促的呼吸聲,指尖想要觸碰又怕被她嫌棄。
“我認錯好不好,不應該騙你。”
“我回國之後才知道你和我哥是這樣的關係,好害怕你不要我。”
孟瓊冷著臉,輕哼一聲:“那你敢背著你哥和我談戀愛?”
“我隻在乎你。”紀聽白委屈死了,“明明你在倫敦說要和我結婚的。”
堅硬的胸膛不由自主地朝她貼上去,手指放到女人雪白的脖頸後側,紀聽白的聲音幹啞著,低的隻有她能聽見。
“你別當著我的麵對他這麽好,行嗎?我心裏很酸的。”
孟瓊和他,戀人期間,從來不愛提及程時琅,如今成了跨不過去的溝壑。他的血脈姻親,也是她的未婚夫婿,老天真愛開玩笑。
眼前這個男人一貫會拿捏她的心思,知道她最愛他純淨無辜的這麵,孟瓊眯眼看他,心下克製不要失態。
酒意仍熏人醉,想起席間徐元清的閉口不言,塗蔻色指甲的指尖撩起他的下頜,徐徐然揪住對方的衣襟,“記得我說過,總覺得看你眼熟,你老實交代。”
“倫敦那晚才不是我們第一次相遇。”
紀聽白任她擺弄,直勾勾地回望她:“小時候見過的。”
“什麽時候?”
“你要自己想。”紀聽白目不轉睛地凝視她,指腹蹭了下她微紅的眼角,語氣很認真:“想不起來我會生氣的。”
身後是冰涼的牆麵,四肢百骸都是他給的溫情,是熟悉的酥與麻,也習慣在她麵前展露脆弱易碎的一麵。
若能想起怎麽會開口問他,沒得到答案,孟瓊借著酒勁兒鬆開了手,兩人推攘間手機掉落在地,孟瓊踩著一簇雪白色光線,蹲下身子,手指捏住金屬機身,慢吞吞地起身。
紀聽白站在她身後,腰肢纖細,目光沒離開過孟瓊半分。
昏黑的空間裏,兩人身上都沾染了對方溫熱的氣息,連影子都重疊在一處,顯得很親密纏綿。
孟瓊繞過他,再次刷開門鎖。
她踩進玄關,屋內瞬間大亮,一扇門隔絕掉樓道的黑暗世界。
晃眼的光線讓她短暫地適應幾秒,雪白的踝骨裸露在空氣中,孟瓊順著明亮的光線,側身看向紀聽白,才發現他瘦了,清瘦的下頜骨惹女人心疼,孟瓊忍不住伸手出來,揉了揉他冷硬的發絲。
她對紀聽白說,“回去吧。”
孟瓊說出那句“嫂子”不是玩笑話,即便她從未設想過要和程時琅如何,也心甘情願地穿上了未婚妻的外衣,一朝分手,幹脆利落,半點兒餘地都不給他留,孟瓊的態度很認真。
雖然介懷他的隱瞞,孟瓊也為她的少年慶幸,鍾鳴鼎食之家,程家的小少爺,紀聽白會比她預想的好上百倍,她曾經給的那點錢算得了什麽。
一個窺伺自己嫂子的人,會有什麽好名聲麽。
如紀聽白這樣矜貴的身份,不應該再和她糾纏下去。
===第48節===
而她,從最初就是錯誤的出身,結局注定會不盡人意,做完該做的事,就像花瓣凋零腐爛在地裏也沒關係。
紀聽白就站在門外,頭半垂著看她,細軟的碎發落在額間。
孟瓊心裏五味雜陳,想抱他,又更怕更放不下,於是眷戀地凝望他,沉默片刻後,說:“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她又補了一句:“晚上也不要。”
幾句話散在走廊裏,被冷風吹散了。
紀聽白仍一言不發,半個側臉藏在陰影裏,終於,孟瓊要合上門,被他一隻手拉住門框。
這是紀聽白等待十天再也沒朝她打開的門。
再抬起頭看時,孟瓊看到了那雙很幽沉的眸子,他就這麽注視著她,眼瞳裏的滾滾烈色侵占了大半神經,連眼尾那粒淚痣都染紅的徹底,有光暗淡下去,委屈焦躁,痛苦偏執,被瞳仁逐漸吞噬。
孟瓊看懂了一晃而逝的嫉妒,正要開口,下一秒,被他摁在玄關位置。
紀聽白貼得很近,手心掐著她的纖腰,湊在女人冷白色耳畔。
“瓊瓊,你到底在怕什麽?”
孟瓊不答,鴉睫陰影半落在鼻骨上,紀聽白重重地喘息一聲,柔軟的唇瓣不客氣的吻上去。
“他能給你的,我也可以。”
“你答應我的都不作數了麽?”他像是死咬牙關,帶著幾分可憐的尾音,摟著懷裏的人不肯撒手。
情人之間接吻過太多次,孟瓊本能地在迎合他的入侵,隻能聽見他在耳邊喃喃。
“別趕我走好不好?”
“我就想抱抱你,親親你。”
“哪怕我做你的情人,見不得光也可以。”
“你不能仗著我愛你就這樣玩弄我——”
“紀聽白。”孟瓊很少叫他的名字,“什麽是人倫綱常?”
再次冷聲提醒他,“我和你哥訂婚了。我是你嫂子。”
又是程時琅。
紀聽白眼神透出幾分瘋狂,他舔了舔唇,指腹緩緩地愛撫她的麵容,笑起來,“這樣不是更刺激嗎?”
孟瓊不意外,甚至在故意激怒他,這樣少見的野狼,才是她預想中的另一麵。
“——嫂子。”
他擁著孟瓊,慢悠悠地吻過精致的鎖骨,火熱的氣息噴湧出來,笑得很混蛋:“你說,我用名下所有的股份換你,我哥會不會很心動?”
孟瓊猛然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