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你依附著的那棵樹,終於倒了。”(雙合一)◎
容欽華的葬禮定在十一月十五日。
臨城悄無聲息地入了冬,容家後院裏,枯黃的葉子徹底落了個盡,似乎也無聲昭示了容家的頹敗之勢。
客廳內的電視機裏,財經新聞的播報聲徐徐傳出來,剖析著容氏即將破產的近況。
正如大廈傾頹般,按照林森所說,容熠本就無心接管集團,這幾年容震和容旭早在暗處轉移資產,無人阻攔。如今的容家也自然承受不住賀晟的攻勢,宣布破產恐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而如今容家人又因為遺產的事情爭論不休,前幾天容詩雅整天來鬧,都被林森帶來的人攔在了門外,吵吵嚷嚷個不停。
她就像是剛剛從一個囚籠走出來,卻又邁入了另一個困境當中,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原本她已經決定好離開臨城,可眼下,如果她想拿到那樣東西,就不得不留下來。
所有的計劃都被措不及防地打亂。
結婚,她能找誰結婚?
鍾庭白?
還是,,
虞清晚強迫自己收斂思緒,不再想下去。
她抬手用遙控器關掉電視,從沙發起身上樓。
畫室裏,她把自己想帶走的幾幅畫整理出來,給每一副拍了幾張照片,然後仔細包好。
這幾天裏她又想辦法在網上聯絡了幾家臨城的畫廊,卻不想都□□脆利落地拒絕了,默契得異常,很難不叫人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指示過。
至於那個人是誰,,
虞清晚垂下睫,眼前驀地又出現前幾天在醫院門口的畫麵。
除了賀晟,想必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通過畫廊賣畫的念頭被這麽斷了,虞清晚也沒想放棄。
前幾天秦悅檸還給她出了注意,建議她開通一個微博和ins賬號,說是現在有很多自由畫家都是這樣,把畫過的畫都拍成照片發布到公共平台上,說不準哪天就賣出去了。
虞清晚想了想,也覺得是個好辦法,便照她說的做了。
接起電話,對麵乖巧地叫她:“清晚姐姐。”
虞清晚頓了下,立刻聽出了對麵的聲音,柔聲道:“嘉賜?”
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問他:“怎麽了嗎嘉賜?”
秦嘉賜奶聲奶氣地答:“清晚姐姐,我姐她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昨晚我看見她一個人偷偷在房間裏喝酒。”
“她還搬了紙箱子回來,也不早起去上班了。我怕她被人欺負了。”
小孩子直覺敏銳,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秦悅檸的情緒不對。他也不認識其他人,隻好偷偷給虞清晚打來電話。
聞言,虞清晚開始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幾天她忙著容家的事無暇分心,也沒注意到秦悅檸已經有兩天沒主動聯係她了。
掛了電話,虞清晚在網上找到了秦悅檸公司的前台號碼,立刻打了過去。
“你好,我想找一下市場部的秦悅檸經理。”
電話對麵回答:“秦經理啊,她前天就已經離職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虞清晚心裏一沉。
她又急急道:“方便問一下她離職的原因嗎?我是她的朋友。”
對麵含糊地答:“抱歉啊,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挺突然的。”
自知得不到答案,虞清晚道了聲謝便掛掉電話。
她下樓讓李姨準備了些吃的,就趕緊讓容家的司機把她送到秦悅檸家裏。
敲響房門不久,秦悅檸就在裏麵開了門。
她沒打扮,腳上踩著棉拖,短發發尾微微翹起,兩處烏青掛在眼下,看起來沒什麽精神,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開門,看起來似乎已經在家裏宅了好幾天。
看見虞清晚站在外麵,秦悅檸頓時清醒了。
“清晚?你怎麽來了?快進來。”
見她臉色憔悴,虞清晚細眉攏起,目光更擔憂。
“我來看看你。”
她走進去換了鞋,“我給嘉賜帶了點甜品過來。”
“大晚上的,你怎麽還特意跑了一趟,,”
虞清晚看著她狀若無事的模樣,輕聲打斷她的話:“工作的事,你還打算瞞著我嗎?”
聞言,秦悅檸頓時一愣,沒想到虞清晚已經知道了。
她沒急著回答,先打發著弟弟去客廳:“秦嘉賜,你自己去客廳看動畫片邊看邊吃。”
小男孩立刻抱著點心奔向沙發,開心得不行。
餐桌這邊安靜下來,虞清晚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工作丟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秦悅檸故作無所謂的語氣,仰頭喝了一口桌上的啤酒,才說:“我不想讓你擔心嘛,本來說好幫你的忙,結果沒幫上,多丟人。一份工作而已。”
虞清晚咬緊唇,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和賀晟有關。
===第25節===
她既然已經被各大畫廊拉進了黑名單,恐怕也牽連到了秦悅檸身上,連累她丟了工作。
看著她愧疚的神色,秦悅檸連忙出聲安慰她:“哎,沒事兒的,本來我們那個老板就看我不順眼,可能剛好想借著這個機會開了我吧。你別想太多,這事兒不怪你。我存款還夠,休息一陣子再去找新工作也沒問題。”
她說得故作輕鬆,但虞清晚了解秦悅檸的狀況。
秦悅檸的父母身體不好,都在老家的小縣城裏養病。秦悅檸一個人帶著弟弟在臨城生活,賺的錢不僅要養活自己,還要給弟弟治病。
眼下她這樣說,都是為了讓虞清晚別自責罷了。
可越是這樣,虞清晚的心裏就越像壓下了一塊石頭,沉得她無法呼吸。
她隻有秦悅檸這一個朋友。
每次虞清晚有事,秦悅檸都會不留餘力地幫她。
這兩天容家亂成一團,她甚至都沒有主動詢問秦悅檸這幾天怎麽樣。
反而害秦悅檸被她牽連。
頓時,一陣強烈的愧疚將虞清晚包圍。
她不能就這麽讓秦悅檸因為她丟了工作。
從秦悅檸家離開時,時間已經很晚了。
回容家的路上,她握著手機糾結,想要打給賀晟,可想了想,她還是打給了容熠。
總得先想辦法幫秦悅檸解決問題。
電話那頭很快被接起。
她猶豫著開口:“容熠,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虞清晚不習慣麻煩別人,但現在這種時候,她能毫無芥蒂開口尋求幫助的人,也隻有容熠。
那邊傳來劈裏啪啦的鍵盤聲,容熠帶著藍牙耳機,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一心二用打著電話:“你說。”
虞清晚繼續道::“是我朋友,她最近丟了工作,你的公司裏還有空閑的職位嗎?”
容熠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多問一句:“知道了,我讓助理安排。”
她這才終於鬆下一口氣,又關切道:“你這幾天怎麽樣?”
“北城的工作沒處理完,這幾天暫時回不去。”
說著,容熠的語氣裏都透著一陣煩躁。
賀晟,真他媽夠狠的。
操。
心裏罵了幾句髒話,容熠想起什麽,轉而又問:“林森已經告訴我了,遺產的事。你怎麽打算?”
知道他問的是什麽,虞清晚安靜下來。
片刻,她實話實說:“我還沒想好,,”J??
容熠這才放心下來,又忍不住叮囑:“成,沒想好就行。總之,別考慮跟賀晟扯上關係,記住我之前跟你說的,離他越遠越好。”
聽著容熠的話,虞清晚又想到剛剛秦悅檸紅著眼圈的樣子。
她澄亮的眼眸一點點黯淡下去。
或許,容熠之前說的是對的。
她和賀晟不合適。
他們誰都不能再繼續錯下去。
過去的一切,所有的秘密,都應該被徹底掩埋。
,
與此同時,一輛純黑勞斯萊斯穩穩駛出停車場,匯入街道的車流。
又是一場應酬剛剛結束,後座彌漫著淡淡酒氣。
車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射進來,忽明忽暗地籠罩著男人的輪廓。
車裏安靜的幾乎沒有聲音。
賀晟獨自一人靠在椅背上,微闔著眼,眉眼透著不易察覺的疲色,深邃的麵容隱在陰影裏,渾身散發著冷戾的氣息,愈發不易靠近。
還有幾分莫名的寂寥。
太陽穴一陣陣抽痛,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從扶手盒裏翻出藥瓶,倒了藥片,混著冰涼的礦泉水吞服下去。
後視鏡裏,岑銳看著他的動作,想要出聲勸阻,最後卻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從去年開始,賀晟才完成了賀家的最後一道考驗,正式接受賀家的事務。
可近年來,賀家家族產業涉及領域很廣,一些地區的負責人仍是賀家其他晚輩,利益盤根錯節,覬覦總裁職位的人大有人在。
權利想要全部握在手裏,並非易事,也需要時間。
以至於賀晟來到臨城的這些時日,除了每天高強度的工作,還有應酬接連不斷。
旁人除了工作,還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而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都可以用來消除疲憊。
但賀晟不同。
除了讓人仰慕的名利和地位,他一無所有。
連家也沒有。
就在車廂內安靜的這幾秒裏,賀晟閉著眼,沉聲開口。
“有話就說。”
回過神,岑銳輕咳一聲,想起重要的事:“是下午您在開會時,董事長來電,希望您周日下午安排時間,見一見北城盛家的盛茴小姐。”
話音落下,車廂更靜。
氣息浮動,岑銳不自覺繃緊神經。
緊接著,他聽見男人嗓音低啞地問:“他還說什麽了?”
岑銳頓了頓:“董事長還說,您是時候該考慮商業聯姻,選擇一位合適的妻子成家。盛茴小姐就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也能幫助您更快拿下澳洲的礦區管理權,所以董事長認為並無不妥。”
聯姻作為一場利益置換,早就是豪門之間心照不宣的手段之一。賀銘自然也想計劃著利用賀晟的婚事謀取更多利益。
“下個月就是董事長的五十大壽,他說,他希望您到時不是一個人回去。否則,他會重新考慮,澳洲地區的管理權是否要交還給賀玨少爺。”
賀晟輕笑了聲,語氣意味不明:“算盤打得不錯。”
他微微眯起眼,漆眸深處閃過一抹狠絕。
“給賀玨,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拿。”
岑銳低頭不敢作聲,很快就聽見賀晟沉聲問:“容家呢?”J??
“下午容家其他人在遺囑宣讀結束之後就離開了,容熠的人也在場,應該沒有人敢此時對虞小姐發難。”
時刻關注容家的情況,幾乎已經變成了岑銳每天的工作日常之一。
賀晟甚至專門安排了人在容家老宅外盯守,以確保她的安全。
賀晟眉心微鬆,冷聲說:“盯好容震,那群人沒那麽容易善罷甘休。”
“是。”
岑銳欲言又止:“還有一件事,是容欽華留下來的遺囑,有一條專門針對虞小姐的繼承條件是,,”
賀晟目光凜了凜,不容置喙:“說。”
岑銳壯著膽子補充:“已婚。”
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中像是有什麽東西驟然凝固,氣壓跟著飛速降低。
靜默半晌,礦泉水瓶的瓶身被捏得微微變形,隨即滾落在腳下的地毯上,水滴飛濺出來。
男人的眸子像是浸了墨般暗沉,隱在陰影中晦暗難辨。
他輕勾起唇,重複剛剛那兩個字:“已婚?”
岑銳頂著那陣威壓,隻覺得這工資拿的真不容易。
他艱難點頭:“而且,,虞小姐似乎已經答應了。”
安靜片刻,賀晟輕笑,聲線辨不出情緒:“很好。”
“還有就是,明天就是容欽華的葬禮了。”
,
這一夜,虞清晚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心裏記掛著秦悅檸工作的事,很早就起了床。
大概是要換季,連續幾天的陰雨天,讓她覺得渾身提不起力氣。
早晨起床,虞清晚又不得不多喝下一碗預防感冒的藥。
舌尖都漫開一陣鐵鏽味兒,她皺著眉,喝了幾口手邊的白粥才壓下去。
興許是知道她擔心,容熠那邊的消息來得也很快,已經給秦悅檸安排好了合適的工作,第二天就可以去報道。
她把信息發給了秦悅檸,從昨晚開始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今天是容欽華下葬的日子。???
大概是因為知道容家破產的原因,害怕被牽連,沒人敢和現在的容家走近,靈堂裏來吊唁的達官顯貴寥寥無幾,顯得格外蒼涼冷清。
昔日風光無限,到頭來卻讓人唏噓不已。
到了墓園裏,隻剩下容家的幾個親屬在。
初冬時節,天不出意料地又下了雨,細密的雨絲斜落而下,沾染了初秋的涼意,寒氣似乎能透過衣物鑽入骨髓。
清冷的雨水順著傘骨流淌下來,在台階下匯成一處水窪,幾片蕭條的枯葉飄揚進水窪,淅瀝雨聲不絕於耳。
密密麻麻的黑傘占據了整片墓地,氣氛肅穆而壓抑,一派蕭條。
墓碑前,容家人依次上前跪拜。
唯有虞清晚孑然而立。
===第26節===
那種脫離控製的恍惚感,終於在葬禮開始的這一刻,徹底落入實處。
她仍是一襲黑衣,烏發披肩,麵龐白皙,如清水出芙蓉,隻有胸口衣襟上別著白色袖章。
和周圍人不同的是,虞清晚的懷裏抱著一束白色的海棠花。JS?
透白的花瓣上沾了水珠,淡黃的花蕊沉甸甸地盛放在她的懷中,在此刻荒蕪蕭條的場景下,更加脆弱美麗,卻又好像擁有著不可言說的生命力。
她的目光靜靜望著這束花,如水般眸底泛起點點漣漪。
透過那束花,就像在望著一個已經逝去的人。
末了,所有情緒又隨著雨絲落入土壤,悄無聲息地被掩蓋回去。
等所有人都祭拜結束,虞清晚才最後一個上前,彎下腰,沒有將那束花放在墓碑前,而是放在旁邊的空地上。
隨後,在眾人的目光下,她屈膝,慢慢跪了下去,出神地盯著那束沾了雨水的海棠。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祭奠的人,並不是容欽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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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寂靜,下墜的雨水砸落在墓碑上,啪嗒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引得眾人都回頭看去。
容震剛轉頭,看清身後走來的男人,表情不受控製地僵了一下。
賀晟來了。
看見來人,周圍站著的人臉上都不約而同屏緊了呼吸,臉上出現了緊張的神色,齊刷刷地往兩邊靠,讓出了一條路。
導致容家淪落到此番境地的罪魁禍首,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出現,他們卻也根本不敢多說半個字。
墓園的氣氛隨著男人的出現而變得更為壓抑,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容家兩個旁枝小輩躲在人群最後方,才敢小聲竊竊私語。
“賀晟怎麽來了?”
“恐怕是來欣賞一下容家現在的慘狀吧。我聽說他連賀家那些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都照樣下手,何況是容家。”
“簡直是喪心病狂,”一人咬牙切齒地忿忿道,“他這樣的人,作孽太多,不會有好下場的。”
容詩雅躲在容震身後,止不住探頭,想看,又不敢看。
她的心裏止不住地有些開心,期待著一會兒看到虞清晚被欺辱的慘狀,也忍不住在縫隙裏偷瞥那道挺拔頎長的身影。
到現在為止,賀晟還從未在媒體上公開露麵過,不少臨城的名媛千金想盡辦法也沒能見到賀晟一麵。甚至連她都不知道,這個輕輕鬆鬆就能讓容家破產的賀家掌權人,到底長什麽模樣。
第一眼望去,隻覺得男人身上的殺伐戾氣太重。
身後的助理舉著黑傘,遮擋住了男人的麵容,隻露出下半張臉清晰分明的輪廓,緊繃的喉結線條。
高挺的鼻梁,薄唇緊抿,氣場冰冷而強大,讓人忍不住望而生畏。
直到傘的高度微微傾斜,露出一雙漆黑淩厲的眼。
容詩雅的呼吸頓時屏緊。
他渾然不在意周圍的目光,幽暗的視線裏隻有跪在墓碑前的那道身影。
好像全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再沒有其他值得他去看的東西了。
雨絲越來越密,很快打濕了虞清晚的發梢,顯得有些狼狽。
女人的身形極為瘦弱,在雨裏似是搖搖欲墜,可她的背脊又挺得極為筆直,如風雨裏屹立的秀竹。
她像是要在那裏跪上一輩子。
容家,難道就這樣值得她留戀嗎。
賀晟的眸色越來越沉,垂在身側的手背繃緊,青筋凸起。
虞清晚跪在那裏,不知道自己已經跪了多久。
她並不知道的是,她跪了多久,身後的那道身影便在那裏站了多久。
四周靜得沒有任何聲音,隻聽得到雨點劈裏啪啦地砸落在墓碑上。
雨絲落在她的眼睫上,打濕了睫毛,眼前的視線也變得迷蒙。
身上的衣服也慢慢潮濕起來,如囚籠般緊緊箍在身上,寒意蔓延開來,讓她的身體不禁打著冷戰。
這時,細密的雨絲從頭頂消失。
她怔了怔,從淩亂的思緒中抽離,抬起頭的瞬間便撞進男人深邃如墨的眼中。
“賀晟,,”
他半蹲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扼住她的下巴,半逼迫著她的臉轉向墓碑。
想起她那天毫不猶豫和鍾庭白離開時的決絕背影,殘存的理智幾乎快要分毫不剩。
腦中忽然又浮現出當年她毫不留情離開的樣子。
她騙了他,拿走了他的東西,坐上容家的車。
然後用那雙他熟悉的眼睛看著他,說出的卻是最無情的話。
“賀晟,我想過上更好的生活。”
“放過我,好嗎?”
騙子。
一瞬間,賀晟的指腹的溫度比落下的雨水還要冰冷,感受到他身上蔓延的冷意,虞清晚的身體也不自覺顫栗起來。
感受到她的顫栗,賀晟回過神,俯身貼近她的耳邊,滿意又惡劣地勾起唇。
“你依附著的那棵樹,終於倒了。”
“而你,隻能來求我。”
低沉的聲線混雜在淅瀝的雨聲裏,男人的長指冰冷異常,讓虞清晚忍不住生出幾分恍惚。
她抿緊唇,腦中猛然間又想起昨天秦悅檸的事。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不在意容家,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秦悅檸被牽連。
他總要用這種方式逼她。
一種難以言喻的委屈從心頭升起,各種複雜的情緒亂作一團,讓她呼吸越來越緊。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容家那間黑暗狹小的房間裏,那隻手朝她逼近。
心底最深的恐懼感瞬間將她的大腦占據。
虞清晚渾身狠狠一抖,她想也沒想,忽然歪頭狠咬住他的手掌。
直到口中嚐到淡淡的血腥氣息,她才恍然回過神。
“你做夢。”
她從未露出過如此決絕的眼神,似乎勢必要將和他的一切過去斬斷。
大概是這個眼神真的刺激到了賀晟,男人的漆眸眸頃刻間變得晦暗,戾氣翻江倒海,將理智燒得全無。
他笑意冰冷:“可惜,你沒得選。”
虞清晚跪了太久,身上的衣物已經被雨水浸濕,自己都不曾發覺自己已經被凍得渾身發抖,近乎麻木。
賀晟看著她不自覺發抖的身體,眸色一沉。
下一刻,他抬手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裹在她身上,然後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
身體忽然騰空,落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虞清晚睜大眼,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掙紮起來:“賀晟,你放開我,,”
奈何男女力量懸殊,體型差距也大,哪怕虞清晚在他懷裏不停掙紮,賀晟的每一步依然走得又快又穩。???
人群裏,看見虞清晚被帶走,林森的臉色瞬間失去了以往的沉穩,抬腳就要追上去:“小姐!”
一旁的容旭樂得看戲,眼疾手快地把林森拉住:“哎林助理,你這是幹什麽去。”
林森冷冷瞪著他:“你沒看到小姐被人帶走了嗎,放開。”
容旭這些年早就看不慣林森,他也早看出來林森對虞清晚的心思不算單純。
林森這些年一直跟在容欽華身邊獨攬大權,做事從無紕漏,致使他們這群人幾乎在公司裏說不上話。這些年明裏暗裏偷偷照顧著虞清晚,真當他們誰都看不出來了。
容旭冷笑一聲,語氣譏誚:“你覺得你管得了賀晟嗎,省點力氣吧林助理。那女人當初為了過上容家養尊處優的日子背叛了賀晟,那是她欠下的債,現在被怎麽報複都不為過,,”
林森的手背一點點握緊,向來清冷的眼裏因為憤怒而微微發紅,呼吸也變得沉重。
過去容欽華犯下的錯事,他也是幫凶。
他們都罪孽深重。
自始至終,明明虞清晚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最後卻偏偏要她來承受一切。
複雜的情緒幾乎快要將他壓垮吞沒,愧疚,自責,亦或者後悔,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大雨瓢潑下,似乎一切過往的罪孽都能被洗刷。
林森失神地望著那束墓碑旁被暴雨侵蝕的海棠花,又在記憶裏隱約看到了女人絕望的臉龐。
渾身仿佛被卸去了力氣,他跪在地上,冰冷的雨水順著年輕男人的臉頰滑落。
他輕聲喃喃出聲:“她從來就沒有背叛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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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虞清晚就被賀晟抱回車上。
前排的司機和助理非常識相地快速下了車,又將後排的遮擋落了下來,一時間形成了封閉的空間。
車內溫度適宜,暖氣撲麵而來,椅背富有彈性的觸感與背部相貼,讓她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冷顫。
天生的體型差距帶來的壓迫感,
看著男人麵無表情的側臉,虞清晚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就要掙紮逃離。
“賀晟,你別這樣,你放開我,,”
下一刻,他欺身把她壓在座位上,輕而易舉地扼住她的兩隻手腕,讓她的所有抗拒都無法施展。
===第27節===
絕對掌控的姿勢,不由分說的強勢和霸道,令車內本就狹小的空間越發逼仄。
這是重逢之後,賀晟第一次在她麵前完完全全地失控。
又或者說,之前的他隻不過是一直在克製。
想起昨晚知道的事,賀晟的目光暗了又暗,幽深的視線緊緊噙著她緊咬著的唇,眼裏幾乎發狂。
他字字咄咄逼人:“虞清晚,你想嫁給誰?”
聽到這句,虞清晚渾身一僵。
原來他都知道了。
瞬間,她理解了賀晟為什麽會如此失控。
而賀晟似乎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
男人粗糲的指腹壓在她手腕間的肌膚上摩挲,幹燥溫熱的肌膚貼在一起,體溫貼著脆弱的血管一寸寸渡過來,過電一般傳進四肢百骸的顫栗。
心跳亂了節奏,呼吸互相交織,甚至掩蓋住了外界嘈雜的雨聲。
“非要和我對著幹,是嗎?”
他輕笑著,視線幾乎快要攫住她的心髒,笑意卻不達眼底。
“虞清晚,你是覺得我舍不得動你,才一次次踩著我的底線,是嗎?”
他一邊輕聲問著,鼻尖幾乎快要相觸的距離,讓虞清晚的呼吸忍不住變得沉重而急促起來。
她抿唇不語,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很委屈。
眼圈控製不住地紅了,身體也因為冷仍在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頭也開始一陣陣發暈,此刻也隻能強迫著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動她,可不代表不會對別人下手。
賀晟如果真想逼她,他有千百種法子讓她就範。
女人的烏發早就在掙紮時變得淩亂,幾縷發絲被雨水打濕,粘在纖弱脆弱的雪頸上。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散亂開,裏麵的黑裙也早就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弧度美好的曲線來,充斥著黑白的禁忌美。
唯有一雙清淩的眸子濕漉漉地望著他,眼睛紅得像兔子,她緊咬著唇,目光柔弱又倔強,在無聲地跟他對抗。
她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也不懼他,畢竟他們曾經朝夕相處了四年時間。都是他親手慣出來的。
心口像是被什麽猛地撞了一下,賀晟喉結一滾,握著她的力道陡然就鬆了些。
他本就沒敢用什麽力道,她身上太嬌,稍一用力就會紅,這點他再清楚不過。
他還是妥協了。
虞清晚仰起臉直視他,倔強地回:“總不會是你。”
想起秦悅檸的事,她的聲線在顫,第一次用質問的語氣:“我們之間的事,你為什麽一定要牽連到周圍的人。和悅檸有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要牽扯到她身上。”
賀晟蹙了蹙眉,沒聽懂她的話。
“你說什麽?”
“是你讓她丟了工作,不是嗎?”
沒有給賀晟解釋的機會,虞清晚咬緊唇,用傷人的語氣,她一字一句道:“賀晟,你這樣隻會讓我恨你。”
沒空細究她前半句話,隻聽見後一句,賀晟的眸色頓時窒住,眼底的情緒一寸寸四分五裂。
她甚至沒問一句,就認定是他做的。
大概在她的眼裏,他一直都是作惡多端的人,做事不擇手段,自然改不掉骨子裏的惡劣和瘋狂,也永遠比不上鍾庭白的清風霽月。
這就該是他,被世上所有人厭惡,唾棄,然後拋棄。
當然也包括她。
外麵的雨點砸落在車窗上,啪嗒作響,像是敲擊在心上,一下又一下。
周圍的空氣詭異地安靜著,剛剛在雨裏染了涼意,虞清晚的身體此刻已經有些受不住。
她輕咳出聲,瘦弱的肩膀不受控製地抖了抖。
也就在這時,賀晟忽然徹底鬆開了鉗製著她的手。
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受傷和頹然,很快,他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漫不經心。
賀晟並不打算解釋她剛才的質問,輕笑了聲,索性回道:“你不是早就清楚我是什麽樣的人嗎?”
虞清晚頓時一怔。
不等她回答,賀晟又扯了扯唇角:“恨吧。”
他不在乎。
隻要能把她留在身邊,她對他,是恨或愛,又有什麽所謂。
比起一別兩寬,恩怨皆消,他寧願和她糾纏著,不死不休。
他垂眸看著她,眼神執拗而強勢。
“記住了,隻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嫁給任何人。”
話音落下,心髒忽然重重地跳了一拍。
虞清晚無聲地咬緊唇,又聽見他道:“或者,還有一個辦法。”
賀晟忽然攥住她的指尖,伸向自己的喉結處。
虞清晚瞬間睜大眼,想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握著掙紮不得。
直到摸到那處冷硬的位置,她忍不住呼吸一滯。
下一刻,賀晟扣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滑過他微微起伏的喉結線條,留下一道曖昧不清的紅痕,烙印在他冷白的肌膚上,像是在為她演示什麽。
那是動物身上最脆弱的喉管,隻要割破,便能一擊斃命。
他親自把自己唯一的弱點送到她手上。
男人低垂著眉眼,薄唇輕啟:“殺了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虞清晚驚愕地抬起眼,難以置信地看向賀晟。
對上他漆黑的眼,她才看清他眼底的認真和瘋狂。
一時間,她的唇動了動,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還在握著她的手教她,聲線喑啞:“用刀,割開這裏,很快就會死。噴出來的血會很多,怕髒手嗎?”
這輩子唯一逃離他的可能,就是親手殺了他。
死在她手裏,他認。
大概是料定了她的反應,賀晟卻忽而愉悅地彎起眼睛,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
他的眼眸本就生得極為豔麗,隻是被平日裏的冷意和戾氣壓著,此刻卻是說不出的邪肆和瘋狂,如妖孽勾人。黑長的睫羽低垂著,覆蓋出一小片陰影。
俊美五官帶來的視覺衝擊性極強。
漆黑的瞳孔倒映出虞清晚此刻愣怔的模樣,像是真的被他的瘋勁嚇著了,指尖殘留的體溫隱隱發著燙,心髒劇烈到幾乎快要跳出胸口。
窗外雨聲不歇,車窗被雨幕層層衝刷,她聽見他問。
“虞清晚,舍得下手嗎?”
作者有話說:
怎麽又瘋又sao啊賀老板,,受不鳥
我就說他不太正常!!
*感謝大家支持正版~評論區送一百個紅包,謝謝大家對賀老板和晚晚的喜歡~???
——下本不出意外寫專欄裏的《心間融化》,縱我和嗜癮的二代文,全程高甜!
文案:
冰山霸總*糊塗嗲精小秘書
青梅竹馬/先婚後愛
傅思漓作為傅家小公主,自小被嬌慣長大,性格嬌矜,人見人愛。
卻唯獨在裴時隱這裏碰了釘子。
而後,她就變成了裴時隱的小拖油瓶,整天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後喊他時隱哥哥。
成人禮當天,傅思漓決定告白,卻在拐角偷聽到一段對話。
一人戲謔問:“小思漓成年了,打算什麽時候訂婚啊?”
傅思漓屏緊呼吸,緊接著就聽見裴時隱冷淡無情的嗓音響起。
“別胡說,隻是妹妹而已。”
少女情意被一盆冷水澆得渣都不剩,傅思漓紅著眼睛,把裴時隱的電話微信統統拉黑,第二天就搭上了出國的飛機。
*
陰差陽錯和頂頭上司扯證之後,秘書傅思漓每天上班都像在演諜戰,小心翼翼得生怕同事發現。
某天,傅思漓開小差,趴在桌上午睡,突然被身旁同事戳了戳。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身後西裝革履的男人,習慣使然地拽了拽他的衣袖撒嬌。
“時隱哥哥,”
話一出口,氣氛安靜得近乎詭異。
傅思漓整個人瞬間清醒,脫口而出:“不是,老婆。”
旁邊眾人驚得瞬間倒吸一口涼氣,傅思漓簡直欲哭無淚。
一定是洗腦包,下次裴時隱再這麽叫她她一定要把人踢下床。
男人依舊麵無表情,渾身上下仿佛寫著四個字——我們不熟。
“一會兒來一下我辦公室。”
*
===第28節===
傅思漓被叫進辦公室之後,公司炸了。
誰不知道裴氏總裁裴時隱向來不近女色,鐵麵無私,幻想著當總裁夫人的女員工更是在公司無一幸存。
就在所有人已經準備給傅思漓慶祝離職時,人卻完好無損地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沒人注意到,傅思漓的唇似乎比以往看著紅腫了些。
而後,事情的走向卻逐漸不對勁起來。
公司上下無人不知,老板從不給人第二次犯錯的機會,咖啡隻喝美式。
而傅思漓時不時就會端進去一杯加奶加糖的拿鐵,還被喝了個精光。
拿錯文件,端錯咖啡,偏偏還能穩坐貼身秘書寶座。
冷酷冰山霸總*糊塗小秘書的cp大軍迅速在公司崛起。
直到傅思漓離職的那天,終於有cp粉頭忍不住忿忿不平。
“老板,傅秘書是又犯錯了,您才狠心把她解雇了嗎?”
辦公桌後的男人正襟危坐,冷酷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近乎寵溺的神情。
“她備孕去了。”
公司眾人:“?!”
裴時隱挑眉:“我讓的,有問題?”
【小劇場】
知道自己的辦公室戀情慘遭曝光,傅思漓氣到當晚把裴時隱趕到書房睡。
她紅著臉罵他:“裴時隱,瞎說什麽備孕,你別欺負人,,”
男人領口散著,沒了平日辦公室裏一絲不苟的嚴肅模樣,冷漠無情的形象不複存在。
他眸色溫柔,耐著性子在她耳邊低哄。???
“那讓你再欺負回來。”
#我就知道我嗑的辦公室cp是真的#
#招人稀罕的小同事竟是老板娘終究是錯付了#感謝在2022,11,21 10:04:16~2022,11,22 08:2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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