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春滿盛京◎

    獨孤凜的確看不見她,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可若是明斟雪哭了,他還是會忍不住心疼。


    所謂心有靈犀不過如此。


    雪勢越潑越大,明斟雪陪在他身邊,勸不得,也勸不動。


    她望著那扇緊闔的寺門,心知若是等不到寺門開啟,獨孤凜會一直在這裏跪到地老天荒。


    明斟雪起身朝那扇門走去。


    山寺周圍籠著金色的佛光,她根本靠近不得,每一回觸碰到金光,都會有一種被火灼燒的感覺。


    很疼。


    但是明斟雪沒有退回去,她一次又一次隻身去闖那道金色的光幕。


    直撞的魂魄暈疼,快要被打散了一般。


    獨孤凜眼前明明空無一人,視線卻不由自主釘在寺門前。


    心底莫名升騰起一種衝動,他想要衝過去阻止……


    阻止什麽呢?


    獨孤凜自己也想不明白,隻是心口那處疼的厲害。


    明斟雪一雙柔荑被金光灼的近乎麻木,她身形不穩,眼看著便要昏厥。


    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滄桑的歎息:“姑娘莫要再闖了,再這樣下去,姑娘的魂魄會被衝散,便是想重塑肉身也難。”


    明斟雪仰起頭:“那請大師開恩。”


    “開恩放陛下入寺?”淨禪問。


    “不,我並非是想讓大師授陛下重生秘法,而是想請大師幫我勸他放棄這個念頭,早些下山離開。夜間風雪重,苦寒至極,陛下若再在寺外苦等下去,隻怕會出人命的。”


    淨禪頗感意外:“姑娘難道就不好奇,你重生一世的機會是如何得來的麽?”


    “眼下最讓我揪心的,便是陛下以凡胎□□之身承受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折磨。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當務之急是讓陛下早些離開。”


    明斟雪回首望了眼麵上沒有一絲血色的獨孤凜,憂心忡忡,屈膝雙手合十深深一拜。


    老僧低笑了兩聲,山寺緊闔的木扉“吱呀”一聲自內打開。


    與此同時,阻礙明斟雪的那層金光也收斂了起來。


    “進來看看罷。”這話既是對獨孤凜說的,也是對明斟雪說的。


    ***

    青燈古佛下,老僧望著年輕帝王那蒼白的麵色,開了口:


    “陛下可想好了,決意要啟用此法來為先皇後換得一個希望渺茫的重生機會?此法犧牲的代價可不小啊。”


    年輕的帝王神色平靜:“無論是何代價,孤都願一試。”


    “陛下命格福壽綿長,此法需得拿走陛下的生命,英年早逝,陛下不覺得可惜?”


    “不可惜,自她故去的那一刻起,孤的心便也隨之死了,即便活著,也如行屍走肉一般,索然無味。”


    “陛下治國有方,英明神武,多添上幾年的功績,將來必能名垂青史。此法若成,陛下的千秋功績與名聲隻怕也會因早逝而來不及謀成,陛下不覺得可惜?”


    “不可惜,孤從來不會為虛名所累。”


    老僧微微頷首:“古籍記載,此法即便成功,求來的一生也不會長久,來世需得陛下以生生世世的命數來補先皇後缺失的命格,是以,陛下唯有來世一世,往後再無來生。


    此法代價之大,行事之凶險,皆令人望而生畏,千百年來從未有人敢嚐試,陛下決意要冒險一試?”


    “不,不要答應他!”明斟雪立在他麵前,明知獨孤凜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還是忍不住哭泣著想要阻止他。


    “不值得,這樣做不值得……”


    可年輕的帝王未加思索便直接脫口而出:“孤應允。”


    老僧望著他,驀地問了聲:“此舉猶如豪賭,勝算渺茫,陛下犧牲了太多,若是賭輸了,豈非太過可惜?”


    “若無生死以赴的決心,這份鄙薄的情意又怎配去愛她。”


    獨孤凜眸色深沉,腰身筆挺如鬆。


    老僧微笑著望他,輕輕頷首。


    那一日,古刹外風饕雪虐。


    前半生不信因果不信神佛的年輕帝王長跪於青燈古佛之下,用自己的一切作為交換,換得她一個渺茫的重生契機。


    他的現世,他的往生,他的功績,他蟄伏十餘年煞費心血奪來的帝位,這些獨孤凜統統不在乎。


    昏黃的燈影前,獨孤凜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


    沒有即將失去一切的失落與不舍。


    隻有如釋重負後的輕鬆。


    “孤很快便能來尋你了。”獨孤凜低喃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明斟雪抽泣著搖頭。


    她寧願獨孤凜不曾對她動過情。


    這人怎麽這麽傻,拋棄手中的一切,去換一個也許無法遇到的她。


    她哭得傷心。


    獨孤凜隻覺方才鬆懈下來的心房一瞬痛如刀絞。


    他伸手按上心口,抬眸怔然望向明斟雪所在的方向,頓了頓,眸中驀地流露出悲戚:“若得上蒼垂憐,有幸來世相見,務必將孤忘了。”


    “孤不希望你帶有前世痛苦的記憶繼續延續新生。”


    如他所願,明斟雪重生之始的確將他忘的幹幹淨淨。


    她隻認識薛昭,那位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跨越兩世來到她身邊的少年。


    那夜是重逢也是初見。


    寺外的鵝毛大雪還在紛紛揚揚落下。


    年輕的帝王起身出寺。


    明斟雪見狀跟了上去,老僧卻突然攔住了她。


    他抬指在明斟雪額前敲了三下,道:“回罷,回罷。”


    明斟雪登時感覺自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強勁力道推入虛空之中。


    她望著獨孤凜的背影,焦急地伸出手想再觸碰一次他的指尖。


    獨孤凜的手生的很好看,修長有勁,骨節分明,文可執筆落墨,武可挽弓舞劍,能將她的柔荑輕而易舉包在掌心裏摩挲。


    他的掌心很溫暖,可明斟雪沒有機會再去感受他的溫度了。


    經此一別,她怕是真的要落入黃泉了。自此陰陽兩隔,想要再見一麵都不能。


    “獨孤凜…獨孤凜……”她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他的名字。


    沒用的,獨孤凜聽不到的。


    明斟雪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滿目落寞。


    意料之外,在她徹底墜入虛空之前,她看到那道頎長挺拔的玄色身影猝然轉身……


    明斟雪來不及再開口,眼前遽然一黑,落入一片冰冷之中。


    煌煌燭火如夜行鬼魅,在綺麗幽暗的地宮裏閃爍不定。


    地宮高闕,獨孤凜身著玄袍帝王冕服,手執燭台一步一步登上高階。


    明斟雪怔怔望著眼前場景,她記得這一幕!

    獨孤凜自焚的那一幕。


    年輕的帝王俯首湊近畫上被血染紅的丹唇,平靜地闔上雙目吻了下去。


    一人一畫,相顧無言。


    畫很孤獨,人也很孤獨

    “斟兒,現下再無人能打擾到我們了。”他眼睫微垂,低低喟歎了聲。


    “不要自焚!獨孤凜你停手!”明斟雪拚盡全力朝地宮高闕奔去。


    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獨孤凜伸手珍重而仔細地摘下高懸的畫幅,將畫像緊緊擁於懷中,而後抬手恣意打翻了燈盞。


    火燒起的瞬間,年輕的帝王倚著石壁緩緩坐下,他握住那隻染血的匕首對準心髒毫不猶豫剖了下去。


    “噗呲——!”


    淋漓鮮血自心口處噴湧而出,獨孤凜抬臂護住懷裏畫像,卻仍未擋住其中芝麻大小的一滴濺落在畫中人的雪脯前。


    小小的一滴凝於欺霜賽雪的肌膚上,像極了她襟前那顆朱砂痣。


    獨孤凜眉心緊擰,口吐鮮血不止,過了許久才稍稍緩過一口氣。


    他凝望著那粒朱砂痣,頗有些惋惜地自嘲道:“斟兒你說得對,孤的確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方才蘸了自己的血去為你點絳唇,現下又覺得孤的血髒,舍不得讓心頭血玷汙了你。”


    明斟雪想說沒有,獨孤凜的心頭血一點兒都不髒。


    可她的聲音一出口便融入洶湧火浪之中,根本聽不見。


    四下火起,灼灼熱浪逼人,獨孤凜將近窒息。


    他強撐著一口氣,貪戀地輕撫著畫中人的麵容,低聲傾訴著:“斟兒啊,為什麽不再等等孤呢。”


    “你總是這般著急,有什麽心事都不願同孤講,憋在心裏折磨自己。何苦來哉,何苦為難自己。”


    兩行清淚順著年輕帝王的眼角滑落,沾上下顎血珠瞬間融為瑰麗的殷紅色。


    年少不識情滋味,不曾想過他也是會動情的。


    而今嚐盡相思苦,驀然回首,空餘無限悔恨與未來得及訴諸於口的情思。


    明斟雪合該憎惡他的。


    這是他的報應,獨孤凜自嘲般給自己定下了罪名。


    隻是……


    “隻是你竟待孤如此淡漠,立下‘生異衾,死異棺’的囑托,至死不願再見孤一麵。”


    比恨更令人心寒的是漠視,恨起碼會將那人放在心上,而漠視則是不屑將那人放入眼中,這是一種比恨更為輕賤的情緒。


    “斟兒,你的眼中從未有過孤。”


    他垂首靜默片刻,忽地放聲大笑。


    笑得胸膛起伏,撕扯著傷口越發可怖,汩汩殷紅鮮血流淌得更為洶湧。


    “孤就是個可憐至極的瘋子,斟兒可還記得孤這一身冕服?”


    他自顧自地說道:“忘了不打緊,來世有千百種方法讓你重新記住孤。”


    火光滔天,焚心蝕骨的痛楚灼燒著獨孤凜,他仰起頭艱難喘息幾口,而後將匕首再度插入心口,生生剜了幾道兩寸深的血痕,依照淨禪法師所授,刻成血肉模糊的印記。


    獨孤凜背靠石壁放聲大笑,笑得瘋狂恣意,滿麵血跡妖冶俊美而又令人生畏。


    “皇後遺願,是與孤生異衾,死異槨麽?”


    “孤偏要與斟兒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他垂眸望著畫上女子,大顆淚水倏然滾落,洇濕了畫像:


    “九泉之下未免孤單,斟兒莫怕,孤來殉你。”


    嘴角的弧度逐漸消失,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指尖蘸著心頭血在畫像旁書寫下四個字:


    斟兒吾妻。


    他這一生實在是活得荒唐可憐,得到的所有在生命的盡頭盡數失去。


    包括坤寧宮裏那抹明媚的身影。


    不,他沒有失去她。


    也許他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可他真的能求得來世麽?


    但願吧……


    是夜火勢衝天,整座地宮焚為火海,這一刻,顛沛流離的孤魂有了歸處。


    昭元四年,帝焚於皇陵地宮,屍骨無存。


    明斟雪這一回清晰地目睹了全程。


    火光吞噬掉年輕帝王的瞬間,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無論如何也近不得火海半步。


    她想在獨孤凜生命的最後心疼地抱一抱他,告訴他,斟兒已經不怨他了。


    可是獨孤凜聽不到了。


    明斟雪也沒有機會再說了。


    他們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明斟雪緩慢蹲下身,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哭的抽噎。


    許久許久,繡有雲紋的墨靴在她眼底駐足停留。


    溫暖的手掌覆上她的發頂,輕輕摩挲著,掌心傳來熟悉的讓她心安的溫度。


    明斟雪一怔,心髒驀地漏了一拍,止住了哭聲。


    她埋首於手臂間哭泣,還沒來得及將頭抬起來,一雙有力的手臂突然將她的身子打橫穩穩抱起。


    “誰給斟兒委屈受了,告訴孤,孤替你出氣。”


    年輕的帝王凝視著她,深邃的眸底寫滿了溫柔。


    獨孤凜他…他方才不是在大火中……


    明斟雪望了望他身後逐漸淡去的火光,又望了望他的麵容。


    “斟兒,孤終於找到你了,隨孤回去,我們再也不要分開,好不好。”


    他抬手勾去明斟雪麵上的淚珠,俯首欲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等等!”明斟雪突然製止住他的動作,盯著年輕的帝王。


    “放開我,你不是獨孤凜,你究竟是誰!”


    年輕的帝王挑了挑眉,頗感意外。


    “孤是你的夫君啊,斟兒,你怎麽不認識孤了。”


    明斟雪奮力推搡著男子,想自他懷抱掙脫:“你不是!你根本就不是獨孤凜!雖然你們麵容一模一樣,但是我感受的出來,你與他不同。”


    “哪裏不同?”男子唇角噙著笑,鬆開了明斟雪。


    明斟雪落地站穩,柔荑覆在心口:“說不出哪裏不同,但是用心能夠感受得到。”


    “斟兒,你這麽說孤可是會傷心的。”男子目露傷感,“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一場大火中孤的結局有多麽悲慘,如今,斟兒不但不心疼,反而還要懷疑孤。”


    提及地宮自焚的那一場烈火,明斟雪心中的確遲疑了一瞬。


    也隻是一瞬而已。


    再度抬起眼眸時,她看向男子的眼神便冷靜了許久。


    “別裝了,你的確不是他。”


    “有點意思。”男子嘖嘖讚歎,“你與獨孤凜合該是一對。”


    “知道這是哪兒嗎。”他問。


    明斟雪搖了搖頭,問:“與獨孤凜有關?”


    “不錯。你二人皆入了幻境之中,若能越過心防最薄弱的那一幕,便能走出幻境,重塑肉身。”


    男子望著明斟雪:“我倒是沒想到,本以為專攻姑娘目睹大火之後最為脆弱的心境,能借著憐憫騙得信任將姑娘留在幻境中。不料姑娘看起來柔弱,心誌卻是格外堅定。”


    “獨孤凜呢,他人現下在何處?他遇到了什麽事?”明斟雪一聽,隱隱猜到了獨孤凜會親曆哪一幕。


    必然與她的生死有關。


    明斟雪如何不了解他。獨孤凜那樣理智的人,偏偏一遇到與她有關的事情便會失控。


    明斟雪心急如焚:“公子可否帶我去見他。”


    男子一揮長袖,眼前登時浮現出明斟雪前世臨終前的那一幕。


    “除非他能狠下心堅定心誌破開幻境,否則你二人誰也無法離開這裏。”


    幻境中,獨孤凜鬆開了女子手中的匕首,掌心的傷口並鮮血在逐漸消失。


    對麵女子有著與明斟雪一般無二的麵容。


    “姑娘通過了考驗,接下來便要看你的夫君了。”


    唯有兩人雙向奔赴才能共同破局,任何一人退後一步,這生死局都是個輸。


    驟雪中那女子輕抬玉指,撫摸著自己的麵頰,姿態分外嬌嬈。


    “獨孤凜,知道怎樣才能救回你的斟兒麽?”


    他望著麵前年輕的帝王,驟然發出一陣荒誕的笑聲:“有本事,便親手殺了我,殺了這個與明斟雪一模一樣的贗品。”


    她挑釁般地抬起眼:“獨孤凜,你不敢的,你不敢動手的。明斟雪自戕這一幕是你心底最深重的傷痛,我有著她的皮囊,你怎麽忍心對她動手。”


    她伸出柔荑,握住獨孤凜的手:“既然你不忍心,便留在這裏陪我罷。我有著與明斟雪一般無二的樣貌才情,你我一起留在這幻境之中,做一對神仙眷侶如何?”


    “不!不要答應她!”幻境之外的明斟雪注視著獨孤凜閃爍的目光,知他終究狠不下心再來傷害她,哪怕隻是一個贗品。


    明斟雪心急,她看出了獨孤凜的動搖。


    怎麽辦,她該如何喚醒他。


    “陛下。”那女子的手沿著獨孤凜的肩往上滑,聲調婉轉動人“陛下就應了我罷,我們……”


    “噗呲——!”


    她瞪直了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捅穿自己心窩的匕首。


    獨孤凜眼神極冷,他心知那不是明斟雪,可握住匕首刺進那人身體的時候,握刀的手還是忍不住輕顫。


    獨孤凜不會耽於幻境中虛假的美好,亦不會因著有著她容貌的幻想而縛住腳步。


    從始至終,他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


    他隻想找回明斟雪。


    那個對他有愛有恨的明斟雪。


    既非新婚夜那個懵懂單純,未曾對他抱有恨意的新後。


    也非憑借絕色皮囊引誘他的女子。


    他愛的是她這個人,愛她待他的一切情仇愛恨。


    那女子驟然仰麵朝天,自喉嚨裏發出極刺耳的嘶吼聲。


    她的身體在逐漸消散,隨之而來的,是那一幕場景被撕開一個深淵巨口。


    明斟雪恍惚不知所措,身後男子輕笑了聲,推了她一把:

    “去罷,他在等你。”


    明斟雪踉蹌了下,驟然越過幻境,出現在獨孤凜身前。


    紛紛揚揚的大雪在天地間飄落。


    明斟雪一襲鳳冠霞帔,成了滿目雪野中最驚豔奪目的紅,如火般熱烈,裙袂飄飄,昭昭若朗日。


    她提起裙裾,不顧一切朝那個熟悉的身影奔去。


    獨孤凜手中猶握著匕首。


    他望著眼前奔來的有著明斟雪模樣的女子,墨眸微眯,手中匕首未見鬆動。


    幾息之前,他剛剛手刃了一個,如今這位是……


    明斟雪也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利刃,心裏一寒,放緩了腳步。


    她不知該如何向獨孤凜證明自己的身份,躊躇間年輕的帝王已然快步朝她逼近。


    明斟雪滿目驚愕,剛想出聲讓他冷靜——


    獨孤凜突然扔了手裏的匕首,將明斟雪一把拽入懷中緊緊擁住。


    他埋首在明斟雪頸窩,聲音啞的厲害:“孤終於找到你了,斟兒。”


    明斟雪心口酸澀,吸了吸鼻子:“陛下不怕又是幻象?”


    “不怕,孤知道是你。”他語氣格外堅定。


    “從你出現在孤視野中的第一眼起,孤便認定了是你。”


    明斟雪抽泣著點了點頭。


    幻境攻的皆是她與獨孤凜心防間最為脆弱的那一線。


    她想起了方才那幕大火,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她泄憤般捶打著獨孤凜的肩,又不舍得用力,一麵錘一麵抽噎:“你為什麽…為什麽要答應淨禪法師的條件…為什麽要舍棄應得的一切……”


    她埋在獨孤凜肩上哭得傷心,淚水浸透了他肩上一片。


    獨孤凜伸手不住安撫著她的背,靜默了很久,喉結微動:?

    “孤隻是想見你一麵。”


    哪怕希望渺茫,也想堵上一切去見你。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無論何時問到年輕的帝王,他都會不假思索答道值得。


    他的斟兒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獨孤凜將她攬在懷裏,俯首輕吻著她眼睫上的淚珠安撫:“莫哭了,孤來帶斟兒回家。”


    明斟雪不言,伸手環住他的脖頸,主動吻上他的薄唇。


    驟雪舒緩,碎玉瓊瑤籠罩著人間,蹁躚飛舞,歲月靜好。


    盛京城落了場百年不遇的大雪。


    就在前世那棵留有遺憾的梅樹下,明斟雪主動吻上了這個等了她兩世的少年。


    兩世的遺憾在一點一點被填滿。


    直至幻境消失的最後一瞬,兩人仍未分離。


    ***

    清晨第一縷光透過床帳灑在龍榻上少女的麵上。


    明斟雪眼睫輕顫了顫,幾息之後,緩緩抬起。


    唇上忽的一軟。


    身側之人側身一翻壓了上來。


    他吻的很重,堵的明斟雪瀕臨窒息,與她十指相扣的手卻在顫抖。


    光影逐漸偏移,獨孤凜終於鬆開了唇,容她緩息。


    “孤找到你了。”


    “生生世世都不會再放開。”


    喜鵲歡快的啾鳴聲自窗台前傳來。


    春光融融,碧空萬裏,正是人間芳菲好時節。


    春色滿盛京。


    【】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好!he結局達成!


    (可是撒花哦,但是不要加丸丨結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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