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落網◎

    冰冷粗糙的鞭子猝然抵在下頜,磨的肌膚生疼。


    “明小姐,您不妨假寐片刻蓄蓄力,先聽奴才給您耍一套鞭子,見識見識這刑具的厲害!”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巨響自地上炸開,抽起塵土飛揚,嗆的明斟雪忍不住咳嗽出聲。


    “呦嗬,驚醒了大小姐您了,是奴才的不是。”


    高個子宦官嘴裏說的客氣,手上毫不含糊又猛地落下一鞭子,威脅般掀起勁風劃過明斟雪臉頰,險些抽在麵上破了相。


    “明小姐。”那宦官盯著少女纖弱可憐的身姿,笑得不懷好意,“乖乖的聽話,奴才自然不會傷了您。”


    “你們劫持我究竟想要做什麽!”明斟雪抬眸機警地打量著麵前兩人。


    小宦官笑了笑:“自然是想借您將陛下引了來。”


    “皇城無主,帝位空懸,這下一步該做些什麽,明小姐心底自然是明白的。”


    “大殿下想要篡位!”明斟雪眸光一顫,繃直了腰肢。


    “何止呢,”小宦官摩挲著鞭子,“既來之則安之,陛下這人來都來了,便別想再走了。”


    “陛下不會來的,皇城禁軍八十二萬,略派些人手便能將這座山封鎖包圍住,我沒那麽重要,朝臣顧及陛下安危也不會允許禦駕親至的。”明斟雪注視著他二人,冷靜說道:


    “放了我,趁陛下察覺之前放我安然回宮。謀奪帝位之事還需從長再議,大殿下不可急於一時……”


    “明小姐,您就別再掙紮了。”小宦官蹲在她麵前苦口婆心地勸道:“您聽奴才的話,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等陛下來了,您便依著大殿下的意思裝模作樣哄上一哄,將他誘入此山中,之後大殿下便會放您回去了。”


    “如若不然……”鞭子甩出的白光淩空劃出,宦官麵色不善,“隻怕明小姐要吃些苦頭。”


    “沒用的,”明斟雪瞪著他,“陛下不會來,如此簡陋的一個局,他怎麽可能會上鉤。你們綁著我,除了能激怒明府,破壞明府與大殿下的交情還能有什麽作用!”


    “即便禦駕未能親至,陛下這心裏頭也該慌了。”小宦官伸手握拳敲著心口,“攻心為上,人心一亂,行事自然會出紕漏。更何況容太後親往禦前挑撥,陛下怎能安的下心來再去坐鎮朝堂。”


    “你們好生卑鄙無恥!”明斟雪嫣唇顫抖,她心裏慌的厲害,嘴上仍強撐著反駁道:“他不可能來!拙劣小計,獨孤凜一眼便能看破!他不會以身犯險做傻事,他不會!”


    說到最後,她嗓音裏隱隱泛出酸澀的哭腔。


    “明小姐著什麽急,大殿下的目標是陛下,橫豎又不是要取您的性命,您哭個什麽。”小宦官起身,一把拽上栓住她手腕的麻繩。


    “估摸著報信的時間,禁軍也該來了,走,隨奴才一道去山口漏個麵,給陛下看上一看,明小姐在我們手中。”


    “咱們能調集的人手不多,勝在人盡其能。陛下一旦離宮,大殿下的人便會與容太後裏應外合,迅速占領皇城。”


    “還有這山,山勢易守難攻,陛下若來,定能叫他有去無回。明小姐,您就等著看好戲罷!”


    他得意洋洋說著話,強行拽起明斟雪往山洞前推搡,催促道:“快些快些,咱們還要趕去山口會和呢。”


    明斟雪磨蹭著腳步,被那宦官推一步才肯走一步,拖延時間執意與他作對。


    “別來,獨孤凜你不要來,我求求你千萬不要來。”她在心底不住祈禱著,希望獨孤凜能聽見她的聲音,希望他不要感情用事中了奸計。


    “明小姐。”那宦官麵色陰了下來,“奴才瞧著,明小姐似乎不大願意配合我們。”


    “你們捆住了我的手腳,致使我行動不便,如今反倒來責備我。”明斟雪振振有詞反駁道。


    小宦官上下掃了她一眼,半信半疑解開束縛明斟雪的麻繩,拿馬鞭抵著她的背又使勁推了一把。


    “繩索解開了,走,立刻走,奴才倒要看看,明小姐能耍什麽花樣。”


    明斟雪被他推的一踉蹌,順勢摔倒在地,捂著腳踝叫痛。


    “推我做什麽,我的腳踝扭傷了。”淚水經痛蓄了一眼眶,她含淚叱道:“你敢傷我,待到事成,我見到大殿下定要向殿下告狀。”


    小宦官登時慌了神,按住高個子宦官的馬鞭:“老四你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主子叮囑了不能傷她,你……”


    “你給我閉嘴!”高個子宦官罵了他一句,眯起鷹眼不耐煩地將明斟雪一把拽起推在懸崖邊上。


    腳下即是萬丈深淵,陰冷的山風卷起死亡氣息,一下一下舔舐著她的肌膚,直叫人寒毛倒豎。


    明斟雪驚駭地瞪圓了雙眼,一動不敢動。


    “這腳不是好好的麽。”那宦官麵容猙獰,驟然加重了語氣:“明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時間是想做什麽,奴才沒耐心了,也顧不得主子的命令。明小姐信不信,奴才現在就將你自這懸崖峭壁邊緣扔下去,摔死你個不知好歹的……”


    “砰!!”


    未說完的話化作石壁上的一記猛砸,伴著濃重的血腥氣被山風卷起,刮入鼻息間令人毛骨悚然。


    “老…老…老四……”小宦官驚懼地盯著高個子宦官鮮血橫流開了漿的腦瓜,雙目發直,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陛…陛下……饒命,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不是一夥的……”


    “砰!!”又是一記猛砸,那個血肉模糊的腦袋被生生鑿出了個血窟窿,腦花爆開,蹦在小宦官的身上,嚇得他發出殺豬般的慘痛嚎叫。


    獨孤凜掐住那人的脖頸,薄唇緊抿,一下又一下按著他的腦袋在石壁上猛砸。


    “死了嗎?”他一遍又一遍冷聲質問道。


    那人在他掌下哀嚎。


    石壁間暈開血花,血水沿著岩石裂隙淅淅瀝瀝往下流淌。


    他仍未停手。


    “死了嗎?嗯?”他漠視著那雙逐漸失焦的鷹眼,像是尋得什麽難得的趣味,忽的陰惻惻的笑了起來。


    “還沒死啊,剛好,孤賞你個新玩意。”


    笑容瞬間斂起,匕首乍現,他拔刀一劃——


    “啊!!我的眼睛!!”


    眼前猝然炸開一片猩紅,而後便是一重比一重慘烈的痛嚎聲。


    兩團圓溜溜的東西滾落在地。


    獨孤凜眼簾一掀,藏風立即扯來那人兩手覆於其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獨孤凜抬靴重重碾了上去。


    血團在那人掌下爆裂開。


    山穀間回蕩著慘絕人寰的叫聲,聽者膽戰心寒。


    獨孤凜勾了勾唇,隨手扔了刀。


    跪地的小宦官中刀倒下。


    “藏風,拖回去繼續折磨,千萬不能讓他二人死了。”


    獨孤凜語氣風輕雲淡,他就著山間清冽的泉水,慢條斯理洗去指縫間的血水。


    血水源源不斷流淌著,將那一片草木染成猩紅色。


    他垂眸淡淡瞥了眼被血漿濺濕的袍裾,轉動匕首一劃,除去那片血汙。


    “真髒。”他嫌棄地皺了下眉,接過藏風遞來的幹淨帕子擦去指節上的水。


    骨節分明的手洗去血水,重現冷白膚色,獨孤凜輕嗅了嗅,嗅不到一絲血腥氣,這才放下心來走向明斟雪。


    指尖轉動,他解開了方才覆在明斟雪眼上的絲帶。


    他怕殺人的場麵會嚇到她。


    “抱歉。”獨孤凜注視著少女蒼白的麵色,隻覺心髒在那無辜眼神的注視下霍然被撕開一道血口子。


    “孤來了,沒事了。”獨孤凜輕撫著她的麵頰,將顫栗不止的身子緊緊攬入懷中。


    “抱歉,抱歉……”他一遍又一遍重複道,方才落刀時強硬無比的手臂此時卻忍不住開始顫抖。


    “是孤的錯,孤不該如此大意……”


    “傻子!”明斟雪倏的哭出了聲,“你為什麽要來!”


    “你明明知道這是個圈套,為什麽還要來!”


    她哭得崩潰:“魏紹的人手就候在盛京城內,你若離了宮,豈不是要將江山拱手於他人!你明明可以看破這個拙劣的局,為什麽還要親自來救我……”


    獨孤凜喉結滾了滾,心頭酸澀:“你生死不明,孤獨守皇城怎能安心!”


    “我不值得!”明斟雪淚流滿麵,“不過是一條命罷了,你不該來,你不應該來。魏紹在山裏設埋伏,目的就是要將你困死在這座山……”


    “孤知道。”獨孤凜望著她,“孤知道皇城的兵馬動了,也知道這座山潛伏了無限危機。”


    “可孤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再度淪為棋子!”


    “昏君!你怎能放棄江山!”明斟雪泣不成聲。


    “孤便為你昏上這一回又如何!”


    他聲音低了下來,肝腸寸斷:“孤的斟兒不可以做任人利用的棋子,即使掌棋之人是孤也不行。”


    “可現在怎麽辦,如魏紹所願,你被引了來。我們怎麽走出這座山,怎麽回盛京主持殘局。”明斟雪心急如焚。


    暮色四合,群山籠罩在暮靄中,越發琢磨不透暗處潛藏的危機。


    獨孤凜遙望天色,輕歎了聲:“亂了。”


    盛京皇宮動亂迭起,魏紹的人手裏應外合,已拿下了駐守皇城的禁軍頭領。


    “走,孤帶你出山,在京郊暫避上一宿。”


    滿麵淚痕被山風吹冷,明斟雪茫然無措地站著,被他攬入溫熱的胸膛前。


    明斟雪被他身前透出的體溫暖熱了身子,方欲開口說些什麽,忽覺體內的熱意越聚越盛,她身上難受。


    “別碰我。”她猛然推開獨孤凜,痛苦地蹲下身子抱住自己,“你離我遠些。”


    她伸出手背貼了貼逐漸升溫的麵頰。


    好燙,心裏也燙。


    全身軟綿綿的,酸軟得難受,意識也開始墜入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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