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討債◎

    “沒心力再來。”明斟雪微微側開頭,避他摩挲耳垂的手。


    耳廓倏的離了他指尖傳來的溫熱,明斟雪隻覺除去一道難以言喻的禁錮,捂著心口緩了緩氣息,聲音依舊綿軟無力:“陛下氣可盡消了?”


    “小姐以為呢。”獨孤凜掃了眼被汗滴洇的水光發亮的腰腹,牽過她的手指自腹肌間條理清晰的溝壑劃過,落在血痂與方才劇烈動作間崩裂出的血珠凝結處點了點。


    “小姐覺得這筆賬能否就此輕易了結。”他半眯著墨眸,支頤額角好整以暇打量著明斟雪。


    傷口仍在緩慢滲出一滴又一滴殷紅,明斟雪垂著頭不語。她抿了抿唇,突然咬緊牙關強撐著支起酸軟的險些被折斷的腰肢,扶住他的肩主動坐了上去。


    “陛下若想討債,不如一次討個幹淨。”


    “你想和孤兩清?”獨孤凜眸中漸漸凝起陰鬱,他直起身,湊近明斟雪:

    “小姐若覺得自己仍有餘力,還想要,孤可以陪小姐盡興。”


    他話音一轉,“但孤絕不會就此同小姐兩清。”


    “孤要小姐欠著孤,長長久久地欠著,永遠也還不清,這樣小姐便能一直留在孤的身邊了。”


    “不可能。”明斟雪心生抗拒,“我不要一輩子留在宮裏。”


    “可以。”出乎預料之外,獨孤凜當即應下:“不局限於宮闈,小姐喜歡哪處,孤便隨小姐搬去哪處。盛京城內,或是大徵的任何一座州城,小姐若是舍不得親眷甚至可以留在明府之內。無論哪裏都好,隻要小姐喜歡。”


    “不行不行不行。”明斟雪慌忙拒絕,“這像什麽話,讓我在自己的閨閣同陛下朝夕相對,未免太過……”


    刺激。


    獨孤凜喜歡享受刺激。


    瘋子!不知羞恥的瘋子!


    明斟雪憤憤瞪了他一眼。


    獨孤凜轉眸對上她滿眼的憤懣不平,沉默幾息,輕歎了聲:“抱歉,孤以為小姐會喜歡。閨閣是小姐自幼棲居的地方,想來在那裏小姐會更放鬆些。”


    他目光稍停了停,補充說道:“小姐放鬆了,便不會被繃的這般緊張,以至於前期不甚舒坦。”


    “你……”明斟雪耳尖紅的幾欲滴血,年輕的帝王卻滿目誠摯認真,似是在與她討論一個極嚴肅的問題。


    明斟雪被他盯的無話可說,一口氣勉強咽了回去,低罵道:“變態。”


    獨孤凜對她的斥責極受用,不但不介懷,反而斂眸一笑:“小姐說是,那便是了。”


    他傾身湊近明斟雪的耳廓,低沉的嗓音中透著雲,雨後未消退的喑啞:“小變態還有更多能取悅到小姐的本事,小姐有興趣一一嚐試嗎?”


    明斟雪盯著他一雙晦暗的墨眸,艱難開口道:“別日後一一嚐試了,陛下還有何招數,今日一齊使出來罷。陛下出了氣,便會覺得乏味,不會再有和我長久糾纏的念頭了。”


    她抵住獨孤凜的肩:“陛下開始罷,何種懲罰我,我都可以受著,不會惹得陛下不快。隻望今日過後,陛下應允莫要再株連明氏罪責。”


    “你將自己當成了什麽。”她的話音方一落下,獨孤凜劍眉緊皺。


    “小姐何必這般自輕自賤,孤不會虐,待你。”


    “是陛下逼著我這般自輕自賤。”明斟雪一雙水眸泫然欲泣。


    “是你在逼著孤去逼你。”獨孤凜緊盯著她,迫使明斟雪目光四下躲閃。


    “陛下究竟如何才肯放過我,為何偏偏不願一日盡興,一了百了。”明斟雪眼眶發紅,倔強地瞪著他。


    獨孤凜抬指勾掉懸在她下頜的淚珠,動作透著憐惜:“不成。”


    “有何不可,莫不是陛下不行!”明斟雪忿忿反問道。


    獨孤凜望著她,眼神意味深長:“是小姐受,不住。”


    “你隨容懷瑾的人穿過四衢八街,徒步奔走了一夜,體力本就消耗殆盡。眼下若再來一回,你估量著自己能撐到幾時昏過去。”


    狗皇帝考量的倒是有幾分道理,明斟雪咬了咬唇,悶聲道:“這債非得慢慢償還不可了麽?”


    獨孤凜輕笑了聲,拿出上位者的威嚴:“自小姐刺出那一劍開始,或是奉上那一杯毒酒開始,小姐以為自己還有別的退路麽?”


    他冷冷打量著明斟雪:“孤不是沒有想過小姐會親手了結孤的性命,孤不曾想到的是,小姐會選擇在千秋宴上當眾出手。”


    獨孤凜長歎了一口氣,滿目充斥著被心上人背叛後的失望,挑了挑眉冷聲質問道:“孤說了,再給孤一些時日,孤會將這條命親手交由小姐處置,斟兒,你為何偏偏等不得,非要挑在這時候急著出手。”


    明斟雪垂著眼睫不語,半晌,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若我說,我在千秋宴之上本無意刺殺陛下,陛下會相信嗎?”


    “無意?”獨孤凜注視著她,眼底晦暗不明。


    兩人沉默著無聲對視一盞茶的功夫。


    那一劍實實在在刺在他身上,獨孤凜怎麽可能會相信自己……


    明斟雪也覺得自己這話問的荒謬,可她眼下又不能直接供出魏紹。


    她默不作聲,低垂著目光伸指輕輕在獨孤凜傷口外一圈兒摩挲著。


    成年男子三指寬的劍,雖未刺中要害,可獨孤凜他身子骨再強硬也是血肉之軀,那麽大一處傷口,一定很疼。


    明斟雪心底隱隱生出悔意,她在幫另一個瘋子謀事,傷了獨孤凜。


    淚水“啪嗒”一下落在傷口邊緣。


    獨孤凜回過神,眸中微微閃過錯愕。


    “哭什麽,孤何時說過不信任小姐。”他抬指拭去少女麵上的淚,“孤當然信你,小姐說什麽,孤都相信。”


    未免太過荒謬,一個心術上乘的帝王,怎麽可能會輕信意圖行刺他的刺客的話。


    明斟雪不信。


    可感情這東西的確難用常理來衡量,聽起來再匪夷所思的事,摻入感情處理,便成了獨一份的偏愛。


    “小姐何必傷心,孤是真的願意無條件信你。”


    “不是,我不是在糾結這個……”明斟雪搖搖頭,指著他的劍傷,又指了指他心口一長一短兩處傷痕,哭著說:“疼……”


    視線落在腰腹前愈合的與新刺出的傷痕,獨孤凜怔愣幾瞬,心頭滋味酸澀複雜。


    他握住明斟雪的手,輕聲哄道:“不疼。”


    “騙人,方才雲,雨之時我親眼看見你的傷口又崩裂開來滲出了血。”明斟雪身心疲乏,頭腦昏昏沉沉,未多加思索一時脫口而出。


    獨孤凜盯著她,似笑非笑:“輕傷而已,不足掛齒,孤帶傷也沒虧待了小姐,不是麽?”


    明斟雪哭得頭腦懵懵,用力點點頭。


    獨孤凜誘著她無知無覺給出肯定,薄唇微微翹起:“由此見得,這傷不值一提,小姐無需太過苛責自己,對麽?”


    明斟雪再度用力點點頭。


    “小姐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應當留在孤身邊將欠下的債還清,對麽?”


    明斟雪點點……倏的定住了腦袋。


    “你套路我!”她眉尖一蹙。


    “嗯。”獨孤凜淡淡應了聲,“從第一句開始就在套路,小姐給孤以肯定答複。”


    “我肯定陛下什麽了?”明斟雪皺著眉仔細回想腦後中淩亂的記憶。


    “孤說,孤帶傷也沒有虧待了小姐,小姐方才深以為然。”獨孤凜支頤著額角打量她,目光慵懶。


    明斟雪麵上白一陣紅一陣,很是為難。


    “這有何可為難的,值得小姐深思如此之久。”


    獨孤凜俯首逼近:“小姐自己的身子,舒坦或是不舒坦皆是最直觀的感受,還需遲疑嗎?”


    明斟雪不理會他,生悶氣。不可置否,在這種事上,獨孤凜的確熟練掌控著她的每一處愉悅。


    可她羞於自己的反應,怎麽會,怎麽會對他如此依賴。


    她這廂沉浸在自己的思慮裏悶著頭不吭聲,那廂禦駕已駛入宮中停下。


    獨孤凜見她一動不動,長指一挑隨意將龍袍勾入手中,去擦拭她小腹與月退上混在一起的白灼與水澤。


    明斟雪一驚,慌忙去推他:“你怎麽還和從前一樣!拿龍袍去清理這些東西!”


    獨孤凜抬起頭看她,語氣閑適,絲毫不覺暴殄天物。


    “能為小姐擦淨身子,這龍袍倒也算是物盡其用。”


    他看著明斟雪,神色認真:“小姐是世上最金貴的人,區區龍袍又算的了什麽。”


    明斟雪訝然,眼睜睜看著那象征著凜然不可侵犯的華麗龍袍在她月退間進出,玄色袍裾被她的東西洇濕,顏色逐漸加深。


    她捂住雙眸羞憤難當不敢再看,獨孤凜卻抬指碰了碰她的手,道了聲:


    “小姐可曾發覺……”


    “發覺什麽?”明斟雪仍舊蒙著眼。


    獨孤凜斂眸低低地笑了:“發覺自己方才話語之間不再尊稱孤為‘陛下’。”


    “而是‘你’。”


    他笑了笑:“孤喜歡小姐這樣稱呼,如同我們回到從前明府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獨孤凜不是身世複雜的孤家寡人,隻是一心陪在小姐身邊的薛昭。”


    隻是薛昭……


    隻是那個不諳世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


    可他們還能像從前那般相處嗎?

    明斟雪緩緩鬆開了遮住眼睛的手。


    再度回到宮城後已是晨光熹微之時,早朝將始,獨孤凜吩咐親隨護送明斟雪回太極殿寢殿休息,自己則草草處理了傷口,坐鎮朝堂安撫臣心。


    明斟雪被幾多侍女纏著,走路雙月退打顫,越走越乏力。


    想著裙紗之下覆著的斑痕點點的雙月退,她羞憤難當,再也沒了力氣繼續走,不得已留在禦苑內休息,等宮人去傳喚轎輦。


    可惡,憑什麽他沒事人似的,龍袍一披精神勃發去坐鎮朝堂。


    明斟雪錘著自己可憐的月退,兀自惱著,沒留神身後山石間逐漸逼近的身影。


    脖頸猝然一痛——


    一隻尖利的手爪自身後攥住明斟雪的脖頸,瞅準時機趁宮人不備,將她拽入假山後。


    那人出手極狠極快,死死捂住她的唇不允許她發出一絲聲音。


    明斟雪驚懼地瞪大雙眸,刺入眼中的是魏紹那張陰柔麵孔。


    他將明斟雪狠狠抵在山石上,目光凶狠逼問道:

    “咱家給明姑娘的‘黃泉客’,明姑娘為何不下在新帝的酒裏?”


    “姑娘壞了咱家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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