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異樣◇
第49章異樣◇
◎“斟兒可曾聽過鎖魂一說?”◎
“姑娘您別嚇流螢,快醒醒啊……”
“這是怎麽了?”
“回表姑娘的話,我們姑娘方才睡夢中突然咳出了血,似是被魘住了,奴婢怎麽叫也叫不醒姑娘……”
“了不得了,快去傳郎中!”
耳畔一陣嘈雜,明斟雪艱難睜開雙眼,朝立在榻前的唐香君伸出手,氣息微微有些弱。
“阿姊……”
唐香君聞聲一愣,見明斟雪醒了,忙躬身握住她的手。
“阿姊已遣人速速去請郎中了,斟兒身上哪處不痛快?怎的好端端的會咳血。”
“我沒事了,阿姊,我隻是……”
明斟雪頭腦蒙蒙,一想起夢裏那場大火,便覺滾滾熱浪鋪麵而來,簡直要將她燒化了。
火燎的感覺太過真實,她低下頭,看著兩隻手好端端的,沒有半點被灼燒過的痕跡,這才鬆了口氣。
真是奇怪,這是第二次了,她為何又夢到了前世崩逝之後的事情。
那並不是她記憶的一部分。
目光忽的落在左腕間係著的血玉上。
明斟雪微微一怔,她這些時日為著大大小小的事憂心費神,竟忽略了這隻一直隨身佩戴的平安鎖。
被關在宮裏時礙於獨孤凜的眼線,她一直沒找到機會褪下這物件,如今身居宮外離了獨孤凜的眼,如何處置這平安鎖可由不得他了。
明斟雪指尖一挑解開編織好的紅繩,再想褪下時,卻發覺無論怎樣用力,一圈紅繩始終纏著手腕,拽也拽不下來。
如同長在她皮肉上一般,平安鎖與那一截纖細的皓腕緊緊相連。
“怎會……怎麽會這樣……”
明斟雪慌了神,不住用力去扯。
“斟兒你做什麽!”唐香君忙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弄傷自己。
“阿姊,褪不掉……我褪不掉這件平安鎖,阿姊你看。”
明斟雪抬起手腕舉至唐香君眼前,急得快哭了出來。
唐香君捏著她的腕骨細細打量著,不覺間眉頭蹙得越來越緊。
“這物你從何得來的?”唐香君問。
“我……”明斟雪抿抿唇,“我也不清楚它的來曆。”
“來路不清不楚的玩意兒你也敢往身上戴?”唐香君訝然。
“阿姊可是看出了這平安鎖的異樣?”明斟雪悄悄抬起眼眸。
“看不透什麽門道,隻不過這些年走南闖北見的多了,隱約覺得這平安鎖中扣著的血玉不同尋常。”
唐香君打量了一番,問道:“透了血泡成的玉倒是也見過,隻不過你這塊玉瞧著倒有些玄妙。”
“斟兒可曾聽過鎖魂一說?”
“鎖魂!”明斟雪心裏驀地咯噔了下,“鎖什麽魂?”
“我從前去菩華寺進香的時候,常聽淨禪法師講解佛法經書,偶然也會聽到些奇門秘術。”
唐香君皺著眉思忖片刻,咬咬腮肉:“具體的記不清楚了,隱約記得聽了一耳朵的以血為媒,往生為引什麽的秘法,據說千百年來也沒個人敢去嚐試。”
“阿姊所說的淨禪法師,如今可還在菩華寺?可否幫斟兒引薦?”
唐府請的郎中恰好到了,唐香君側身為郎中讓開道,讓他過來為明斟雪診脈。
“淨禪大師月前便出山遊曆去了,行蹤不定,不知何時才能回到菩華寺。”唐香君安慰她,“我著人留意著,一旦大師雲遊歸來,便去相府知會一聲,帶你去古刹拜訪。”
見郎中收了手,取下帕子,唐香君忙問道:“先生可診出了我妹妹的病因?”
“不打緊的,姑娘方才被魘著了,一時急火攻心,激出了少許血,老夫開副湯藥煎了服下去,略略調養兩日便好了。”
那郎中自去外間擬了藥方,明斟雪盯著平安鎖當中鑲著的血玉,沉默不語。
坐等菩華寺的高僧雲遊歸來渺渺無期。解鈴還須係鈴人,眼下若想褪去這隻平安鎖,最快的方式便是直接找上獨孤凜。
可這平安鎖是他親手戴上的,即便找上他,獨孤凜也未必肯幫她摘下。
明斟雪心煩意亂。
“姑娘,賞花宴快要開始了,老爺請您過去一趟。”唐府的小廝過來給唐香君傳話。
“知道了,我稍後便過去。”唐香君陪在明斟雪身側,問她:“可好些了?”
“無礙了。”明斟雪披上外裳,作勢要起身。
“你好生歇著罷,阿姊在這兒再陪你一會兒,不急。”唐香君勸她。
“阿姊,我真的沒事了。方才郎中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並無大礙。你籌謀了數日的賞花宴,怎能因我一人而耽擱了時辰。快走吧,我與阿姊同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總得讓我玩得盡興。”
見唐香君不為所動,明斟雪又拉著她的錦袖,輕聲央求道:“阿姊……”
“我的天爺。”唐香君歎了聲,禁不住妹妹綿軟的語調,無奈隻得從了她。
“說好了啊,賞花宴上你若覺著身體不爽利,不必勉強撐著,隨時都可離開。”她放心不下明斟雪,又叮囑了一番。
“我聽阿姊的,阿姊且先去忙罷。”明斟雪目送著唐香君離開,回到客房重新梳洗了一番,這才跟過去。
舉行宴席的水榭離這兒並不遠,明斟雪方才經了一場噩夢,現下身子有些虛,因而步子便也慢了些。
“站住!”身後突然傳來少女略顯跋扈的聲音。
明斟雪心底疑惑,腳步稍頓了下,片刻的功夫,容玉珠已追上來繞至她身前攔住去路。
目光上下一打量,容玉珠蹙著柳葉眉:“明斟雪,果真是你。”
明斟雪淡淡瞥了她一眼:“是我又如何,容小姐尋我可是有什麽要事?”
“要事?”容玉珠鼻間嗤笑了聲,叉著腰身繞著明斟雪打轉。
“你糾纏我兄長不肯放手,這算不算要事?”
“你說什麽?”明斟雪仿佛聽了個笑話,“我?糾纏容懷瑾?”
“怎麽,是我說得太委婉了,明姑娘你聽不明白?”容玉珠語氣促狹,眸中流露出赤l裸l裸的譏諷。
她忽的拔高了聲音:“我說,你已被容家退了婚,為何還不死心地來勾引我兄長?”
容氏的女眷嘰嘰喳喳掩著袖子笑。
“容玉珠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明斟雪麵上隱隱浮現慍怒,“話說得那麽髒,兩府取消婚約之後,你何時見我主動去尋過容懷瑾?”
“方才不就是麽。”容玉珠底氣十足,“半個時辰前,你和我兄長在杏苑舉止親密。兄長為人潔身自好,斷不會主動與你搭話,若非你死纏爛打,兄長又怎會搭理你。”
她轉身一指身後女眷,趾高氣揚:“那場麵我親眼所見,她們也可以為我作證。”
“是啊,我們也看見了,明姑娘同大公子談天呢,姿態好不親密。”女眷仗著容玉珠的勢,紛紛附和。
三人成虎,仗著人多便開始公然造謠了。
明斟雪冷眼看著她們故作矜持的滑稽模樣,對著當中的容玉珠嘲諷了一句:“容姑娘,我奉勸你一句,眼睛不好盡早找個好郎中治治,千萬別延誤了病情,心盲了眼也盲了。”
“明斟雪你什麽意思!”容玉珠原本洋洋自得的臉瞬間皺成一團。
“字麵意思,”明斟雪睨了她一眼,“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日是你兄長親口求著我,容我聽他傾訴情思的。”
“不可能!”容玉珠惱了,“除了祖父,兄長絕不會向任何人低頭。明斟雪你莫要誣陷兄長,即便將來你靠著對我兄長死纏爛打嫁入容府,共處一片屋簷下,我也絕不會認下你這個嫂嫂。”
“哦?”明斟雪倏的被她氣笑了。
“容小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得起容氏了。”明斟雪斂眸漫不經心整理著披帛,道:“你可知,我與容懷瑾的這樁婚事,是我先行退了你府上的婚約,是明氏先棄了你們容家。”
她緩緩抬起眼眸,望著跋扈的少女,一字一句道:“你聽好了,是容懷瑾才是被退婚的那個,是我不要他了。事實的真相並非如你口中所說。”
“你撒謊!”容玉珠惱怒,“你分明是在為自己開脫!明斟雪,怎麽,如今被我揭開了傷疤,覺得傷了你的自尊不敢承認了?”
明斟雪見她底氣十足,不由暗自生疑。
“這消息你是從何得知的,容懷瑾就是這樣親口對你解釋的?”明斟雪問道。
“他對你說,是他退了我明府的婚約?”
“不然呢,我兄長那麽優秀的一位文官清流,怎麽可能由著你羞辱,被女方先行退婚?”容玉珠對容老太爺與兄長有著十足的信任。
明斟雪不禁失笑,她微眯起一雙漂亮的眼眸,溫柔如水的眸光中透出對容玉珠的嘲諷與憐憫。
“容小姐,恕我直言,你受到了親近之人的欺騙。”
容玉珠被她憐憫的神色盯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正處在氣頭上,說不過明斟雪,便不管不顧攻擊她的過往。
“你不是挺會勾引郎君的麽?怎麽,敢做不敢認?”
她忽的轉身揚高了聲調,報複式的將明斟雪的私事公之於眾。
“諸位聽我一言,這明家姑娘可不簡單呢,人前費心費力去勾引我兄長,背後連陛下都不肯放過呢。”
她仰起下頜,神情張揚跋扈:
“太後娘娘親口告訴我的,明大小姐前些時日消失不見,藏在宮裏忙著癡纏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