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踐踏◇

  第42章踐踏◇

    明斟雪下定決心賭這一場。


    獨孤凜行事瘋狂狠戾,那麽她便做得比他還要瘋,還要狠。


    且看看究竟誰先甘願打破底線,誰先向誰低頭。


    明斟雪朝殿中立柱奔去,一副意欲抵死反抗的模樣。


    “九、八、七……”


    眼看著朱色立柱近在咫尺,身後帝王狀若無動於衷。


    “五、四、……”


    明斟雪在心中掐算著時間,勁頭不減,心下隱隱發慌。


    “三、二……”她咬緊牙關,不得不控製著力道,預備擦著立柱躲開。


    “一。”明斟雪閉上雙眼,身子一傾。


    耳畔一陣疾風呼嘯而過。


    就在她眼看著將要撞上立柱的那一瞬,帝王有力的鐵臂橫過她腰前,箍住細軟的腰肢狠狠往懷中一撈。


    明斟雪後背猛地撞上他結實的胸膛。


    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有驚無險,她賭對了。


    絕處逢生,手腳登時卸了力軟下來,身子被橫在身前的鐵臂架著,明斟雪整個人鬆鬆掛在帝王的臂膊上。


    未等她恢複力氣,獨孤凜突然單臂將她扛上肩頭,闊步朝床榻走去。


    “你想幹什麽?!你放開我!泥人尚有三分氣性,信不信把我逼急了,我再去撞一次……唔!”


    明斟雪痛呼了聲,整個人陷入鬆軟的錦衾間。


    身下床榻驀地一沉,帝王傾身覆上來,兩臂如鐵柱般撐在她身側。


    下頜被一隻遒勁有力的手掐住,明斟雪被迫仰起脖頸,正對上帝王那雙深沉得可怕的陰冷黑眸。


    眸中翻湧著怒火。


    “你急著找死麽?”獨孤凜沉著臉。


    “寧願一死也不想留在孤的身邊,明斟雪,過了這麽久,你這副倔脾氣倒是絲毫沒變。”


    攥住尖尖下頜的手不甘不願猛地鬆開,獨孤凜一身戾氣,嗓音沉的駭人。


    “孤費了那麽多心力將你救回來,不是想由著你胡來,再去將你自己作死的!”


    救她?


    是指先前他以薛昭的名義陪伴在自己身邊時,對自己施以的援手麽?

    明斟雪怔了怔,隱約覺得獨孤凜這話另有所指。


    “臣女無所謂生死,餘生若被長久束縛在禁庭之中,倒不如一死來得痛快。”明斟雪語氣冰冷,坦然麵對著他。


    “痛快?”獨孤凜冷笑了聲,自喉嚨裏艱難地擠出一個一個字,“好一個坦蕩灑脫的理由,你倒是痛快了,身後事一了百了,你可有想過別人,可有想過孤!”


    “我為何要考慮陛下的感受?”她笑的薄情,“陛下是喜是憂,與我何幹?”


    獨孤凜突然被她冷酷無情的話堵住了喉嚨,一時竟無力反駁。


    是啊,因為不在乎,所以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欺負。因為不在乎,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去辜負。


    獨孤凜靜靜凝望著她,一瞬間被深重的無力感裹挾包圍住。


    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橫亙在他們之間。


    周身氣焰霎時偃旗息鼓,他的聲音忽的低了下來:

    “即便方才孤不出手,你也不會在最後關頭撞上那根立柱,對麽?”


    “明斟雪,不需要,你從來不需要賭,更不需要拿命來賭孤的心意。”


    他的語氣軟了下來,眸中蒙上一層薄霧。


    “孤錯了,孤從前不該以薛昭的身份欺騙你,這事兒是孤做的不對。”


    “大婚當日重傷霍川也是孤一時心急,舉止過於偏激。”


    他輕歎了口氣,伸出手試探著想要牽住明斟雪,卻被明斟雪決絕甩開了。


    帝王僵在半空中的指節微微蜷縮著,無所適從。


    “可孤也是真的喜歡你。孤無法控製自己,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嫁與他人為妻。”


    “況且那霍川也並非良配,孤著人查了他的底細,霍川那位未婚妻子便是因他嗜酒成性誤死於他之手。霍川多年不娶也不是因他一腔深情,而是因為愧疚。


    這事藏得深,你兄長也不曾知曉,草率之下便將你許配給了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霍川一直不曾戒此嗜好,你若嫁給了他,日後起了衝突又能有誰能護得住你……”


    “夠了!”明斟雪不願再聽,當即冷冷打斷他:“這是臣女的私事,無需陛下插手費心。”


    事已至此,既然已經捅破了那層窗紙,再在獨孤凜麵前裝下去便沒意思了。不如幹淨利索斷了獨孤凜的所有念想,也不必再戰戰兢兢時刻提防著他。


    明斟雪仰起臉,以一種極其輕蔑的語氣,殘忍地將帝王的真心踐踏得粉碎。


    她神情淡漠,道:“陛下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你我之間,本就不存在多麽純粹的感情。陛下每一日的苦苦糾纏,並不會讓臣女深受感動,反而會讓臣女對您心生憐憫。”


    “自以為是的深情得不到回應,陛下,您看看您是多麽可憐的一個人哪。”


    她語氣中盡是歎惋,麵上卻殘忍地露出快慰的盈盈笑意。


    明斟雪這遭不要命的,對帝王自尊心的赤l裸l裸的挑釁,換作是誰聽了都會勃然大怒。


    氣氛一瞬間冷到極點,獨孤凜胸腔沉悶發堵,隻覺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再撕扯開,痛得瀕臨窒息。


    他愛她。


    可以無原則地接受她的所有,包括對他的怨憤與謾罵。


    獨孤凜踩著屍山血海一步步朝上爬,才奪來了今日的天下。


    他習慣了遇事快刀斬亂麻,習慣了看上的東西一定要千方百計奪到手中徹底占有……


    他所剩的耐心與寬宥並不多,全都心甘情願給了明斟雪。


    然而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姑娘卻並不領情,反而將他的心揉碎了踩在腳底踐踏。


    她會用那副一貫冷淡的神情對獨孤凜說:“陛下,我對您的自作多情毫無興趣。”


    “好…好…”獨孤凜慢慢收回視線,在明斟雪眼前才肯露出的那一點卑怯陡然散了。


    帝王恢複了一貫沉鬱冷靜的麵孔。


    他望著明斟雪,良久,語氣中透著不確定,問道:“若孤肯放過你,你可以試著重新接納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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