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星月的告別

  174 星月的告別


  月黑風高殺人夜，孤男寡女生人時。


  要說在這個半夜去見一個男人，或許可以很浪漫，但是地點定在殯儀館里，對於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殯儀館沒有半夜開門的，此時此刻我能進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佛爺的安排。


  我帶著星滅走進去，一個打更的老頭看了看我，沒有言語，只是用手指了指裡面。老在這裡打更，我覺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可怕，我帶著星滅快步走了進去，轉了個彎，便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女孩兒站在燈光之下。


  這個女孩兒我有點印象，應該是佛爺的秘書之類的，總是跟在佛爺的身邊。聽說男領導不用女秘書，可是在東城這個全都是女人的城市之中，有個女人幫自己辦事，很多事情都方便許多。


  我走過去，她也沒有言語，彷彿在這個夜晚說多少話都是多餘的，我跟著她走進了殯儀館里，亦步亦趨，她走得很慢，看得出來，也有點害怕。


  害怕歸害怕，也就是這麼幾步路，我走進去的時候愣了一下，居然看到了紅姨。


  紅姨站在佛爺的身旁，這是什麼情況？

  我快步走過去，紅姨也愣住了，問了一句你也過來守夜了么？

  我啊了一聲，看了一眼水晶棺材，裡面躺著的是趙龍。


  這個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這佛爺讓我帶著李老三的骷髏到趙龍的棺材面前，這是什麼意思？

  我突然後悔了，李家的仇可不是那麼容易忘的，佛爺顯然是特意安排的。


  我站住了，正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要轉身離開，這個時候佛爺開口說，是我讓她來的，過來吧。


  我想要走已經不可能了，走了過去，讓星滅把包裹放下，再然後我聽到星月在背後說，你來了，妹妹，我說要告訴你，媽媽沒有讓。但是我覺得，你可能想要送爸爸一程。


  轉過頭，星月拿著兩瓶水走了進來，一瓶遞給了我，然後另一瓶給了紅姨。


  星月又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了趙龍的棺材前，嘆了口氣，對我說，送送吧。


  我點了點頭，她對我說什麼，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只是這個秘密，壓的我好苦。


  我站在了趙龍的面前，低頭看著他，此時此刻真的想要喊一聲爸爸，可是我不能。星月還要繼承趙家的財產，還要成為上流社會的名媛，所有的骯髒都讓我承擔好了，希望她可以活出我們兩個人的美好。


  我聽到紅姨發出了一聲驚呼，顯然是那個袋子打開了，再然後我聽到她在那面對佛爺說，這件事情跟孩子沒有關係，李家的仇，我承擔。可以么？


  佛爺沒有言語，我轉過了頭，走回到了紅姨的身旁，星月也站在那裡，面色蒼白地看著地上的骷髏。


  在這個大廳里，一個骷髏，一具屍體，幾個不說話的人，陰森恐怖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在天空瀰漫開來。


  佛爺把手抬了起來，那個女孩兒拿著電話說了幾句，一會兒跑進來一個戴口罩的人，走過來掰斷了一根小指骨，然後在佛爺的頭髮上取了幾根頭髮，小跑著離開了。


  佛爺一直都站在那裡，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整個大廳，紅姨說完這句話，佛爺一言不發，沉默帶著無可言明的壓力，讓我們透不過氣來。


  星月先支撐不住了，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了角落裡，然後低聲說，那個死人是誰？你殺人了？


  我說，白素素的父親，佛爺的三哥，二十五年前被趙龍給殺了。這裡面的故事很多，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白素素我已經放出來了，她可能會找白蓮。你在這裡，白蓮誰在照顧？還是把她還給白素素吧。


  星月說，媽媽現在……在跟大春在一起。


  我愣住了，然後說，你把大春也接出來了？


  星月點了點頭，小聲說，我當時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對待媽媽，所以我當時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帶她走，離開這裡。大春我……我是真的捨不得，我不能把大春自己放在這裡，我會擔心他的。所以我想要把他也偷偷的帶走。但是你並沒有想要對媽媽怎麼樣，所以我……我想著要說是能夠把爸爸送走，再然後我就帶著媽媽跟大春離開這裡了。


  我說，你想要去哪裡？

  星月說，哪裡都行，我只是怕媽媽有危險。紅姨對媽媽的恨你很清楚，說真的，如果現在不是你，而是我站在她的另一面，那麼我相信她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怕她對媽媽做什麼，媽媽已經殘廢了，當年她也不是有意拋下我們的。所以我真的希望她可以有一個晚年。不用多幸福，至少讓她活到死。


  我說，可是大春……


  星月說，我知道你也捨不得大春，但是我真的捨不得他，大春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男人，他雖然傻，卻似乎什麼都知道。我要是離開之後，擔心他得不到好的照顧。而且你身邊的事情那麼多，你又喜歡把責任弄到自己的肩上，我真的害怕有一天……大春他被你連累。


  我說，那你跟大春兩個人，以後怎麼辦？

  星月說，什麼怎麼辦？你是說……我把大春看成是自己的責任，是自己需要照顧的孩子。男女之事對於你姐姐我來說，那全都是噩夢，全都是最讓人恐懼的骯髒污穢。我現在只需要想一想，就覺得自己髒的好像應該把皮肉都割下來去喂狗。大春一直都不開竅，跟我在一起，那不是正好？我絕對不會結婚，我害怕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那些個事情我在很小就經歷，對於我來說男人全都是惡魔。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很好的。


  我說，你……真的要照顧兩個人么？真的要放棄這一切么？


  星月說，導致我們不幸的從來都不是錢，而是沒有人愛。妹妹，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么？

  我點了點頭，是啊，我明白，我從來都明白。


  導致我跟姐姐孤苦伶仃的，從來都不是貧窮，而是人性的惡，而是沒有人保護也沒有人疼愛。


  星月低聲說，只是我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姐姐這麼多年沒有照顧你，現在又要離開你。只希望以後你可以疼愛你自己，還有，我的身份等到我把母親安安全全的安置好，我再給紅姨打電話吧。我真的有點害怕她會去傷害媽媽。


  我點了點頭，女人的仇恨是刻骨銘心的，我見到過紅姨的仇恨，所以我也沒有把握現在紅姨知道白蓮的歸來，到底會不會做出什麼讓所有人都後悔的事情。


  我不想後悔，所以這個時候，還是應該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