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往日的甜蜜似砒霜

  「在哪裡見到的？你們說話了？」


  夏晴天不由分說的撲過去，瞪圓眼睛的盯著季默，剛掐著自己那股疼痛的感覺告訴她，這不是夢。


  「我不確定是不是他，跟安辰皓在海外的時候，酒店外面……」


  季默回想起那天的場景，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沒衝出去。


  「安辰皓也看見了？」夏晴天擔心的問，看到季默搖頭的模樣，才稍微放心下來，畢竟這件事情，還是瞞住安辰皓比較好。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知道女友的前男友。


  「喝兩杯吧！」


  季默臉上的表情太落寞，讓夏晴天忍不住走到廚房，拎了一箱啤酒過來，席地而坐。季默從她手中接過易拉罐，擰開仰頭喝了一大口，喉嚨里傳來苦澀的感覺，胃部有些不適。


  「還記得嗎？那年秋天，整整一個月，你陪我在房間里像是酒鬼一樣，喝得滿屋子都是酒氣，走廊都聞得到！鄰居過來敲門，還以為我想不開輕生了！」季默嘴裡咬著魷魚絲，不知道是因為喝酒太急，還是有心事，很快就微醺的打晃，聲音也變得大起來。


  夏晴天看她這樣，偷偷將啤酒換成格瓦斯，看她並沒有嘗出味道的不同，無奈的搖頭。


  「我當然記得，那時候我生怕你離開我視線的下一秒就會撒手人寰！整整一個月專欄沒有交，主編差點兒把我辭退！」夏晴天淡淡的說。


  如今能夠輕描淡寫提起的話題，往日卻不是這般容易過去。


  季默原本不是這樣冷靜，理智，像是冰山般的沒有感情，她在大學時期活潑的甚至連寢室的姐妹都受不了，撒嬌起來更是讓人肉麻到全身蜷縮，那時候的她還是短髮，俏皮可愛，陽光單純。


  「你現在有安辰皓在身邊，就算遇到冷傲軒又怎麼樣？還想要回到他身邊？」夏晴天是清醒的，酒後吐真言，她只是想要明白季默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或者是好友的角度，夏晴天明白安辰皓是最適合季默的，可初戀，這個對於任何女人都沒有抵抗力的辭彙，她怕季默會因為所謂的回憶，衝動的做出錯誤的選擇。


  季默搖晃的趴在地上，手裡還不忘握著遙控器，傻乎乎的笑著，鼻尖有些泛紅，頭像是撥浪鼓的搖晃著，直到有些暈才停住。


  「不，我喜歡安辰皓！」


  聽見這話，夏晴天才稍微放心下來，捏著她的下巴，投喂進一口鳳梨酥，說：「那你見到的就算是冷傲軒，又怎麼樣？」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季默眼神迷離的撲到夏晴天的面前，伸出無名指在眼前搖晃著，上面還有戒指的痕迹，戴了七年，怎麼可能輕易的消失掉。「他到底為什麼不來，為什麼要把我放在那樣的場合下，他曾經說過，就算髮生任何事情，他都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夏晴天冷笑著，半晌才開口，「你就是因為太相信他！」


  「可你當初也對我說，他是值得託付的好男人！」季默反駁的大聲吼著，站起來在客廳里來回走動，手中還舉著一瓶格瓦斯，盯著刺眼的燈光，緊緊閉著雙眼，大腦一片空白，腳下踉蹌，差點兒摔倒。


  夏晴天見狀趕緊跑過去，將她拉著坐下。


  「是，我看錯人，以為他是你的良人，絕配，是我錯了，好不好？」


  季默此刻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話，昏睡過去。


  看著那張跟三年前變化頗多的面容，短髮蓄成長發，不施粉黛的臉龐開始每天用精緻的妝容做偽裝，平底帆布鞋變成八厘米的高跟，說話也不再單純反倒是多了幾分心機。


  人都會變得，離開校園，受過傷之後，會選擇另一條完全不同的路，來否定過去的自己。「不要變成你原本最討厭的樣子」，這是網路成曾經流行過的一句雞湯，可對於夏晴天來說，每個人都會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這沒有辦法抗拒。


  「冷傲軒，為什麼……」


  睡夢中的季默，還在嘀咕著這句話，看得夏晴天有些心疼。


  曾幾何時，季默和冷傲軒是他們大學公認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三好男友，二十四孝男友，這樣的稱號如果有評選的話，當年冷傲軒肯定是榜上有名。他對季默的寵愛，是讓所有女生寢室樓的人都羨慕嫉妒的，「201寢室的季默，你知道嗎？她男朋友又在樓下了！」這句話，是走廊里聽到過最多的一句。


  那時候的夏晴天，也跟著季默蹭到不少美食。


  「我們畢業就結婚！」冷傲軒在校園的小樹林里，摟著季默靠在樹邊，動人的情話就像是按下播放鍵般，永遠流暢。


  甜言蜜語加上堪比偶像明星的外表，那時候的季默就像是被寵壞的小女孩兒，在林蔭路上都會仰著下巴走，因為身邊有冷傲軒。


  畢業，冷傲軒的確跟季默求婚了，而且很轟動。


  全校送別會上，冷傲軒拿著麥克風走到第一排的季默身邊，單膝跪下，手中捧著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口袋裡掏出三克拉的鑽石，當著所有師生的面，大聲說：「季默，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就像是在期待這刻般，季默撲到他的懷抱里，哭的淚如雨下。


  而這場世紀求婚，夏晴天是見證者。


  如果回到金融大學，問起冷傲軒和季默這兩個名字，學弟學妹們一定會連連點頭，說：「當然知道，那可是我們學校的傳奇呢！」


  連繫主任，校領導都拍手祝賀的感情，分崩離析的是那麼突然。


  別說預告，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婚禮前一晚，冷傲軒還在給夏晴天打電話，說：「喂，你就不能讓我看一眼季默？明天她就是我老婆了！」


  「你明天怎麼看，我都不管！可今天是單身之夜，你兄弟不是已經安排好了？也給我們點兒空間吧？」


  夏晴天啪的掛掉電話，看著焦躁的咬著手指的季默，搖頭說：「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讓他著急才對，哪有你這麼聽話的新娘子！」


  季默害羞的笑著，擺弄著手邊的求婚鑽戒，衣櫃里掛著她即將要穿上的白色婚紗。這是冷傲軒特意從國外定製回來的，說是按照她的尺寸，穿上肯定是全場的焦點，「我要給你最美的回憶，讓你做最幸福的新娘！」這是他的承諾，季默信了，他卻失言了。


  婚禮當天，原本流程是季默先到禮堂，在新娘室等候。冷傲軒去接待外面的親朋好友，到時候會有人過來通知她出門。


  七點、八點……牆上的時鐘無情的轉動，季默有些不安的看著鏡子裡頭戴白紗的自己，化妝師過來補妝好幾次，外面卻仍舊沒有冷傲軒的動靜。夏晴天坐不住的出去看個究竟，卻四處都沒看到冷傲軒的影子。


  直到所有賓客坐滿，季默的媽媽才跑過來，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冰冷的機械女聲讓季默從頭到腳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這代表什麼，她不敢相信，卻不得不接受現實。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肯定是有什麼意外，她等到十點，十點冷傲軒就會像是白馬王子般隆重出場！


  可十一點，前面的親朋好友已經無法安置，她還是沒有等到……


  「抱歉，今天的婚禮可能出了問題，各位請回去吧。路費、房費還有禮份我都會退給大家。」季默穿著婚紗，握著原本司儀該拿著的麥克風，聲音里微微有些顫抖的說著。


  台下的人自然都猜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幾個鄰居和她母親的朋友在離開的時候，嘴裡還說著：「我就知道，什麼財團的兒子怎麼會娶她家的女兒！看，婚禮當天拋棄了，要是我啊，這臉可都沒有地方放！」


  「是啊，還把所有朋友都請過來了，這路費都是一筆大開銷呢！」


  他們的話太刺耳，季默的媽媽從沒有丟臉成這樣，她流著淚的跑到季默身邊，捶著她的肩膀，說：「你這個丫頭，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回去怎麼跟她們交代，我怎麼回家，怎麼見人？」


  「對不起……」


  季默面無表情，眼神空洞，那一刻她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


  婚禮當天，新郎沒有到場，自己的媽媽卻還責怪自己。


  難道不應該是她最傷心難過嗎？可全世界的人看起來都要比她不開心的樣子，手指上的鑽戒掛到婚紗，扯出一條難看的絲線，醜陋的像是如今四散離開，桌子上都是剩飯殘渣的禮堂。


  「為什麼！」


  季默撕心裂肺的吼著，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身邊是被她嚇醒的夏晴天。臉上滿是淚痕，枕頭濕成一片，連後背都有冷汗，季默平復著呼吸，把頭別過去。


  「又夢到了？去洗洗臉吧，我給安辰皓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你，應該快到了！」看著已經漆黑的夜空，夏晴天嘆口氣，將季默摟在懷裡，輕輕的拍著，說：「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