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物盡其用

  從今天早上開始，夕夜稚花和夕夜安就在為了今晚那神秘而又重要的儀式忙碌著。而那個儀式的準備工作已經耗費了夕夜家十多年的時間。自從夕夜安出生的那一刻，今日的儀式便已經是安排好了的。


  天色漸晚，夜色漸濃。夕夜家在舞陽市的這場住宅的後邊空地上，一個大大的魔術圖陣的輪廓已經被勾勒了出來，裡面的細節也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正站在魔術圖陣里精心刻畫著的夕夜稚花看起來心情正佳，即使自己的弟弟就在一旁，她也還哼著歡快的動漫歌曲，臉上的表情也柔和得多。


  正相反的是，一旁的夕夜安看著自己姐姐的樣子，心裡升起了濃濃的不安，伴隨而來的還有深深的愧疚和強烈的阻止儀式的衝動。但是理智卻一直在約束著他的行為，讓他只能按部就班地繪製著自己極力想要摧毀的魔術圖陣。


  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戲弄啊！夕夜安在心裡自嘲地一笑，想起了這些年的種種過往。同父同母的姐姐比他大三歲，就在姐姐三歲那年，小小的夕夜安降臨在了夕夜家。然而如果當時的夕夜安可以選擇的話，他多麼希望自己不是在夕夜家誕生的啊！

  一個男嬰的出生，對於夕夜家來說有著重要而特殊的意義。作為魔術世家，夕夜家有著一套自己獨有的魔術迴路，而這套魔術迴路在男魔術師的身上比在女魔術師的身上所發揮出的效果要大上三成。於是當夕夜夫婦發現第一胎是一個女孩兒的時候，夕夜安的出生便是註定的了。


  夕夜安的出生讓這個家裡感受到最為明顯的變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夕夜安那三歲的姐姐，夕夜稚花。在夕夜安出生之前，夕夜夫婦偶爾還會抽出一些時間來陪伴自己的女兒，並教導自己的女兒學習魔術的知識。但這一切在夕夜安出生之後全都消失不見了。


  就像是得到了通往聖杯的捷徑一樣，夕夜夫婦在夕夜安出生之後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夕夜安的身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一秒都不差地盯著夕夜安。而夕夜稚花則是被他們完全地忽略掉了，除了每月按時給照顧夕夜稚花的女僕開銷所需的錢之外，夕夜稚花一年中都難得能見到自己的父母一次。


  小的時候夕夜稚花或許還能相信女僕們編織出的善意的謊言，但當聰慧早熟的她猜想到了真相時，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她只希望當著父母的面問問他們，自己是不是他們的女兒。


  最終夕夜稚花的要求得到了滿足，好不容易她才見到了依舊在忙碌中的父母。然而比她想象中還令她失望的是父親那無視的目光和母親那不耐煩的神情。顫抖著，她問出了那個問題。夕夜稚花的母親聞言露出了詫異的神情，而後夕夜稚花竟然難得地看到她笑了，她笑著對小小的夕夜稚花說道：「你啊，不是我們的女兒，而是夕夜家的女兒。身為夕夜家的女兒，就註定要為了聖杯，為了你的弟弟奉獻出你的一切！」


  夕夜稚花至今都還無比清晰地記得那一幕，還記得母親說話時那虔誠的神情，那期待的聲音，那縹緲的笑意。還記得一旁父親無動於衷的目光。但是當時只有十歲的夕夜稚花是無法理解父母的執願的，就算是已經二十歲的現在，夕夜稚花仍舊無法理解，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想去理解，也不願理解。


  就這樣，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夕夜稚花開始漸漸地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孤獨一人就不會受到傷害，即使孤獨本身就是需要承受的代價。但是已經承受了這麼多年，夕夜稚花也不介意再承受些日子。只不過，聖杯戰爭已經開始了，距離她解脫的日子也近了。而今天，正是她將要解脫的日子！


  從小夕夜稚花和夕夜安的待遇就是完全不同的，不論是生活條件，還是關愛程度，亦或是魔術知識。夕夜稚花知道的，那麼夕夜安一定也知道。相反，夕夜安知道的，夕夜稚花大都不知道。只不過，有一件事卻正好相反，那就是今夜的這個儀式的真相。


  對於今夜的儀式，夕夜安所知曉的只有這個儀式是一個魔力共享的儀式。當這個儀式完成之後，他和自己的姐姐就將成為Lancer的共同主人，可以一起為Lancer供給魔力。這樣的話，Lancer就等於擁有了雙倍的魔力，這在英靈的戰鬥中無疑是絕對的優勢！況且還是Lancer這個公認的正面戰鬥能力最強的英靈職階。


  但是夕夜稚花所知曉的比夕夜安稍微多上那麼一點，而這多出的一點就連Lancer都不知道。其實這一點也很簡單，在儀式成功之後，夕夜稚花手背上的三道令咒將會轉移到夕夜安的手背上，也就是說Lancer的Master將由夕夜稚花轉變為夕夜安，而夕夜稚花則會成為單純的供魔道具。


  哦對了，最後還有不重要的一點，因為這個儀式所消耗的東西里有一項是夕夜稚花的生命能量，所以在儀式完成之後，已經淪為供魔道具的夕夜稚花的生命只能維持到這次聖杯戰爭結束的時候了。


  夕夜安不知道，Lancer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夕夜稚花和夕夜家的那些大人、老人們。所以夕夜稚花很開心，因為距離她真正解脫的日子沒有多遠了。聖杯很快就將會出現在舞陽市，到那個時候，作為夕夜家的女兒，夕夜稚花的使命就將結束了。她也不關心最後自己的弟弟究竟能不能得到聖杯，一如她不想知道父母的執願一樣。因為這些都和她沒有關係，不是嗎？

  她想要的只是安安靜靜地沉睡而已。她知道，當她在那時睡著之後，她就不會再做那些噩夢了，也不再有任何煩惱和苦悶，她的心靈將會得到純凈的升華，她心裡那些齷齪的慾念都將得到凈化。


  所以今天的夕夜稚花感到分外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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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夕陽最後的輪廓也沉入地平線之下時，繁複的魔術圖陣終於完成了。夕夜稚花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她抬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然後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巧而精緻的木盒。


  夕夜稚花打開了木盒，看著安安靜靜地躺在木盒中的黑色橢圓寶石，夕夜稚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而她身後的夕夜安則是露出了複雜的神情，這個寶石名叫做心靈寶石，並非是源自天然，而是古代魔術師的崇高傑作。


  這顆心靈寶石也是今晚儀式所需的重要道具，它能夠穩定儀式進行中夕夜稚花和夕夜安的魔術迴路。如果沒有它，那麼參與儀式的兩人只能活下來一人，活下來的那人所融合的另一人的魔力也變成了無法補充的一次性的了。這顯然不是儀式的目的，如果成功的話，那麼夕夜稚花至少還能存活幾日，這幾日里還能為Lancer提供不少的魔力。


  物盡其用，才算是真正的耐用，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