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豪門宅斗,懦弱迎春
那些賈府的公子小姐們,大多是眼高於頂,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認輸,興兒彈彈官服,很開心,既有奴才翻身的感慨,亦有揚眉吐氣的爽快。遙想當初,傲嬌的林黛玉,看也懶得看他一眼,賈探春更是當面教訓過他,想來竟如夢幻一般。
他轉過一個大理石紫檀木架的照壁,突然一個毽子憑空飛來,一片場地上,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少爺在那兒玩耍,興兒拱手:「三爺有何指教?」
雖說他不是奴才了,雖說賈環只是一個庶子,畢竟也是一個王公貴族,興兒表情淡淡,倒是沒有看不起他亦或者得罪他的意思。
相反是賈環雙手抱胸,趾高氣揚的:「對不住了,我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我正在氣頭上,拿毽子發泄,不想差點打著你了。」
興兒眼睛一眯:「照我說,三爺近來文思泉湧,才華橫溢,那個給貴妃娘娘的謎語,我也瞧見了,著實不凡。三爺立足當下生活,以枕頭和獸頭為謎,可知三爺是雅量高致。」
其實賈環那個謎語是破的不能再破了,賈元春怎會看不懂,這貨也忒不要臉了。
誰想賈環聽了,大是舒心,蹲在橫欄上,翹起二郎腿:「那是!那是!」
「而且,我聽說即便寶二爺順著府上習俗,以兄長之名義教育三爺,但卻也不敢怎樣,關懷備至如此,並不是常人所想,二爺三爺是非常和睦的。」興兒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不錯!不錯!」賈環越看他越順眼了,因府里上下,無人不拿賈寶玉當個寶貝,那位一出點什麼事,整個賈府便雞飛狗跳,往往他們娘倆也會受災,疑似嫌疑。娘兒倆個是又恨又妒。
「嗯,三爺這麼受氣,也不是個辦法啊!不管你們是黑是白,總之你倆都是黑的了。爺不想想,她是怎麼壓住你們的?因為上頭有兩位,怎麼壓她呢?上頭有誰和她是不好的呢?她是那邊的人,卻過來這邊辦事,你說誰會有芥蒂呢?三爺三思!」興兒乾咳幾聲,整理袍子出去了。
賈環本來就小的老鼠眼睛變得更小了,從小生長在這樣的大家族,耳濡目染,他可不是傻缺,早聽說了周興和王熙鳳明爭暗鬥,這不是拿他當槍使么?
但是這個法子果然可行,噁心人一下也是好的,也能出口惡氣,賈環想好了便往那邊的黑油大門過去,假裝要去請安,只是他素來懼怕鳳姐和三姐姐,這事要保密才行。
賈環終究是有些孩子心性,圖好玩,跟鶯兒賭錢還賴賬,他這人也有他不討喜的地方。
恰好黑油大門出來了大太太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賈環道:「大娘要去哪裡?」
王善保家的睜著勢利眼:「去二姑娘房裡一趟,司棋是我外孫女,她老子娘在外邊,我自然要照看照看!」
「我也去!我也去!」賈環眼睛咕嚕嚕一轉,索性去看二姐姐一回,平日里多少人討厭他,沒人和他玩,連賈探春那個親姐姐也嫌棄他們娘兒倆,也就迎春那裡他才放得開。
於是一老一小共同出發到了目的地,先跟王善保家的來到一間下房,她開口笑:「司棋啊!你老子娘在外邊,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這不是過了年節么?姥姥來看看可有什麼沒有?」
「前兒個不是寄出去了么?」司棋猶豫一陣,無奈的又給她外婆遞了一份月例銀子,包裹里有一雙新做的男人鞋子,她手腳麻利的遮掩了。
賈環終於明白,這老貨說的「照看照看」,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王善保家的心安理得的收了銀子,起身要走,卻聽見隔壁正房有吵鬧聲,司棋的下房和迎春閨房只是隔了兩道門,王善保家的便冷眼瞧著,大有隔岸觀火、幸災樂禍之態。
賈環卻是跟司棋一起走了出去,只見綉桔仰著脖頸:「左一個不見了,右一個不見了,一家子仗著奶過二姑娘,偷偷摸摸,拿給那老貨吃酒賭錢去了?!萬一怪罪下來,誰擔這個干係?莫不成又是我們丫頭拿了?把髒水潑給我們?這是什麼意思?」
柱兒媳婦冷笑:「誰給你潑髒水了?姑娘不必夾槍帶棒的,左不過是我們借的,誰說咱們不還了?便是拿了,誰家奶媽子不仗著公子小姐得勢的?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你見著襲人對李嬤嬤怎麼樣了嗎?你見著了嗎?」
綉桔肺都氣炸了,蓮花兒一個勁的抹眼淚。
司棋龍行虎步,一過來便狠狠一巴掌扇在柱兒媳婦臉上。
「啪」的一聲,柱兒媳婦臉龐火辣辣的,難以置信:「你敢打我?」
「打你怎麼樣?有種你打我啊?!打我啊?!」司棋雙手叉腰,虎目圓睜,還不停往柱兒媳婦身上磨蹭。
「哎呀!別鬧了!叫外人看見像個什麼樣子?我馬上就要走了,璉奶奶給咱派了個差使,不會缺這缺那了。」王柱兒很是頭疼,拉他老婆走,實在是丟臉。
綉桔冷笑:「喲!宰相家裡七品官,咱們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官,你也是官不成?最好一輩子別回來!」
王嬤嬤聽見風聲不對,笑眯眯的走到迎春身邊:「姑娘,我明兒就還你!」
儘管一屋子亂糟糟的,賈迎春卻是驚人的淡定,本事十分了得,自個兒拿了一本《太上感應篇》坐在角落溫和的看著,聞言淡定道:「罷!罷!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是我媽媽,拿了便拿了,太太若問,我就說我丟了,若不問,大家相安無事!」
說完又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了。
司棋、綉桔、蓮花兒四個丫頭,看到她們姑娘這個樣子,氣得要死。
「平姑娘來了!」
不知是誰在外面吼了一聲,眾人立馬一鬨而散,平姑娘,那可是代錶王熙鳳的聖旨啊!
賈環本來是要找二姐姐玩的,看這場面,二姐姐估計沒興緻了,自己只好屁顛屁顛的跟在身後,亂彈琴:「王大娘!聽說璉嫂子剋扣了大太太那邊的官中銀子,你知道嗎?」
王善保家的怪笑:「亂說什麼?大太太這邊是自立門戶,每年自有定量,和這邊有什麼干係?她管得著?」
賈環篤定道:「今年不同了,省親別墅支出去的,是共總的,再收回來的重分,那邊就短了!」
點到為止,賈環走了,王善保家的眼神一冷,一肚子狐疑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