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到了21樓,楊蘋一邊低頭掏鑰匙,一邊說:「我先回去洗澡,一會過來給你換藥。」
「等一下。」Alfred拉過楊蘋的手在自己的門上按了一下,然後輸入密碼確認,「我把你的指紋輸入到我的門房系統里了,一會你直接開鎖進來就行了。」
楊蘋怔了一下,開始覺得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說些什麼,點點頭轉身回自己家去了。
Alfred進屋后,直接撥了一個電話給楊果,開口就罵:「死小子,你什麼意思啊?」
彼時,楊果正在公司開會,怔了一下,然後用手勢示意暫停會議,自己走到一旁的窗檯前接電話:「發生什麼事?火氣這麼大,你不是和我姐去聽交響樂了嗎?怎麼聽出一肚子火來。」
Alfred猶疑了一下:「你真不是故意的?」
楊果蹙眉,手搭在窗台上,眸光掃過樓下熙來攮往的車流:「什麼故意不故意,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麻煩你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可以嗎?」
Alfred嘆了一口氣:「我帶你姐去聽交響樂結果就這麼正巧遇到了她的前任。」
楊果驚訝地說:「前任?誰的……我姐的嗎?你說你們遇到了…..」
Alfred:「對,就是崔明浩。你昨晚還提起他來著,今天就遇上了。」
楊果也很驚訝:「你們真的遇到了崔明浩呢?」
Alfred無奈地說:「居然還是鄰座。」
楊果好奇地問:「我姐有什麼反應?依你專家的意見,我姐姐放下了嗎?」
Alfred想了想:「我想楊蘋應該是沒事的,不過崔浩明好像並沒有放下。」
楊果不以為意地說:「他放沒放下那是他的事,重要的是我姐姐放下了就好。當年我父母出事的時候,是崔家主動放棄了我姐姐,我們又不負他沒必要把他的感受當一回事。」
沉吟了一下,楊果接著又說:「其實……那兩張票是崔傲天給我的,崔傲天你記得嗎?」
「萃新國際中學那個崔傲天?」
「就是他,畢業之後去了德國的那個,他其實是崔浩明的弟弟。你那兩張票也是他給我的,我沒想到他也把他哥哥安排過去了。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Alfred思忖了一下:「他知道你要這票是送給你姐姐的嗎?」
楊果回答:「我沒跟他說過啊。前一陣子,你讓我去弄票,不過一直都沒買到。就在前天,我遇到了崔傲天,他派人送了兩張票給我,剛好是你要的《北國之春》的貴賓票。我還奇怪,怎麼就這麼好運氣,他送過來的剛好是我們想要的。」
Alfred低吟:「崔傲天……他也回國呢?」
「是啊,他現在是昊天科技公司的創辦人。前天,在一個慈善酒會上我們偶遇了,聊了幾句,不過並沒有提到門票的事情。我收到他送過來的票時,也猶疑了很久。後來想想,可能是我託人搞票的事情傳到他耳朵里了,他故意送票給我想跟我拉關係。」
「你們有業務往來嗎?」
「他們跟楊氏沒有業務往來,不過昊天科技開發了一款新的遊戲,想請我做代言。之前昊天科技的公關經理就找我談過,不過被我拒絕了。」
聽到開門的聲音,Alfred立即說:「先掛了,你姐過來了。」
…………….
楊蘋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一籃葡萄,顆顆圓潤飽滿。
Alfred好奇地問道:「哪來的這麼多葡萄?」
「別人送的,剛剛保安讓我下樓取。」楊蘋走進廚房,拿出了最上頭的一串放在水槽中沖洗,然後找了一個水晶盤盛著,端出來:「去年我破了一個北通葡萄園藏屍案,幫葡萄園的主人洗刷了冤情。這個人特別感恩,這兩年每每到了這個季節她都會親自送一籃葡萄過來,以表謝意。剛我們去聽音樂會,不在家,她就把葡萄寄放在物業那邊了。」
楊蘋單手托著水晶旁,送到Alfred的面前:「嘗嘗,說是有機種植的,非常香甜。剩下的明天帶回隊里,與大家分享一下。」
Alfred點點頭,伸手摘了一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個頭飽滿,成熟飄香,種植得很不錯,能拿A.」
說著,他將那顆葡萄塞進嘴裡:「口感甘甜…….對了,說說那個葡萄園藏屍案是怎麼一回事?」
楊蘋端著盤子繞過了沙發,坐到了Alfred的身旁,一邊剝著葡萄皮,一邊娓娓道來:「兩年前,在北通的一個葡萄園裡翻出了一具白骨。DNA檢測先顯示該白骨就是葡萄園已經失蹤了三年的男主人——焦俊齊。這個焦俊齊在北通經營了一處葡萄園,生意挺火的,特別是各大葡萄酒業的訂單頗豐。其中有一個客戶是一個頗為風情的紅酒女商人叫馮麗,馮麗和焦俊齊一來二往就勾搭上了。焦俊齊甚至為了馮麗向妻子金蕾提出了離婚。金蕾不肯,兩個人直接在葡萄園裡開撕了起來。焦俊齊失手將金蕾打傷,當時金蕾剛懷孕七周,孩子沒保住。金蕾在醫院住了三天,之後被她父母接回了娘家。也就是在金蕾在娘家修養的那段時間,焦俊齊失蹤了。工人因為葡萄園內自動澆水系統出現了問題一直聯繫不到焦俊齊,最後不得不去聯繫金蕾,這才發覺焦俊齊失蹤有一段時日了。
考慮到焦俊齊可能和馮麗私奔,金蕾心灰意冷,遂打算抓姦好能多分一些家產。可是當她帶著私家偵探找上馮麗的時候,馮麗卻在和其他男人約會,她表示她和焦俊齊不過是玩玩而已,那天焦俊齊找到她說要老婆離婚然後和她結婚,但是馮麗不同意,還狠狠地奚落了焦俊齊一頓。之後焦俊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焦俊齊就這樣失蹤了,了無音訊。金蕾則是在焦俊齊失蹤半年之後報了警,警方調查了幾個月也沒有發現焦俊齊的下落,這個案子不得不擱置了。
兩年前,就在葡萄秋收之後土壤封凍之前進行基肥的時候,工人一般都會加入速效性化肥,像硝酸銨,尿素,硫酸鉀,和過磷酸鈣這類的,基肥對恢復樹勢,促進根吸收和花芽分化有良好的作用。可是工人卻將基肥的化肥弄錯了,施了鹼性化肥。好在發現的及時,遂金蕾打算將整個葡萄園進行翻整,重新換土,以保住根苗。就在翻土的時候在一株葡萄藤下發現了一個防水膠袋,在袋子里裝了一具骸骨。
這個案子最早是北通派出所接警的,轉刑警隊前已經調查過金蕾和焦俊齊的關係,派出所懷疑金蕾殺了焦俊齊。有證人證實,焦俊齊在金蕾出院的那天夜裡回過葡萄園,還帶了很多酒進去,大概有一醉方休的意思,然後就在那天夜裡又有人看到金蕾回去過。而具金蕾說,那一天她父母將她從醫院接回娘家,卻一直不見焦俊齊上門,她一個人在家傷心欲絕,又憤恨不平,遂打算到葡萄園找焦俊齊理論,說個明白。但是當她來到葡萄園的時候,葡萄園剛打完農藥,焦俊齊不可能在葡萄園大棚里,她以為焦俊齊又去找那個女人了,遂打砸了葡萄園的管理處,之後又回了娘家。
這個案子金蕾完全有動機,有理由,也有時間殺害焦俊齊。不過……」
「不過你不這樣認為,是嗎?」
楊蘋點點頭,「要知道人若是金蕾殺的,那麼處理屍體的也必然是金蕾,既然屍體是她處理的,她又怎麼會忘記埋在哪裡,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讓工人去翻那裡的土,以至於讓人發現她埋下的屍體。」
Alfred好奇地問:「法醫那邊怎麼說?」
楊蘋說:「法醫那邊鑒定結果顯示焦俊傑後腦受創,但傷口的位置及深度來看並不致命,他心臟處搭過兩根金屬支架和晶元,應該是有心臟病歷史。法醫提取了晶元上的數據發現焦俊傑其實是心臟病發死的,心臟病發的時間是凌晨零點35分,死亡時間是凌晨零點43分。」
Alfred好奇地問:「那你們是怎麼破案的?是定性為意外,還是人為?我覺得人為的可能更高。」
「你會這麼想很正常,畢竟還存在一個埋屍人。若是意外,應該一早就有人報警了,而不是私下處理屍體。」
Alfred看到楊蘋的表情,立即接茬道:「可是,凡是都有意外。」
楊蘋點點頭,嘴角含笑:「和你說話就是輕鬆,一點就通。」
「你不會覺得因為被我看穿而心裡不舒服嗎?」
楊蘋搖搖頭,「不會啊,平時辦案用多心思已經夠累了,我是個懶人,要是一丁點的事情都要交待清清楚楚,絮絮叨叨,那不是更累。」
Alfred點點頭,「那就好,我還擔心……」
楊蘋淡淡一笑:「太聰明也很困擾吧,太輕易就看透人心,很孤獨吧?」
Alfred點點頭,「到目前為止我只有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現在再算上一個你。」
「那你那位朋友一定也很聰明。」
Alfred想到楊果,突然悠悠地笑了:「小聰明倒是有一點,不過為人仗義。」
接著,Alfred的身體突然往楊蘋方向傾靠過去,「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說你也很聰明.」
楊蘋揚眉:「我不聰明嗎?我一直以為我挺聰明的。」
「是很聰明。話說回來,那個葡萄園骸骨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是意外,又是誰埋屍的?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趕緊往下講。」Alfred一邊做焦急狀催促,一邊伸手寵溺地揉了揉楊蘋的短髮。
楊蘋勾唇一笑,「其實案子也不是我破的,是埋屍人自己上門自首的。」
「這麼峰迴路轉啊,快,快,說怎麼回事?」Alfred配合地驚嘆道,同時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將鳥窩又順回去。
楊蘋的眸光突然變的柔軟了一些,「上門自首的人叫郭大國,是葡萄園的技術工,從葡萄園建園之初就受聘焦俊齊在葡萄園工作,專門負責種植技術指導。他自首說人是他殺的,屍體是他埋的,堅持稱這件事金蕾一點都不知道,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可是,當我們問他殺人的細節,他不是支支吾吾就是推說時間太久記不清楚,不過埋屍的細節他倒是記得非常的清楚,說的也都對得上號。」
Alfred猜:「他極有可能是想幫人頂下殺人罪。」
楊蘋點點頭,「當時大家也都是這麼覺得的。我們搜查了郭大國的家,發現了一張他珍藏起來的照片。照片本身其實是郭大國和葡萄園的員工一起拍的,郭大國就站在金蕾的旁邊,不過郭大國將照片放大了,單獨裁剪下了他和金蕾。」
「這麼說他暗戀葡萄園女主人。」
楊蘋點點頭,「大家推測那天夜裡他看到金蕾怒氣沖沖地從葡萄園出來,之後他就去巡視了葡萄園,發現焦俊齊倒在地上,地上還有一塊帶血的石頭,很自然讓他想到是金蕾一怒之下殺了她的丈夫。為了金蕾,他將屍體埋了起來。」
Alfred抿了一下嘴,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合情合理的推理,不過還有不過,你的故事還沒有完。」
楊蘋又掰了一顆葡萄,開始剝皮:「每次都能料中,幾多無趣。」
「也有沒有猜中的,比如你現在講的這個故事,總是峰迴路轉,意外橫生,有趣的很。」Alfred催促道:「後來怎麼樣?快說!」
「後來,金蕾也來自首,說人是她殺的,屍體是她埋的。兩個人同時認罪,卻一口咬定對方並不知情。金蕾的口供也是錯漏百出,亦是經不起推敲。一會說用榔頭砸的,一會說用刀捅的。處理屍體的是郭大國已經是無疑的了,只是這人到底是誰殺的呢?有人覺得是金蕾,有人覺得是郭大國,這案子一下子膠著在那裡了。」
「最後你怎麼解決的。」
「為什麼說是我解決的?」
「因為人家特意送葡萄給你,不是給別人,所以這個案子一定是你破解的。」Alfred剝了一個葡萄塞進了楊蘋的嘴裡。
楊蘋一邊吃著,一邊接著說,「其實也沒有做什麼,就是半夜心血來潮回了一趟案發現場,在葡萄園待了一夜,然後就想通了一件事。這個案子的關鍵就在葡萄園的自動供水供葯系統,葡萄園一天有兩次供水,一次供葯。兩次供水的時間都是在白天,而供葯的時間卻是在晚上。
葡萄園裡工作的人都知道,每天晚上十二點整,系統會自動供葯。雖然是霧化過的,但是畢竟是農藥,所以一般十一點過後直到次日凌晨五點系統開始供第一次水之前,這個時間段是不會有人在葡萄園裡走動了。
案發當日,證人看到金蕾從葡萄園走出來的時候,大概是夜裡一點,過來打葯時間,也就是說那個時候葡萄園裡瀰漫著濃烈的農藥,金蕾不可能特意挑了這樣一個環境去殺人。打了農藥的葡萄園,就算是金蕾特意約焦俊齊去,焦俊齊也不會在那個時間段去那裡。又不是傻子,誰會特意去聞農藥,這不等於找死嗎?
我讓法醫檢測了骸骨上的微量元素,法醫在死者頭骨的鼻腔處發現了微量的農藥中的鉀元素。也就是說當天夜裡葡萄園裡噴農藥的時候,他就在裡面,而且還活著,或者一息尚存,但是卻無法自由行動。」
Alfred:「正常人遇到噴農藥都會跑,所以焦俊齊在噴農藥前就已經失去了行動自由。」
楊蘋:「我們又一次重點排查了郭大國和金蕾行蹤,排查的時間在噴農藥前。但兩個人都有明確且可靠的不在場證明。推翻人為,那就只有是意外。
以當時的情況,我們推測是這樣的:焦俊齊在一天之內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所謂的愛情,意志消沉,那天夜裡帶了酒進葡萄園喝,結果發生了意外撞傷了後腦,失去了意識。之後葡萄園開始噴農藥,他漸漸醒過來,發現自己吸入了農藥,心驚之下心臟病發,一命嗚呼。
而郭大國提供的發現屍體時的情景正好也佐證了這個意外的推論。最後案子被定性為意外。不過郭大國還是因為私自處理屍體而入獄,判了五年,緩刑三年,加上在監獄里表現不錯,獲得一次減刑。今年年初就出獄了。郭大國一出來,金蕾就拉著他奔著民政局去了。」
「這是不是就叫做郎有情來妹有意。」
楊蘋點點頭,「兩個人都經歷了許多磨難最後還能再在一起,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Alfred看著楊蘋,狹長的雙眼透著柔暖的眸光,「愛情不是最初的甜蜜,而是繁華退卻依然不離不棄。」
「吃葡萄。」楊蘋又塞了一顆葡萄進Alfred的嘴裡。
Alfred一邊吃,一邊繼續用他那柔情似水的眸光看著楊蘋。
楊蘋:「喔啞,忘了說,後來金蕾領回了焦俊齊的骸骨火化后灑在葡萄園裡當化肥了。你吃的葡萄就是那園裡長出來的。」
Alfred瞪大了眼睛看著楊蘋,嘴巴里含著葡萄,一副不知道是該吐出來還是該吞進去的無措表情。
三秒后,Alfred咽下葡萄,大笑出聲,笑得根本就停不下來,胸腔跟著劇烈起伏起來。
「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ps:親們,推薦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