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大明江相·祖孫
如果雷可以幫助人穿越的話,那麼有多大的可能穿越到同一個朝代,同一個時間段,又能這麼巧的相遇呢?
魏水想不明白,難道穿越都是扎堆的?
設想一下,如果被累劈了真的可以穿越,那自己穿越了,左義穿越了,還有外國人呢?外國人難道也穿越了?穿越到哪兒?同時期的國外?
真是……奇也,怪哉啊!
想到這兒,魏水不禁慢慢的將眉頭皺緊了。對墨大吩咐道:「墨大,去幫我辦一件事情。」
墨大立馬站了起來,凜然應道:「是,二爺儘管吩咐就是了,屬下立刻就去辦!」
「不,不需要這麼急。」魏水搖搖頭,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不急,也不是著急就能做到的事情。你只需要派人去查,至於結果……由我來判斷!」
「是,二爺。」墨大回答道,「請二爺儘管吩咐就是了,屬下一定辦好。」
魏水想了想道:「最近,派人給我嚴密監視住邵元節和邵啟南,尤其是邵啟南!他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都得給我調查的清清楚楚。另外,派人去一趟江西龍虎山,給我查一查,這個邵啟南是從小就是這副樣子,還是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的。這些都要調查仔細了,有了消息,馬上就來報告給我!」
「是,二爺,屬下明白了。」墨大回答道。
吩咐下去這件事情,天色已然是不早了,魏水自己去休息,同時也打發了墨大去休息。吩咐說,如果有什麼事情,也都等到明天再說,今晚好好的休息就是了。
而當夜,除了魏水和墨大這兩個很晚才睡的人之外,還有兩個徹夜未眠的人。
慶宴居客棧。
邵元節自打回到客棧之後,耳根子就再也沒有清凈過。本來已經因為喝酒而昏昏沉沉,並且有些發脹的腦袋,在聽了邵啟南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的說話之後,就更加疼得忍受不了了。只是,邵啟南似乎是一點兒都沒有讓人家煩的覺悟,反而是理所當然的繼續絮絮叨叨。
「要是我去,就絕對不會給他拖時間的機會!他就是拖延您知道嗎?您任由他拖了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無休止的拖下去,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我們引薦給陛下啊?我知道,您是老了,您不在乎,可我還年輕啊!我等不起!」
「等不起,你想怎麼樣?」邵元節被他氣得夠嗆,反口吼道,「現如今,除了魏水這一條路之外,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既然沒有其他的選擇,為什麼不能等等看?而且他也沒有說是無限期的拖延,而是讓我們再等幾個月而已。怎麼?幾個月你也等不起嗎?」
「我不是等不起!」邵啟南聲辯道,「爺爺,我不是等不起!我是不能相信魏水這個人的人品!這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品,我早就清清楚楚了!您不了解他,才會被他欺騙。您要是知道他是個什麼人,您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了!」
「你說什麼?你了解他?」邵元節不禁冷笑道,「好,你說我不了解他,你了解他,是吧?那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他的人品是怎麼樣的?」
「他?」邵啟南在提到魏水的時候,永遠都是這副樣子,好像是前生有恨、後世有仇一樣。他牙關咬著,惡狠狠地說道,「他這個人,跟他不熟的還好!越是跟他熟的他才越是坑你!這個人,坑朋友是他的愛好之一!」
邵元節被他氣得不行,跺著腳說道:「怎麼?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啊?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他坑朋友的?嗯?啟南吶,啟南,我早就告訴你過,不能道聽途說,不能道聽途說,你怎麼就是不聽?再說了,你和魏水素無瓜葛,你又為什麼對他這麼仇恨呢?依我看,你這是嫉妒!你嫉妒人家比你好,比你強,是不是?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嫉妒人家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表現出來。讓人家知道了,人家會很討厭你的,你懂不懂?哎,你去哪兒?你回來!邵啟南!」
邵啟南不想在聽邵元節的啰嗦,瘋了似的衝出門外。
邵元節在身後對著他狂喊,卻一點兒作用都沒有,只聽到飛速下樓的腳步聲,還有自己越來越深重的喘息聲。
「道長?雪崖道長……你醒醒啊……醒醒……雪崖道長……」
斷斷續續的聲音,在邵元節耳邊響起,漸漸地,消失不見。
劉睿扶著暈倒在地的邵元節,一時間,竟然沒了注意。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不說這邊暈倒在地的邵元節,單單先說下衝下樓去的叛逆分子邵啟南。
不得不說,此時的邵啟南,怕是連肺都快要氣炸了!
他是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沒有天理了!
憑什麼大家都是穿越,人家可以魂穿保留自己的名字,自己也是魂穿,就偏偏要改這麼個不好聽的名字?人家可以高官厚祿,可以被封為什麼什麼真人,自己卻偏偏要忍受著這個老道士的喋喋不休,跟這麼個蠢得要死的豬隊友綁在一起?
不行!魏水可以做到的事情,我沒有理由做不到!我比他強,從小就比他強,比他強多了!
抱著這樣的心思,邵啟南在街上轉悠了很久。知道胸中的悶氣都撒乾淨了,這才回了客棧。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還離不開邵元節那個傢伙,說不得也只能先哄著他了!
客棧,邵啟南從樓梯上來的時候,發現屋裡黑漆漆的沒有燈光,反倒是隔壁,本來應該已經休息的劉睿房裡,燈光卻十分的亮堂。
回到自己的屋裡頭轉悠了兩圈,邵啟南都沒有看到邵元節的影子。他坐在床邊兒上琢磨了一會兒,不知道這老爺子大半夜的能去哪兒。思來想去,又想起了隔壁的燈光,邵啟南就猛然想起了,邵元節跟隔壁的劉睿關係不錯。
大半夜的……會不會是跟隔壁的倒苦水兒去了?
邵啟南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轉身出去,就敲響了房門。
此時,劉睿跑遍全城,不得不搬出了魏水的名字,才好不容易請到了郎中過來。郎中此時正坐在屋中的床榻邊上,靜靜地給老爺子診脈。一邊按著脈搏,在心裡暗暗的數著,一邊輕輕地搖頭,時不時地,還嘆上一口長長的氣。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很大的敲門聲。說是敲門或許都不太對勁兒,人家這個,可能得叫做砸門。如果再大點兒力氣,或許都可以用拆門來形容了!
劉睿為了不影響郎中診病,聽到敲門聲立馬就答應了一聲,然後便跑著去開門。打開房門,卻就見到住在隔壁的邵啟南,一臉的晦氣衝撞了進來。
好似沒有看到劉睿一般,迎面將他無視掉了,自顧自的走進了屋子。這番做派,好似是進他自己的屋子一樣,十分的隨性而為!
劉睿一見是他,火氣立馬就竄上來了。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冷著聲音,壓低嗓音問道:「你去哪兒了?你爺爺暈倒在門口你知不知道?我今晚聽到你們屋子有爭吵聲才出來看的,你是不是跟老爺子鬧了?小道長,不是我說你啊,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有什麼事情,你得順著他點兒,怎麼能夠這麼擰著他來呢?萬一要是有個好歹的,你……」
「你什麼?」邵啟南眼神很冷漠,轉頭看了劉睿一眼,說道:「怎麼?現在怎麼樣?有好歹了嘛?」
「你……」劉睿一時間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指著他在心中暗暗的罵了兩句,轉過身,問床邊的郎中道,「先生,怎麼樣了?雪崖道長沒有大礙吧?」
郎中將按在邵元節脈搏上的手指收回來,捋著花白的鬍子,搖頭道:「這位老人家,他的身體本身是不錯的,所以,這一次,才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事情。但常常怒火攻心,尤其是在這個年紀,肯定會疾病叢生,到最後,怕是就藥石難治了!」
劉睿聽罷,惱怒地轉回頭來瞪著邵啟南,惡狠狠地說道:「怎麼樣?聽到了吧?這個年紀的老人家,怎麼能隨便生氣呢?」
邵啟南看了邵元節慘白的臉色一眼,心裡頭不覺有些發虛,但依舊不肯輕易服軟。他低聲嘟囔道:「這回不是沒事嗎?」
這麼一句話出口,連郎中都聽不下去了。郎中怒道:「這一回的確是沒事,可下一回呢?下一回也能安然無恙嗎?萬一哪一次,一丁點兒沒有控制好,那就全完了知道嗎?年輕人,不能這麼對老爺子啊!」
說罷這些,郎中看了眼劉睿,又看了眼絲毫沒有悔意的邵啟南。忍不住又加了幾句,他說道:「更何況,剛剛這位公子不是說了嗎?這個事情,和現在正得皇上青睞,封做致一真人的魏水魏二爺有關係!這老爺子跟魏二爺沾上關係,那是隨隨便便你想要氣病就能氣病的嗎?若是這件事情讓二爺知道了去,他老人家發起火兒來,保證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哼,吃不了兜著走?」不提魏水還好,一提魏水,邵啟南原本心中有的那麼一點兒內疚之情就全都沒有了!他很是憤懣的哼了一聲,隨即,指著郎中道,「你是個行醫治病的!治好你的病就是了,管那麼多做什麼?!魏水?魏水!怎麼你們一個個的都怕了魏水?我就不覺得,魏水有什麼了不起的!看著吧,小爺我早晚弄死他!」
邵啟南撂下這麼一句狠話,隨即,便拂袖而去了。
郎中愣愣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半晌,才轉過頭來,看著劉睿,傻愣愣的問道:「怎麼?他不是魏二爺的人?怎麼出口狂言,句句都這麼不中聽啊?」
劉睿輕輕咬著嘴唇,沒有回答郎中的問話。
過了半晌,床上躺著的邵元節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搖頭道:「孽障,孽障啊!隨他去吧……」
這麼一聲,房內的眾人便知道了,合著邵元節剛剛就已經醒過來了。或許是聽了邵啟南的話,心中覺得不舒服,也就沒有睜開眼睛。此時,確定邵啟南已經走了,老爺子這才出聲。
無暇再顧忌極端看不上眼的邵啟南,劉睿走到床邊,俯下身子,在邵元節耳邊輕聲問道:「雪崖道長,您覺得怎麼樣?」
邵元節苦笑一聲,道:「還能怎麼樣?有的時候,我倒是覺得,活著還不如死了好。有這麼個孫子在,我怕是沒有什麼指望了!」
聽了邵元節這麼說話,不僅僅是劉睿,就連郎中都忍不住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來。
劉睿安慰邵元節道:「雪崖道長,別說這樣的胡話了。小道長怕是僅僅是有些事情想不開而已。等到他想開的時候,就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是後悔了。放心吧,不出幾日的工夫,他肯定會回心轉意的!」
「回心轉意?」邵元節又是苦笑一聲,心中雖然依舊對劉睿的說法不以為然,但也知道,人家是個好人,一心為了自己這個不曾深交的老頭子,在這大半夜的時候忙前忙后,還幫自己請來了郎中。他又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劉睿見他不說話了,便鬆了口氣,轉頭問郎中開些什麼葯。
郎中從藥箱裡頭拿出來兩幅葯,都是出診之前,聽劉睿描述了事情經過的時候,就已經早早的配好了的,此時,正好對症用上。
劉睿謝過郎中,給了診金。
郎中臨走的時候,嘆著氣說:「心病,到底還是需要用心藥醫啊!」
送走了郎中,劉睿看著重新閉上雙眼的邵元節說道:「雪崖道長,您這樣的身體,怕是不好挪動。今晚,就暫且在我房中委屈一下吧。我這就下去,借了客棧的鍋給您煎了這副葯。您喝了葯,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陪您去二爺家裡,二爺會給您做主的!」
邵元節向他表示了自己的感謝,並沒有多說什麼。
還是看回邵啟南。
第二次憤憤地從客棧離開,夜晚的冷風吹在身上,將他剛剛意氣用事的火氣統統吹滅了。邵啟南知道,自己現在是離不開邵元節的幫助的,但是,又不甘心,一輩子受人控制。對一個沒有什麼關係的便宜爺爺盡什麼孝道。
索性已經出來了,他也不打算再回去。
就在街上一直轉悠到天光大亮了,他一咬牙一跺腳,徑自沿著邵元節帶他走過的路,去了一個可能會幫上他的忙的地方。
酒樓。
大清早的,請人吃飯。
這怕是除了心情急切的邵啟南之外,整個京城都再找不出第二號了。
被邵啟南宴請的人,名叫常小四,是個宮中的負責採買的小太監。出於職務便利,常常可以出入宮闈。故而,最開始,邵元節就是搭上了他的路子,這才九轉十八彎的,讓嘉靖皇帝知道了他這麼一個人。
而此時,之所以常小四願意出來跟邵啟南見面,赴這個約會。其實很大程度之上,是因為邵元節的原因。
說起交情,雙方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情。所謂的交情,只不過是邵元節用金錢維護的一條路子而已。常小四此來,不是為了什麼邵元節的面子,而就是為了邵元節的錢!
邵元節雖然不是有錢人,但在該花的地方從來不會猶豫。尤其是對於這些他想要結交的太監們,他深知,這些人是做糖不甜、做醋酸。如果沒有把他們伺候舒服了,他們表面上答應的好好地,背地裡,卻免不了會給你使絆子。到時候,花著錢,卻沒有撈到好處,實在是得不償失!
但這些道理,邵啟南怕是一時半會兒,是明白不了了。
坐在酒樓裡頭,對著一桌子焦圈、豆汁之類的京味兒早餐,常小四覺得沒什麼胃口。只是礙於錢的面子,才沒有立刻拂袖而去。
邵啟南卻覺得,常小四能來,那就是說明,他邵啟南還是有點兒面子的。不禁,就有些飄飄然了。他說道:「常公公,這麼多日子沒跟您聯繫,不知道,上一次拜託給您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有什麼眉目了嗎?」
常小四一聽他問的事情,就覺得有些不耐煩。
那件事情,他是託了不少的人去辦,只不過,他在宮中的地位不算高。雖然辦著的是個有油水的差事,但是這差事又不是他一個人的。辦了差事,還是要把大部分的錢,分給宮裡頭的幾個頭兒頭兒。
上一次的錢,他早就花光了!而且,那件事情,還真的是沒辦出什麼結果來!
他就是因為這個,才沒有在事後跟邵元節再說起這件事情。否則,就憑他幫了這麼大的忙,怎麼說,都應該再從邵元節的口袋裡頭,訛出來一大筆的銀子!
沒有拿到更多的錢,他心裡已經是不太舒服了,此時聽到邵啟南問起這件事情來,她不自覺的,就以為邵啟南是來質問他的,免不了心中很是煩躁,因此,在他回答的時候,口氣比照平常,也不免差了很多!
「那件事情……」常小四轉著眼珠子,說道,「那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細問了。我已經託了不少的關係,幫你往皇爺那裡遞了話兒了!皇爺是知道了這麼件事情,但是,見不見你們的,可不是我們太監能說了算的!更何況,你們給的銀子,我基本上都花在刀刃兒上了,自己就沒留下幾個子兒!要不然,你再多給我點兒銀子,我去宮裡頭,幫你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人知道,皇爺對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答覆的。怎麼樣?你要是能拿出銀子來,以我常小四在宮中的人脈,這事兒,實打實的,能給你一個滿意地結果!」
邵啟南聽了這話,可一點兒都不高興。反倒是氣得肺都要炸掉了!他忍不住,嚷嚷著說道:「怎麼著?怎麼著?我爺爺沒有虧待過你吧?你怎麼能這麼辦事呢?事情沒有辦成就不說什麼了,你怎麼還能好意思再朝我們伸手啊?告訴你,要錢沒有!但是你必須把消息告訴給我!否則……」
邵啟南的話,就卡在這裡,停住了。
若是邵啟南在京城裡頭是個很有勢力的人,就比方說,現如今,是魏水在這兒撂下了一句狠話。那常小四肯定是害怕的!只可惜,邵啟南在常小四眼中,那根本是連狗屁都不如!常小四也壓根兒不可能被他這三言兩語給唬住了!
果然,邵啟南的話音剛落,常小四連一秒鐘都沒有耽擱,立馬就翻了臉,拍著桌子蹭的一聲站起身來,對著邵啟南嚷嚷道:「怎麼著?怎麼著?你還要威脅我不成?告訴你,邵啟南,給我聽好嘍!我常小四雖然不算什麼角兒,但我怎麼說,也是宮裡的人。我是奴才,但我是皇爺的奴才!別以為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了!有錢我可以哄著你,沒錢你連狗屎都不如!知道嗎?趁早的給我滾蛋,要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邵啟南昨天是一晚上都沒有睡,此時,又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出來的。在常小四罵他的同時,他就覺得一口氣咽不下去,簡直是受不了了!
當即,他也不跟常小四廢話了。
站起身來,掄圓了胳膊,狠狠地就是一拳砸了過去。
常小四又哪裡是肯吃虧的貨色?當場便跟邵啟南掐打在了一塊兒。而且,身為太監,常小四的性格不免有些偏向女性,打架的時候,下手也不免比較陰狠。一雙手、一雙腳,專攻下三路!下三濫的把戲,使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這下子,可把邵啟南給氣壞了,下手也越發的狠。只不過,他到底是狠不過常小四。再加上,昨天晚上就一夜沒睡,這個時候,腳步難免會輕飄飄的沒力氣。不多時,就被常小四痛毆,躺倒在了地上。
但即便是被打趴在地上,他卻依舊不肯對常小四示弱,不停地掙扎著,想要擺脫對方的束縛。只可惜,他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常小四又壓得太緊,根本就不容他掙脫分毫!
酒樓的掌柜早已對邵啟南很看不慣了!只是因為他今天早上砸開房門的時候,跟自己說,他要和一個宮裡出來的人在這兒商量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掌柜的害怕宮裡的人找麻煩,又看他說的煞有其事,好像是真的一樣。便把口一軟,答應了他的要求。
此時,見所謂宮裡出來的常小四跟他打作一團。無論是不能夠讓宮裡的人在自己的店裡頭吃了虧、受了傷,還是心疼自己被砸壞的盤盤碗碗、桌桌凳凳,他都絕對不能夠讓任由他們兩人再如此下去了。
於是,在雙方的打鬥剛剛開始的時候,掌柜的就悄悄地囑咐了自家店裡的小夥計,讓他在店內好好地盯著,而掌柜的自己,則跑去了順天府衙門,去將店裡的事情給順天府的捕頭說了一番。
原本是大清早的,被人打攪了好夢,捕頭心中很是不快,但聽說是宮裡的人在街上被人打了。也容不得他不高興了,只得連忙帶著人跑去。
臨走的時候,還威脅掌柜說:「你要是敢騙我?你就給我等著!」
掌柜的美滋滋的答應,聽他們說的話,那分明就是宮裡頭出來的人。憑著掌柜的開店鋪練出來的一雙火眼金睛,他敢保證,絕對沒錯!
捕頭到了酒樓的時候,兩人剛剛分出勝負。捕頭上前盤問,看了宮裡的憑證,知道這勝出的一方真的是宮裡頭的太監。
不管怎麼說,順天府管理京城治安,那是風口浪尖上的買賣。人人都知道,京城裡頭,隨便甩一塊磚頭,都能砸死一片穿紅袍子的大官兒,又有哪一起案件是好管的了?
所謂的什麼『前世作惡,今生附廓;惡貫滿盈,附廓省城』,對於順天府府尹來說,那就是個笑話!他上輩子肯定是作惡多端、惡貫滿盈、雙手染滿了無辜人的鮮血的江洋大盜,否則,怎麼可能輪到他來當這個順天府尹了?
一般的小打小鬧沒有什麼意思,一旦來了大案子,他又管不了。都是達官顯貴犯下的案子,他一個小小的順天府尹又能怎麼樣呢?
最喜歡的,莫過於就是邵啟南的這種案子了。一頭沒權沒勢,一頭雖然沒權,但是有勢。自打邵啟南進了順天府尹的衙門,就被控制起來了,先上了一遍各種各樣的刑具,逼得他胡說八道,然後又將他收監。
看著常小四滿意地離去,順天府尹就知道,自己這個案子,辦的是很好的!起碼人家『苦主』覺得很舒服那就可以了唄!至於邵啟南,這個順天府尹問出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卻連名字都懶得問一句的倒霉傢伙?誰去管他的死活啊?即便他的家人知道他受了冤枉,這種事情,告到哪裡去,都還是他吃虧!絕對不可能因為這麼一個草民,就把案子給改判了的。
順天府尹算盤打得啪啪響,心裡也不禁覺得美滋滋的。連帶著前來報案的掌柜,還有前去抓人的捕頭,也都得到了小額的獎賞!
話分兩頭,且不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邵啟南要在這吃人的順天府大牢裡頭受多少的苦、吃多少的罪,單說同一時間的如墨,被派去嚴密監視兩人的如墨成員算是奇了怪了。
老的老的不見了,小的小的也沒了影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這件事情,很快便反饋到了如墨的統領墨大那裡。這件事情讓墨大很是驚奇!明明昨天還在的人,怎麼就這麼不見了呢?
「派人去全城給我仔細地找!務必,要把這兩個人給我找出來!」
墨大下了命令,還不待如墨的成員去執行這個命令,劉睿卻帶著邵元節找上了門來。
「要見二爺?」墨大有些為難,他知道劉睿曾經給邵元節說情,讓魏水宴請了邵元節一次,還答應了邵元節的一些要求。但作為魏水身邊的人,墨大卻知道,魏水下這個決定,實際上,他並不是很願意。
看出墨大的面色有些為難,劉睿賠著一張笑臉,對他說道:「墨統領,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雪崖道長昨夜怒急攻心,若不是學生髮現的及時,怕是真的會釀成大禍的!現如今,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是二爺這裡的,就是不知道,二爺願不願意暫且收留雪崖道長。」
「收留?」墨大上下打量著邵元節,只見他的臉色確實是不太好。畢竟已經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被氣到了暈厥,難免會有一些難以恢復。但是,墨大依舊不能想象,明明是邵元節是被人家氣出病來的,難道還有人閑來無事,會特意的上門氣死這老頭兒不成?所以,墨大依舊不願意去稟報,只覺得這個老頭兒是在找借口。
邵元節見了墨大的臉色,就知道他對這件事情並不情願,又不能夠下定決心,趕走劉睿這樣,魏水的同鄉兼半個學生,這才在這裡僵持住了。如果說,他能夠下定決心的話,那肯定就沒有邵元節什麼事兒了啊!
心裡頭有些難過,邵元節低頭道:「不行就算了,別為難……」
「不是的,青崖先生……」劉睿連忙攔住邵元節,轉頭對墨大懇切的說道,「墨統領,您就幫我通傳一聲吧,二爺他不管願不願意見,都可以。求您了,就幫我這個忙。」
「這……」墨大最終還是受不了劉睿的懇切請求,最終,依舊是點點頭道:「好吧,我去替你問一聲,但是答應不答應,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好好好,多些墨統領了。」劉睿聽罷,趕忙千恩萬謝道。
墨大走進去的速度是很慢的,盡量拖延著時間。他實在是不願意吧門口的事情說給魏水聽,因為一旦他說給魏水聽了,魏水肯定會同意劉睿的請求。劉睿在魏水心中,算是這些書生的頭兒,小小的幾個要求,魏水還是比較願意答應下來的。
果然,墨大進去問了一下,魏水幾乎沒有考慮的,就讓人進來了。
見了劉睿,魏水更是笑道:「以後來見我,直接進來就行了,不用再通傳什麼了。墨大,記著了沒有?以後劉睿來了,不要攔著人家,知道嗎?」
墨大極不情願,但依舊不敢表現出來,只得答應道:「是,二爺,屬下明白了。」
將墨大打發出去,魏水笑著看著劉睿,問道:「怎麼著?有事情找我?」說著,魏水的眼神又轉過去看了眼邵元節,接著問道,「你要說的事情……又和他有關?」
又,一個又字,就已經說明了,魏水現如今,心中到底有多麼的不情願幫邵元節做事情。本來嘛,人家就已經跟你說好了,只要等過了這一段時間,魏水就會幫他這個忙,不僅僅幫他把事情做了,還會幫他登上一個台階。
可是剛剛隔了一晚上,這大清早的就又被煩了,這怎麼能行呢?魏水覺得,這也太沒有道理了!邵元節,看上去多通情達理的一個人,原來也這麼不開眼吶!
魏水什麼話都沒有多說,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大家都已經弄明白了。
劉睿連忙解釋道:「二爺,學生實在不是有意麻煩您。實在是這件事情,一定要求您做主才行啊!」
「哦?什麼事情啊?」魏水問道,隨即,就好像已經明白過來了似的,笑道,「該不會是,你們還是為了引薦的事情來的吧?這件事情,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就不要再多加詢問了,到了我說的那個時候,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見魏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劉睿頓時急了,他說道:「二爺,事情不是您想的這個樣子!昨天夜裡,學生本來在客棧內安眠,卻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了爭執的聲音。學生感覺到奇怪,就出來查看,結果,卻看到邵啟南,正急匆匆的下樓,而青崖道長,卻怒急攻心,當場暈厥在了學生的門口。學生不忍看著青崖道長如此,就將青崖道長扶著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安頓他躺好之後,又急急地去尋找郎中。滿城的郎中都不肯在夜間開門出診,只有一家郎中,聽說學生搬出了您的名字,這才不得不帶著藥箱出診……」
「唔,這樣……」魏水聽到這兒,點點頭,又問道,「怎麼?沒治好?沒治好的話……」看著對方的臉色,魏水皺了皺眉頭道,「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有什麼大病啊!只需要稍稍調養調養,不就會好了嗎?那你需要我幫他做什麼?找幾個好郎中?」
「不是的二爺,您聽學生說下去啊!」劉睿急道,「二爺,學生請到了郎中為青崖先生診治,但就在夜裡的時候,郎中還沒有診斷出結果,那邵啟南就回來了,出口狂言,句句悖逆!實在是讓人不堪入耳!所以,才又將青崖先生給氣到了。學生覺得,如果任由青崖先生住在原先的客棧之中,早晚會讓邵啟南那個傢伙氣死!所以,學生才出此下策,希望二爺您能夠收留青崖先生,起碼在他的病情穩定之前,不能再讓他受氣了!」
「哦,這樣啊!」魏水這才點頭,笑道,「難得,真難得!邵啟南連自家的老人都不放在心上,而你,卻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足以見得,我沒有看錯人吶!好吧,既然是你開了口,我這裡也不缺一間屋子,道長,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我這裡吧。正好,我也有一些東西,想要和你好好地討教討教,說不得,跟我在一起,總比跟你那混賬孫子在一起,要舒服得多了!」
邵元節聽罷,先是感謝了魏水的大度,繼而,又再三的謝過了樂於助人、古道熱腸的劉睿。
經此一事,魏水更加認定,劉睿這個人,雖然還沒有在其他方面表現出很高的能力。起碼,他在人品上,是絕對不會出任何的問題的。
而就在魏水將此事答應下來后不久,卻見剛剛已經被打發出去的墨大,又匆匆的折返了回來,在看過劉睿,又看了看邵元節的表情之後,墨大伏地身子,在魏水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魏水的眼中先是驚訝,而後是好笑,最終已經成了哭笑不得。
他揮揮手,讓墨大先行退下,隨後,對兩個人說道:「這回好了,用不著你們惦記著,會有人回到客棧去,把道長給氣得病上加病了!這個傢伙啊,現在正關在順天府的大牢裡頭呢,聽說是很受了一番苦頭的!你們兩個,應該滿意了吧?」
劉睿聽了這句話,不免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在他看來,既然邵啟南能夠如此對待邵元節,那就是要遭到報應的!而現在,報應算是來得挺快的了。
至於邵元節,則首先是驚訝,繼而,連忙對著魏水問道:「二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啊!您可以給貧道仔細說說嗎?」
魏水聽罷,當即回答道:「那當然可以。」
於是,他便把剛剛墨大跟他說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你那個孫子,不太信任我啊!他今天一早,就找到了宮內的採買太監常小四。那常小四我跟他有過交情,就是個天生掉進錢眼兒里的貨色。給了錢,什麼都能幫你辦。不給錢,求誰他都絕對不會幫你的。也許是你們曾經找過這個常小四幫你們的幫吧?嗯?道長,有這事情吧?」
邵元節點頭道:「是,確有此事,只是那常公公根本沒有給我什麼回應。」
「這個不怪他!」魏水說道,「陛下跟我提起過你,想來是已經知道了你的。只不過是沒有召見你,而已!你呢,也不需要責怪常小四,他不過是事情辦砸了,有些難開口罷了。今天,邵啟南去問他你們託付的事情,結果,常小四又問他要銀子,說是只要給了銀子,他就去幫忙問問結果。當然了,你那個孫子啊!是個急脾氣,是一言不合,就當場動起手來。結果就如此了,順天府執掌京城治安,那是絕對不可能偏向一個小小的平民的,否則,他這個順天府尹也做不長!所以啊,你孫子大受了一番捶撻,險些丟了半條命,現如今,正關在大牢裡頭,放心吧,他不會出來找你的麻煩了!」
「這……」邵元節聽罷,非但沒有開心,反倒是更加著急了。邵啟南就算是再氣他,畢竟也是他的親孫子,他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說受苦,而不聞不問吶!於是乎,邵元節求道,「二爺,我知道,邵啟南他惹了您,您不待見他。但是,我就這麼一個孫子,求您,我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吧!」
魏水看著撲通一聲跪在自己面前的邵元節,不禁皺緊了眉頭,半晌,嘆了口氣道:「你這是何必呢?好好好,起來,先起來,我幫你,幫你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