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策馬江西·踢寡婦門
查達磊的事情,魏水算是給了張仕安一個交代。
雖然這個傢伙出身世家,卻不會帶兵打仗,但是,魏水卻知道,他是朱宸濠很信任的人。和他搭檔,既是信任,同時,也是猜疑。
浙江之戰很快就打響了,比較魏水預料之中的,還要再順利一些。
土匪襲來,猶如蝗蟲過境。尤其是挾江西屢勝之威,更是在沒有什麼章法的情況之下,也打得順風順水。
一路上沒有受過什麼太多的抵擋和阻撓,因為戰鬥順利,魏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打仗這一行上還不如張仕安呢。所以,基本上對於戰事,不會隨意去發表什麼看法,更不會多管什麼。
但在大軍打進湖州府城的當天,卻發生了一件事情,讓魏水意識到了這支軍隊的軍紀到底有多差,以至於,不得不管了。
天公作美,一直都是晴天大太陽,魏水沒什麼事情,伴隨著濃濃殺伐之氣,依舊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帳外,張陽派來值守的是墨九和他的手下。
看著伍畝從不遠處急匆匆而來,墨九低聲吩咐了手下一句,便遠遠地迎上前去,將伍畝攔在了距離軍帳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對著伍畝,墨九行禮道:「伍爺早。」
伍畝點了下頭,就要越過他,卻冷不防被墨九拉住了手臂。
墨九說道:「伍爺,二爺他還睡著,現在這個時候打攪了,恐怕會不高興的。」
伍畝看上去很著急,語速急切地說道:「我知道二爺還沒起,但是,我這是有要緊事要稟報!人命關天,耽誤不得,給我讓開!」
墨九猶豫了一下,本想再攔。可看到伍畝急切的臉色,最終,還是點點頭,卻沒有讓開路。他說道:「不管伍爺有什麼事情,沒有二爺吩咐,小的都不能讓您進去。您且稍待片刻,容小的進去稟報一聲。」
伍畝知道,如墨這些人都是『九犬一獒』歷經過生死考驗的。一個個的,都跟惡犬一樣。惹不起他,只得點頭,同意了在外等候。
墨九進去通報,沒過多久,伍畝便被叫進了帳中。
「二爺,出事了。」
伍畝劈頭便說了這麼一句,魏水的表情,也隨之凝重起來。
「怎麼了?」魏水問道。
伍畝將湖州城中發生的事情一說,魏水的表情,絕對出乎伍畝的預料。
有震驚,有理解,有不敢相信,也有恍然大悟。有各種各樣的表情,摻雜在一起,真的可以堪稱是五味雜陳!
「原來是這樣……」魏水皺著眉頭沉吟一句,隨即,對伍畝吩咐道,「叫上你的人,再去通知張陽,讓他帶齊如墨所有的人,跟我進城!」
魏水的吩咐很快得到了落實,而他這裡的動作,顯然也驚到了張仕安。
張仕安得知事情之後,還以為魏水出了什麼事,連忙也帶著自己的親兵匆匆追著魏水離去的方向,進了湖州城。
大街上,血腥味兒十分濃郁,一片哀鴻遍野之勢。
魏水跟著伍畝一路走,直到距離湖州府衙還有一段路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伍畝口中所描述的亂象。
頂盔摜甲的土匪兵,手中的刀槍林立,森森的閃著白光。而刀尖所指的方向,是一群有老有少,卻統統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
領頭的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身上的盔甲早不知扔到什麼地方去了,栽歪著膀子,對百姓中帶頭的老者嚷道:「老頭兒,你少啰嗦!看你活這麼大的年紀,是不是白活了,嗯?老子們已經跟你啰嗦這麼久了,你要是還不識好歹,別怪老子們沒提醒過你!從江西到這兒,一路上,老子們的刀,喂得可都是人血!」
那老者顯然也是被嚇到了,但依舊梗著脖子,不肯讓步。
那軍官惱羞成怒,手一揮,土匪兵們立馬舉著刀槍向內圈圍著的人們逼近。
圈外,突然傳來了聲音。
「住手!」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那軍官撥開幾個士兵,向聲源的方向看去,剛想張嘴開罵,卻突然看到了一大隊的人。論起人數,遠遠在自己這夥人之上。
而且,當中,眾星拱月的一個人,他看上去並不陌生。正是監軍魏水,張仕安手下,沒有人不認得他的樣子。
那軍官有些膽怯了,眼睛轉著,腳下卻不慢,急急地上前給魏水行禮道:「卑職張遜,參見魏先生。」
「混賬!」伍畝上前一步,怒罵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也敢在我家二爺自稱卑職?」
張遜看上去有些尷尬,魏水卻沒有理他,繞過他,徑自向圈內走去。
事情的起因,其實說起來也挺簡單的。凡是不講軍紀的軍隊,基本上少有遇不到的。而且,在張仕安看來,根本就是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這軍官在破城之後,帶著兵在城中四處搶掠、傷人,過程之中,在一戶人家裡頭,看到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便起了歹心。
手下的都是些土匪兵,不僅吆喝著,起鬨喊好,還等著自家老大玩兒夠了,再賞給他們玩一玩呢。
若是平常,只有一個弱女子在家,這麼多當兵的一擁而上,肯定就沒有拿不下的。
但今天,卻有些不太尋常。
這打頭的軍官倒是爽得不亦樂乎了,但才剛剛是一個晃神的工夫,那女人就想不開,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跳了井。
這屋裡不正常的叫聲早就吸引過來了周邊的百姓,而在軍官走出門的時候,百姓們又從他罵罵咧咧的語言中,得知了這女人跳井自殺的事情。
這些人都是同族的百姓,若是換了其他人家,只要自己的家人沒事,誰會去管別人呢?一家子,對上一群兵痞,孰強孰弱,不用多說。但今天,被這麼多百姓堵在這兒,這件事情,怪就要怪在這軍官選的人不好了。
這人是個寡婦,十五歲嫁進這家,剛進門就守了寡,至今已有四年。丈夫比她大五歲,雖然說是英年早逝吧,但是在族中名聲極好,也幫過大伙兒不少的忙,算是處處都留有人情。
自古以來,四大缺德事兒,踢寡婦門,挖絕戶墳,吃月子奶,罵啞巴人。
欺負寡婦本來就為人不齒,更何況,這家的男主人生前對大家有恩呢?
這麼一來,才遭到了激烈的反抗。而且,有一個人挑頭了,在傷亡發生之前,所有人都是毫無畏懼的。爭來爭去,從院內到院外,才變成了現在的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