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策馬江西·違反規則的後果
「二爺,您不打算……說點兒什麼?」唐驥看著魏水,似乎很期待他對於現在這個狀況,發表一下看法。說起來,南昌府的府衙大牢自從建成的時候開始,應該就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於今天這樣的事故。
而魏水的反應,顯然要比唐驥估計地要平淡上很多。
「你覺得我應該說點兒什麼?」他淡淡地回問道,抬起眼皮瞥了唐驥一眼,又加了兩個字,「對你。」
原本應該守在牢中的牢頭和獄卒們都被提前趕回了家,監室外頭,只剩下魏水和唐驥兩個人。
他們兩個現在所坐的位置,是府牢內通向地面的樓梯旁。一張木質的方桌,桌上擺著已經冷掉的酒菜。魏水朝向的方向,正是牢獄之中各種各樣滲人聲音的源頭,而唐驥,則坐在他的左手邊。可以這麼說,唐驥只能聽到音頻,就已經覺得很不舒服了。而能夠看到影像的魏水,卻還是面無表情的悶悶地喝著酒。
或許,喝悶酒也是魏水其實不太舒服的表現?唐驥如此猜測到。眼神不禁看向聲源的方向,儘管什麼都看不到,但他依舊可以通過聲音想象,裡面的場面,到底是怎樣的慘狀。
時間撥回到清晨。
與魏水在牢中宣布他的規則,相隔已經是整整一夜了。
魏水和唐驥來到府牢中的時候,看到的場面還和現在截然不同。
或許是前幾日太過和善的畫風,蒙住了眾人的雙眼;或許是大家都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顧忌,以至於沒有人想先動手;又或許是出於法不責眾的心理,對於魏水定下的規則能否徹底執行存疑……
總之,魏水看到的,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場面。整個府牢,除了龐笑所在的監室之外,無一見血。
站在龐笑監室門口,魏水眯了眯眼睛,垂著眼皮,打量著已經死去的壯漢。雙眼充血,臉色已經變得紫脹,脖頸間幾道很深的掐痕,顯得十分扎眼。應該是被活活掐死的!
魏水看向這個監室,龐笑縮在角落裡,一雙眼睛正朝他這邊看過來。魏水笑了一下,轉過身,擺了擺手。兩個獄卒過來,抬走了這具已經冰涼的沒有溫度的屍體。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倒霉蛋應該昨晚把龐笑折騰得不輕。於是,在睡夢之中,被龐笑得手,成了整個府牢中第一個死掉的人。
「你們在怕什麼?」魏水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他撓了撓頭,似乎有些糾結地又加上了一句,「或者說……你們為什麼不怕?」
相互矛盾的一句話,獄卒、囚徒,包括唐驥在內,都在琢磨魏水真實的意思。唯有龐笑,倚著牆壁乾笑兩聲,牽動肺腑,引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隨即,吐出一灘血沫子。
「我好像說過,不要試圖挑戰我定下來的規則!」魏水的臉色有點發白,油燈的火焰炸裂,明暗間,看起來竟讓人覺得平添了幾分冷酷,「但你們既然這麼團結,那我可就默認為,你們每一個人,都願意替身邊的人去死嘍?那好!如此高風亮節,實在是應該大獎特獎,唐驥,跟我來。」
魏水點了唐驥的名字,快步走到府牢的一端。目光在第一間監室中略一掃,隨手指向裡面的一個人。唐驥會意,徑自去摘下牆上掛著的鑰匙,打開鎖頭,直接將那人拖了出來。
被點到的是一名看上去身材很是健壯的傢伙,可比起久經沙場淬鍊的唐驥來說,到底還是嫩了一些。悍刀出鞘,所有人都只看到刀光一閃,頸血便已經噴涌而出。那壯漢伸手試圖捂住傷口,卻只是徒勞,短短不到一分鐘的工夫,壯漢轟然倒地。
唐驥將刀在他身上輕輕一抹,魏水的目光便又轉向了相對的監室。這一次,所有的人,都瘋狂地擠向了同一個角落。
人是習慣於群居的動物,群體往往會給人帶來難以描述的安全感。不過,這一次,誰都救不了誰了。
本來還顯得很寬的間道,在魏水的腳步踏過之後,迅速被鮮血染紅。即便久經沙場,唐驥的手還是忍不住有些輕微地哆嗦。但魏水的腳步,卻一直穩穩噹噹。
鮮血,哀嚎,無論是誰什麼,都似乎難以觸動他的鐵石心腸。
腳步經過龐笑所在的監室,唐驥習慣性地上前開鎖,卻被魏水手臂一橫,攔住了。
「我喜歡遵守規則的人,但是這樣的人,為什麼這麼少呢?」魏水的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但可以知道的是,這個監室之中的人,暫時免於了被隨機殺戮的命運。
從一端,走到另一端,魏水的身後,鋪滿了本不該有的屍體。
從另一道,走到一端,沒有刻意的避讓,即便遇到的是橫死的屍體,魏水也只是沿著一條直線,緩緩踩過。
腳下發出的輕響,一路斑駁的血腳印,刺激著兩側的囚徒,讓他們看向同伴的目光,都充滿了不友善。
「行了,沒你們的事情,去吧,回家去吧。」魏水擺擺手,放走了被嚇得不輕的牢頭和獄卒。又轉頭對唐驥說道,「隨便去叫桌菜,順便給我弄幾壇的酒來。」
酒菜很快便買了回來,唐驥讓跟他同來的幾個夥計將東西放在府牢門口,自己一樣一樣的弄進來,擺在桌面上。
挨著魏水坐下,唐驥聞著瀰漫在空氣中的濃濃血腥味,忍不住問魏水,「二爺,要不要把那些……嗯……那些……清理一下?」
「不用。」魏水隨口答了一句,沒有解釋。
唐驥又看了他幾眼,忍不住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剛剛一路走過,魏水點到的人,都是整個監事之中,看起來最強壯,最有可能在搏鬥中倖存的人。可現在,由於他們的僥倖,卻不得不為別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這會造成什麼呢?沒有人可以再存僥倖心理了。
強壯的人為了不成為下一個,就必然會以其他人為狩獵的目標。而本來就不強壯的人,只有拚死一戰,才有可能獲得活下去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