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策馬江西·答對
只是嘖嘖稱奇之類的詞語,已經不能形容朱宸濠此時的心情了。 雖然看上去,眼前的鸚哥兒只是很普通的長相,但確實是如魏水所說的,除了那八個字之外,其他的,它統統都不會說。而且只要逗弄它,它就說話。與一般的鸚哥兒,又是截然不同的。
「神鳥,果然是神鳥啊!」朱宸濠不禁讚歎,又交代大管家莊河,派細心的人日夜好好伺候。
魏水一聽這話,心裡暗暗慶幸自己多想了一步。
朱宸濠此次要鳥兒,無非兩種結果,其一是繼續讓魏水自己養著,其二則是留在府中讓別人去養。要說最有可能的一種,就是留在府中讓別人去養。這樣就會產生一個問題,如果那個人試著教它說話的話,那麼,長久不受到懲罰,也不得到應該的獎勵,這隻鳥兒不用多久,就會變得和普通的鸚哥兒沒兩樣了。到時候,魏水的謊言,不攻自破。
但魏水對此早有準備,不過是幾味葯喂下去,這隻『神鳥』要不了幾天,就會不吃不喝,活活餓死。養的不精心,可怪不到魏水的頭上,畢竟魏水養的時候,這鳥兒可是活蹦亂跳的啊!
見了鸚哥兒,朱宸濠才算是將魏水的話,信了九分。
不過,心中卻又多了些其他的疑惑。當然了,這些疑惑,卻是不能和魏水去說的。他得跟他豢養的一群同樣有著造反夢的謀士們,好好的商量商量。
庄河叫來人,細細囑咐過,讓人將鳥連帶著架子一塊兒帶走了。朱宸濠的目光落在魏水的身上,變得柔和了不少,「你不錯,魏水……嗯,你可以回去了!」
魏水向四周看了看,舔了舔嘴唇,突然對朱宸濠道:「王爺,小的可以不走嗎?」
「不想走?」朱宸濠不禁疑惑起來,「你不想走,是為什麼?」
「回王爺的話,小的自從前幾日看到那神鳥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祥瑞來得也太巧了!您呢,又是天潢貴胄,太祖爺的子孫,說不定真的是天命所歸。不瞞您說,小的家中很窮,又因為是丐戶,處處受氣,誰都會藉機欺負上一番。小的想……想……」
那『天潢貴胄』,『太祖爺的子孫』,『天命所歸』云云,聽在朱宸濠的耳中,實在是讓人覺得順耳極了。此時,見魏水猶豫起來,朱宸濠忍不住笑道:「在本王這裡,你無須顧及,想的什麼,你說便是了。儘管放心,本王恕你無罪!」
「是,謝王爺寬宏!」魏水小小的恭維了一句,這才照實說道,「小的想,可不可以幫王爺您做事……這樣,日後就沒人再瞧不起小的了。以前欺負過小的的人,小的也盡可以一報還一報!」
「你想幫我做事?」朱宸濠也考慮到魏水要提這個,此時到沒有多驚訝,只是淡淡的問道,「想為本王做事,你會些什麼啊?本王手下,可不養無用之人!」
不養無用之人?魏水心裡笑道:滿大明數,你手下的無用之人那是最多不過的了!要文的沒文的,要武的沒武的!這些倒不是魏水查出來的,而是馮曉曉告訴他的。這位寧王殿下的護軍,都是革除了又賞下,賞下了沒多久又革除,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那些造反的兵勇,其實儘是些無賴出身。
用不著多加思考,魏水早已想好了說辭,「王爺,小的是有用之人啊!小的雖然是丐戶出身,卻一直傾慕讀書人,故而識字,也自學過聖賢之言。從小被人欺負怕了,武的雖說單打獨鬥未見得能打得過誰,但若論挖坑下套的把戲,小的卻比平常人多了些經驗。」
朱宸濠不禁被魏水這話給逗笑了,他說道:「怎麼?聽你說的,你倒成了允文允武了?你認字……這個本王倒是相信,若不認字,也刻不出字來。但這武的嘛,本王卻不相信,你能陰得了本王麾下的護軍!」
「這……這……」魏水一時結巴起來,尷尬道,「王爺,您是這江西的王啊!您麾下那就是王者之師!別說小的就是個半吊子,便算是再怎麼厲害,怕是也陰不到您手下的強兵悍將。不過,小的擅長的不是對壘,若是幹些什麼偷雞摸狗,打悶棍綁票之類的,不方便大軍出馬的事情……小的倒是得心應手得很!」
「呵,有意思啊,我倒是頭一次聽到,竟然有人這麼評價自己的?」朱宸濠說道,「那你說說,肯如此貶低自己,為本王辦事,到底圖什麼?」
「王爺,這不是貶低,而是小的就只會幹這樣的事情啊!」魏水老實答道,「小的一直想揚眉吐氣,光耀門楣,讓我一家子,再加上前幾日跟從我的那些混混們都能有個好出路。日後,若是不能封妻蔭子,高官厚祿,怎麼著也能跟著王爺點兒小財,不至於苦兮兮的過日子,處處受制於人吶!」
「這倒是正理。」朱宸濠點頭,表示對他的理由已經認可。卻又聽魏水補充道:「而且……不瞞王爺說,小的近幾日常常出入滿庭芳,只是苦於銀子不湊手,實在是進得去,玩兒不起。這……說來慚愧,這些話,本不該污了王爺的耳朵……」
這一番扭捏的做派,讓朱宸濠登時哈哈大笑,道:「你啊,你啊,魏水,還真是個貪財又好色的傢伙呢。好了,本王就收下你了。日後,若是立了功,本王自有賞賜,到時候,無論錢財還是美色,都少不了你的!」
魏水聽罷,立馬雙目綻光,跪下磕頭道:「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罷了罷了,起來吧。」朱宸濠心情正好,就多問了他一句,「你說要幫本王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可是真的?靠什麼?就靠你那幾十個人手嗎?」
魏水連忙搖頭道:「那些混混,大多都散漫慣了,而且,都是有家有口,心裡頭有顧忌的人。這樣的人,做起事情來,未免會有牽絆,不能踏實!」
「哦?那你覺得人手應該從何處招募啊?」朱宸濠問道。
魏水道:「王爺,現成的便有,無需多花銀兩。小的只是想請王爺,將南昌的府牢,交給小的掌管。」
府牢?朱宸濠有些疑惑。按說,寧王府盤桓江西這麼多年,一個小小的南昌知府還翻不起浪來,根本不敢跟他作對,想要府牢,倒也容易。可那些罪囚能做什麼?朱宸濠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一群罪囚,原本都死了他也管不著!魏水想要,交給他就是。
朱宸濠如此輕易地答應下來,正中魏水的下懷。貪財,好色,與囚徒相伴,更兼鷹犬性質,這是標準的佞臣啊!那些自命清高的文官不說了,魏水更會讓江西的武將也慢慢的討厭他,或者說是害怕他。這樣,孤臣一個,才能真正成為寧王的心腹。在指引著歷史一路朝原路跑去的同時,也為自己弄點兒真正想要的東西。
不知不覺走出寧王府,剛剛的濛濛細雨,已然瓢潑。魏水仰面看天,竟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