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王櫻有些吃驚:“你想讓杏花做接生員?”


  吳桂花:“可不咋的, 我覺得叫她在家裏閑著做家務,幹多少年也就是那點活,還不如給人送去學門手藝。”


  王櫻有些遲疑:“可是接生員的工作……”


  不是王櫻有什麽意見, 而是這時候普遍都認為接生員的工作要找已經生育過的女性來做。


  未婚小姑娘做這個, 怕是要被人指三道四的。


  吳桂花既然打定了主意把女兒送去當接生員,自然是考慮到了這個因素。


  不過她還振振有詞:“那有啥了,年輕小姑娘多見點事也不虧的,我就覺得接生員這個工作好,掙錢倒是其次了, 主要是會點東西, 往後經年累月的, 也是個能安身立命的手藝。”


  吳桂花不慫啊,雖然她知道王櫻說的意思。


  這鄉下婦女生孩子,總得是見點血,有那不講理的人家比如田大柱家, 還要看人家家庭內部撕把, 家務事摻和著工作,十分糟心。


  ===第101節===

  這對未婚小姑娘來說, 看多了心裏難免是對結婚生娃不是那麽熱衷。


  吳桂花覺得, 這算個啥, 先叫杏花多看多聽,省的懵懵懂懂嫁出去受氣。


  王櫻聽了吳桂花一番道理, 卻不言語,反而是去問田杏花:“杏花自己是個什麽想法?”


  大人說的再天花亂墜, 還得看孩子樂不樂意啊。後來的婦產科就已經是醫鬧重災區, 現在雖然少, 但萬一碰上一個也是很糟心。再說了這個活計也是累人的, 接生一次普遍都是朝著一天去,很辛苦。


  田杏花性子比起吳桂花靦腆不少,但在吳桂花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個清透人。


  聽見王櫻的問話就點頭答道:“王櫻姐姐,我是樂意的。”


  旁的她不懂,但是她身邊有活生生的例子啊。


  一個是王櫻,一個是白玲。吳桂花整天把倆人拿出來比較說明,田杏花幾乎沒怎麽猶豫就傾向了王櫻。


  如果……如果像王櫻姐姐一樣,可以有一門手藝,有自己的小家,這樣的日子就是田杏花一個農家姑娘最理想的生活了。


  王櫻見母女二人都很積極,也就答應下來:“那杏花就跟我先認認藥材,等到過些日子衛生所再培訓接生員,就過去試試。”


  其實這事跟她關係不大,赤腳大夫和接生員不是上下級,反而是分管不同的同事。但吳桂花既然先帶著女兒過來找王櫻問,那肯定是想著讓王櫻帶帶閨女,指望的也是能順利通過考試,當上接生員。


  王櫻一口應下,叫吳桂花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就跟送小孩子去上學一樣,一個勁的說好話:“那行!我明天就叫她過來給你搭把手,你隨意安排她。什麽跑腿的活都給她。我家裏不用她幹事,你就叫她給你端茶遞水,家裏要是忙不過來也盡管使喚。有什麽做的不到位的,你直接訓別客氣……”


  王櫻這人實在,她要是管了,肯定是會把這件事放心上。吳桂花覺得自己十足的運氣好,要是姑娘能學出來,往後可不就是半個公家人了?

  管王櫻叫一聲師父也使得的,既然是師父,幹點活不是很正常?


  莫說是舊社會,就是現在,你找人學手藝也是要鞍前馬後的把師父供起來才能學的。


  而且沒個幾年磨性子,師父也不見得會順順利利教真本事。


  王櫻:“看你說的,我也就是幫著帶帶人,哪至於這樣說。”


  對於吳桂花,王櫻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自己剛跟李春娟起衝突的第一次,吳桂花就是幫她說過話,雖然是從跟李春娟打擂台不對付的角度出發的,但王櫻總是盛她這個情。


  田杏花也十分激動,立刻就給王櫻下保證:“櫻姐,我一定好好學!”


  王櫻:“嗯,我相信你!”


  杏花初中畢業,認字不說,看著人也靈透。王櫻覺得這樣也好,大隊總不能一直沒有接生員,馬上就到秋天了,到時候紮堆生孩子,萬一大家都來找她怎麽辦?她一個人見天的轉也不見得能顧過來啊。


  說完了杏花的事情,王櫻就提起自己的想法。


  “馬上就到最熱的時候了,我尋思咱們大隊開個幾次大會把防暑降溫,還有些衛生疫病的事情一概都講講,也免得大家出現什麽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就鬧肚子的情況。”


  王櫻沒說的是,她覺得今年開年的冰雹就不是個好事。


  這不是她迷信思維,而是正常情況下,天災都容易伴隨疫病。


  開年的冰雹範圍大,小河流的上下遊都受了災。冰雹砸的不光是房子莊稼,也有些家畜家禽。如果沒有處理好,天氣一熱就容易滋生疫病。順著河流往下,誰也難說會不會傳染。


  王櫻:“我覺得要不了多久,估計衛生所也得開展相關工作,咱們把工作做在前麵,早點防治。尤其是小孩子,夏天上山亂吃東西也不可取,盡早把入口的衛生習慣建立起來。”


  王櫻的話聽得吳桂花是連連點頭,這是個好事啊,對大隊的人家都好,尤其是家裏有孩子的人家。往年確實出現過王櫻說的這種情況,誰家小孩上山去摸東西吃,不是叫蜂子蟄了,就是叫蛇給咬了。還有些家裏菜放壞了也照吃,結果一家幾口全都拉脫水。


  吳桂花一口答應下來:“我來安排!不過,咱們這個大會是你來講嗎?”


  王櫻:“我開個頭,後麵還是你來安排吧,最好是變換下形式,叫大家都能接受。”


  王櫻覺得這種大會,自己講一遍,社員們未必能記住,還得是找一些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來,最好。


  “你可以找幾個小年輕演一演,或者找幾個知青給編個順口溜,再或者就是叫幾個小孩演,也能提高大家的興趣。”


  這時候地裏活不少,每天幹完活大家都是想攤回家裏不願意動彈,真要是開始正兒八經的講,來的人估計多不了。但要是換個順口溜或者找小孩們演,這就很吸引人了啊。


  鄉下也沒個收音機,大家對熱鬧還是都很上心的,能看個稀奇,誰不願意啊。


  吳桂花兩眼放光,王櫻給的建議實實在在的,光是想的吳桂花就知道大家都肯定會去捧個場。


  也是她當了婦女主任才感覺到,現在大家對於這種開大會的事情是越來越不熱衷了,每次都得是三催四請才能把人都給湊齊。


  這個主意好!雖然是變化了形式,但這就跟看電影一樣嘛,大家衝著看熱鬧,也不反感。


  吳桂花風風火火的去了,準備把這個消息趕緊拿去給隊長和支書商量。


  王櫻也帶著杏花開始認藥材,決定先把一些常見的藥材認全乎了,再帶著杏花學那手給產婦調理胎位的推拿。


  杏花學的認真,王櫻也欣慰。


  唯獨程玉有點酸溜溜的。


  程玉趁著王櫻去看自己時候使勁把自己往王櫻的手臂裏塞,嘟囔道:“我還以為我是唯一跟著櫻姐你學認藥材的呢。”


  咋現在王櫻又收了一個徒弟?

  程玉嘟嘟囔囔:“我應該是大師姐來的……”


  王櫻笑著敲她的腦袋:“可你不是要當角的嗎?拜我當師父可是要跟著一輩子幹醫生的。你可是想好了?想好了就能當大師姐。”


  程玉這丫頭現在在後山撒了歡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好了,嗓子清透,偶爾一兩次給王櫻亮亮嗓子,聽著都十分婉轉悠揚。


  程淑芬看程玉也從原先相依為命的心疼慈愛,變成了現在的希冀光彩。


  程玉自信心爆棚的覺得自己早晚是個角,還得是扛把子的角!

  被王櫻這麽一說,程玉隻能歎口氣裝模作樣:“唉,怪啥呢,就怪我太優秀了。藥材認的好,戲也唱的好。兩邊難兼顧啊!”


  程淑芬和王櫻都笑出聲來,程淑芬說道:“看把你美的,學醫可比唱戲難多了,你認個藥材就是入門,後頭還有開藥方子,真要跟著你櫻姐學,要學的東西可不比你唱戲少。”


  程玉小大人一樣:“那就算了,我還是唱戲吧,我可是要當角的人。”


  其實是學醫也不容易啊,背背藥材還好,主要是程玉覺得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一聽程淑芬說的開藥方,她就頭疼了,她就不愛寫字!


  現在程淑芬帶著她和大丫二丫認字,她年紀最大,字跡最醜。反倒是大丫,平時寫字規規整整的,二丫偷偷摸摸告訴她,說看見大丫回去了之後拿著樹枝在地上劃,可認真了。


  程玉覺得,自己不行,自己真不行。


  王櫻笑話過程玉一輪,就開始叮囑程玉和程淑芬,開大會講衛生這個事,她們兩個也參與不了,王櫻就先來給她們說一說。


  給程玉說了幾樣藥材,讓程玉自己摘下來到時候煮水,撒的喝的都有,程玉點點頭說自己記住了。


  接著王櫻又去了一趟錢菊花那兒,錢菊花現在養豬養的十分起勁。


  前幾天田有福還來了一趟,對於她養豬的進度十分滿意。豬圈裏的大肥豬,看看個個都胖壯,比社員們自家養的像樣多了。


  田有福還說了,錢菊花養的豬好,等到過段時間雙搶,就先牽出來一頭分給社員,如果那豬能達到一百五十斤,他就給錢菊花記成最高工分。


  要知道現在一天下地能掙滿工分的也就那幾個,多數人掙工分都是掙不到最高的。


  錢菊花養養豬就能拿滿工分,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王櫻來的時候沒見到大丫二丫還納悶。


  錢菊花:“她們兩個出去玩了。”


  錢菊花自己不愛跟大隊上的人來往,但她覺得小孩子還是要多出去玩的。以前在田大柱家,大丫二丫也不怎麽出去玩,平時都是在家裏縮著。現在被程玉帶的活潑了許多,錢菊花就不想看著兩個女兒光顧著給她幫忙了,經常是把人打發出去玩。


  王櫻探頭看一眼錢菊花背上的小丫,小姑娘雖然是早產,但是養的精細,這時候已經是胖嘟嘟的小娃娃了。


  她在錢菊花的背上睜大烏溜溜的眼睛,左右轉著看人,不哭也不鬧。


  王櫻看著喜人就抱了抱她,錢菊花前兩個女兒都養的不算精細,現在孩子自己一個人帶了,她反倒是體會到養孩子的一點樂趣。


  再回想起來,大丫二丫小時候也不愛鬧人,這三個丫頭都是來報恩的一樣,從來都不折磨她。


  王櫻順手給小丫檢查了身體,在錢菊花的期待眼神中說了句都好,讓錢菊花把心放了下來。


  錢菊花抱著女兒十分疼惜:“現在有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當初太對不起大丫和二丫了……那時候我對她們兩個也沒多好。”


  她那會兒滿心都是想兒子,對待女兒隻不過就是將就養著,實在不是什麽稱職的母親。


  王櫻勸道:“現在也不晚,再說了,你那時候自己也不好過。”


  攤上那麽個不講理的婆婆和想搞事的妯娌,男人還是個拎不清的,錢菊花自己也是四麵楚歌。


  兩人還要再說什麽,大丫二丫就回來了。


  王櫻跟錢菊花隨便說了兩句就要走,大丫二丫一反常態非要過來送她。


  走出了錢菊花的家門,大丫遲疑著不知道怎麽開口,二丫則是帶著些憤怒的神色。


  王櫻歎氣:“怎麽了?”


  這又是要送她,又是拉臉子的,肯定是有事情要說啊。


  大丫還沒開口,二丫就竄著說道:“我們剛才看見我爸……田大柱了!”


  二丫一臉嫌棄:“他說自己要結婚了,馬上就給我生個弟弟,問我和姐姐要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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